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章(1 / 1)
北宋乾兴元年二月,宋真宗病故,享年55岁。13岁的太子赵祯即位,史称宋仁宗。真宗遗诏尊刘皇后为皇太后,在幼帝成年之前垂帘听政。而现在仁宗早已成年,刘太后也功成身退,还政于皇帝,自己在深宫做个闲散富贵人了。不过仁宗侍亲至孝,便是刘太后说什么,也都会遵从行事,所以这位太后娘娘余威尚在,却是不可不防。
莫玺跟着平民打扮的李娘娘走在白玉石台阶上,回想起正史里这个貌似飞扬跋扈,又手握重权的人物。那时展昭对自己只说了一句“但凭姑娘自己定夺”,她便走到这皇宫内院来了,莫玺不是个慈悲心肠的,身子里却还是有着一根傲骨,欠了别人的情总归是要还的,现在既然开封府和包拯需要自己来,那么就来吧。
她扶着李娘娘慢慢的走着,前面的一条路直通太后寝宫,两面是天下繁华尽汇于此的皇城,两人却谁也没有心思去赏玩一番,毕竟生死一搏,即在眼前。
小太监不知道莫玺和李娘娘的心思,只是拖着步子将二人带到太后寝宫门口,向上禀告了,片刻之后便有一队女官前来,将宫中规矩粗略的说了一遍,无非是怎么下跪,怎么谢恩,不要多说话之类,莫玺点头答应下来,那几个女官便分成两列,把李娘娘和莫玺夹在中央,送了进去。莫玺低着头,眼角却向外瞟着,这刘太后寝宫倒是不似自己所想的那般奢华,只是宏伟,而没有那些个奇珍异宝的点缀,纱帐和灯笼、烛台都是半新的,看起来如同一般官宦人家所用。
顺着毡子地毯走到尽头便是刘太后寝宫的内殿,几个宫女只到了门口,便都行礼告退,又过来两个衣着华丽,样貌清丽的宫女把两人接了进去,又返身将内殿的朱红填金大门关了。
到此时,莫玺这才见到传说中的刘太后,却还隔了一层湘妃竹的帘子,只能隐约见到她头上黄金凤冠和一身明黄色云锦宫服,看不清样貌如何。
“参见太后娘娘。”
两人依照规矩跪地参拜一番,刘太后将手抬了抬:
“免了,赐坐。”
莫玺知道这座位绝对不是赐给自己的,便自觉地站到李娘娘身后,扶着她坐到小凳子上。
“听说包卿家家中来了亲眷,哀家倒是好奇的紧,便召进宫来见上一见。老夫人,你家住哪里,夫家姓甚,家里还有什么人么,又怎么落到如此境地了?”
刘太后看似随意的问着,语气里带了一丝威严,莫玺见李娘娘双手攥紧了,咬着牙起身答道:
“会娘娘,民妇本是汴梁人士,家夫姓赵,娘家姓李,因故流落他乡二十载,现在有个儿子,只是多年不得见了。”
“哦?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去找你那亲子呢,莫非是找不到了?”
“不是找不到,而是见不到。“
李娘娘说到此处,双目湿润起来,她的儿子还在襁褓中便被人抱走,直到现在竟然连一面都没见到,她本以为已经无泪可流,到今天却还是禁不住落了泪。莫玺正想着上前送上帕子,随便低声提醒几句,却已听到刘太后在上位笑道:
“那你是还想着见皇上喽,李顺容。”
“……果然是太后娘娘,什么都瞒不过你,我确实就是被你拿狸猫换了儿子,又差点烧死在冷宫的那个李顺容,太后娘娘,好久不见了。”
李娘娘见事以至此,也是心里堵了一口气,便大方承认下来。莫玺在一旁看着,倒是惊出一身冷汗,再看四周并没有什么侍卫在侧,就是宫女也只有两个,她们以二对三,或许还能有些胜算。刘太后听了,却不禁加深笑容:
“怎么,你觉得冤枉的很?”
“哈哈哈,冤?我怎敢当一个冤字,太后娘娘,当年你欺瞒先皇,将我的儿子换成剥了皮的狸猫,害的我深陷冷宫多年,又不死心派人烧了冷宫,企图斩草除根,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怜悯之情么,你就不怕天理报应么?!”
李娘娘将这二十年的怨愤全部喊了出来,莫玺若刚才是心惊,现在却是真正的毛骨悚然了,这女人得有多深的仇恨才能狰狞成这个样子啊。刘太后突然站了起来,将帘子一撩:
“先皇?呵呵呵,李顺容,你真当先皇不知道这件事么,莫说他是皇上,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就算是个平民百姓,谁会相信人能生出个狸猫来?我老实告诉你,先皇不仅知道,而且还是他默许的,倒是你真生了什么怪胎出来,先皇又岂会让你活着,早三尺白绫赐死了!”
刘太后缓步走下雕花汉白玉台阶,莫玺才见到真容,却不禁感叹果然是个美人胚子,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一双含水眼,两点樱桃唇,虽是年逾五旬,却还是双十年华的样子,也怪不得当年真宗便是明知她已经有了丈夫还是将人纳到后宫之中,更是尊为皇后了。
“李顺容,你多活了这二十多年却还是一点也没明白事理,若是当年你老老实实在冷