33 第三十二章(1 / 1)
第二日一早,莫玺在鸟叫声中醒来,眼前的火堆已经熄了,只剩下灰烬,倒是那边还燃着火,那几个过路商人正架了锅煮东西,香味弥散到林子深处。这时,莫玺才觉得自己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起来。展昭提了剑靠在树干上闭眼小憩,听到莫玺起床的声音便睁开眼睛,笑着对她说道:
“醒了?他们今早做了肉粥,说是拿我们昨晚送过去的酱牛肉做的,所以让我们一起过去吃。你收拾一下我们便过去吧。”
“嗯。”
莫玺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钻出披风,早上林子里湿气重,穿堂风中都带了水汽,莫玺不禁打个哆嗦,喃喃道:
“真冷啊,果然到秋天了。”
简单收拾一番,莫玺跟着展昭走到几个商人那里,为首的老者让老四给他们每人盛了一大碗白米粥,又端过来小坛子装的酱菜。大声笑道:
“吃吧,出门在外,早上是要吃饱的,不然没有力气赶路,你们小娃娃还不懂得保养身子的好处,等到了我们这个年龄自然就知道爱惜自个了。”
“嗯,嗯。”
莫玺一边吃着一边搭腔,深觉这白米粥比开封府里那些个什么银耳桂圆做的细粥还要好吃百倍。几人在一片氤氲热气中吃完早饭,又收拾好东西,相伴着走到官道上,便拱手告别,各奔东西去了。
按照展昭所想,他们日中便到了湖州府境内,这江南小镇也是店铺林立,琳琅满目货品摆满柜台,大街小巷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莫玺现在关心的却是找个安身之地,王朝所说,那金有余所杀之人名叫林大,是湖州府南面镇上一个闲汉,平日里没什么正经营生,靠着夏天在码头上做些零活,秋日里便到山上设绊子打猎为生,家里只有一个妻子,现住在镇子边上五间茅草屋子里。
两人便来到镇南,找个干净的旅店先歇下,吃过午饭后才步行往林大家里走去。刚出了镇子便是一片开阔稻田,倒是赏心悦目。展昭看了不禁叹道:
“若是天下再无冤案,我也愿解甲归田,种田养花,放马牧羊,过一过宁静的田园生涯也是不错。”
莫玺见了也挺有感慨,心中却是想着那养鸡养鸭如何的收拾鸡窝鸭圈,而种菜种地又是如何面对诺大青虫子,地老鼠和一堆肥料的诡异味道。心中暗自叹息,果然自己的脑子里没有可以称为浪漫的细胞:
“其实,要我觉得,还是买上几顷好地,或者城里买上几个小商铺,再盖上一座合心的房子,将地租给别人种了,铺子也租给别人做生意,而自己亦能衣食不缺。人生难得是闲散和丰足,每每都名利在身便想着争更多,而整日忙碌;那些时时空闲的人却手中无余钱,家中没有过夜之炊,所以若是能真正有钱有闲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正是十分难得的。”
“世间之人总是贪欲过重,所以有人作奸犯科,也正是这个道理了。只是对展某来说,真正喜欢的事情却是天下太平之后能垂钓于江边,看看日出日落,一江山水,或是三五知己轻叹浅酌一番,便能忘却一切烦恼了。”
展昭感慨良多,曾经沧海难为水,见多了许多不平之事,罪恶之人和多少繁华富丽,而最想念的却是最简单的生活。莫玺点点头,笑道:
“这就是所谓的平淡才是真么。反正我没有那么多的阅历,自然也无需想的太多,只要好好的过上每一天日子就好了。前面那个小院子是不是被杀的那个叫什么林二的家了?”
莫玺指了远远一座隐于山脚下的小小院落,轻声问道。
“必定就是这个,王朝曾回来说过林二家旁并没有邻居,只单独的一座孤零零的院子。”
两人加快步子,一会赶到那里,叫了几声无人应答,便推来柴草扎的院门,走到窗子前,莫玺又叫了几声,竟然还是没有人。
“难道出去了?”
莫玺瞧瞧左右无人,便拿手指将他家窗户纸捅了一个小洞,趴在边上往里面看去。屋子里昏暗一片,只能隐约见到一张矮桌和带了帐子的床铺,却是没有见到人影。展昭叹了口气,转过头去装作没有见到,突然看到门上已经上了一把锁,再拿起细看,竟然沾了些许的锈迹。
“看来林氏已经离开这里多时了,估计短时间内业不会回来,我们还是趁日落之前回到旅馆中,到明日再出门打听清楚也不迟。”
展昭将门锁放下,对莫玺说道。莫玺见这四周都是大片竹林,根本见不到任何人家,自然也找不到能询问的人了,只得与展昭一同出了院门。
两人正往回走时,突然天上一阵怪叫,抬头看去,竟然还是一只乌鸦盘旋在头顶,哇哇的叫了不停,那声调听起来竟然让人甚是辛酸。展昭心中微动,不由得说道:
“或许这乌鸦是想告诉我们些什么也说不定。”
“乌鸦报信?只是它要说什么我们又怎么知道。”
莫玺不太相信,只是展昭见多识广,既然他这么说了,定然能有他的道理,便抬眼盯着乌鸦,看它能说出什么话来。那乌鸦也是极奇怪,仿佛知晓两人正看着自己,便点着脑袋,飞一步顿一下,再转回头对两人叫唤一声。
“莫非,它是让我们跟着它走?”
莫玺觉出点门道,展昭亦是如此想法。两人便慢慢跟着半空中的乌鸦向山里走去,过了一道山岗,远远望去,莫玺不由得暗自抽了一口气,这山上竟然是一片坟地,半燃的纸钱飞散在空中,而许多坟上还插了白纸糊的幡子,好在是白天,不然吓人不浅。
乌鸦见两人停住脚步,忙急急叫了几声,盘旋着飞向一座新坟,停在旁边的树杈上,还是不停的哇哇直叫。展昭与莫玺对视一眼,走到那坟前,看了看上面的字,不由得都吃了一惊,原来上面刻的正是林二名号,旁边还写了几个小字,说明是他妻子林李氏立的碑。
“真是邪门了,看来它真是给我们指路呢。”
莫玺嘴里嘟囔一句,后来想想,连自己都能重生又能见鬼了,何况一只报信的乌鸦,果然没了污染这动物的灵性都强了不少。正乱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上,莫玺一个激灵,展昭早已转过身去,手里宝剑蓄势待发。
“你们是?”
过来之人竟然是个年轻女子,一身素白,头上插了白色绒花,手臂上挎着柳条编的篮子,里面是一封香烛纸品。莫玺心中反应过来,这人恐怕就是林二的妻子了。展昭正待说话,莫玺忙上前抢先笑道:
“莫非你就是林二的妻子?”
“正是,二位可是认识亡夫,我看着倒是不怎么熟识了。”
那女子红着一双吊梢眼,强笑行礼问道。莫玺扶她起来:“以前是不认识的,现在却是熟识了。大嫂可知道开封府里有个包大人,人称包青天的那位?”
“自然知道,天下谁人不知包大人日审阳夜审阴,不仅断案如神,又清廉正直,不畏权贵,是个难得的好官。”
林氏心中疑惑,还是据实答道,却暗自窥探两人,见他们衣着虽然普通,谈吐气质却不像是普通人,更不会是自己那死鬼丈夫能结识的人物,不由得有些惧怕起来。莫玺点头赞道:
“大嫂果然有见识,实话告诉你,我们就是开封府的人,是包大人派来特意查你家丈夫被害的案子的。”
“什么?!那案子县太爷早就结了,凶手正压在天牢里等着秋后问斩,怎的包大人会知道这事?”
林氏惊声尖叫起来,直愣愣瞪着莫玺与展昭。莫玺忙解释道:
“也是凑巧了,有一天大人晚上睡觉,一个无头的人站到床前诉冤,说他本名林二,被人杀死,而真凶无法归案,所以特来告阴状。如此包大人便派我们两个前来探查一番,看看这案子是否有隐情在里面。”
莫玺说的神道,林氏听了也是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哆哆嗦嗦的回道:
“果真如此,那……那死鬼为何不拖个梦来给我或是本县县尊,反而舍近求远去求包大人呢?我……我看你们倒是像走江湖的骗子来哄我的!”
“大嫂,你一无钱财,二无地产房屋,我们哄你作甚,有那功夫还不如买两顿烧酒喝喝。你瞧,这不是开封府的牌子么。”
说着,拉过展昭,从他腰带中翻出一个开封府腰牌,在林氏面前晃了晃。林氏自从丈夫死了,也是多次上过公堂,对这些东西也颇有些见识,一眼看去,不像是假的,心中便有几分信了。她将手中篮子放下,坐在地上对着坟开始哭诉道:
“你这死鬼啊,为何不拖个梦来给我,难道这十几年夫妻却是白做了么!那日明明说了要去捕个带毛的给我做个领子,可怎么就一去不回了!”
莫玺在一旁盯着,这女子哭的很真,不像是装的,而且看她这副样子,虽只有三十岁上下,却一点风姿也无,恐怕通奸杀人是没这可能的,既然如此,只能从别处找些线索来。她见妇人哭的差不多了,便将她扶起来:“大嫂,节哀,我们还有些事情要问你,敢问你现在是否还住在当日林二所住的院子?”
“哎,一言难尽,自从死鬼下葬之后,我一人住在如此偏僻之处,夜晚总是心惊胆战,不久便搬回娘家住了。既然两人上差来此,我自当带你们去家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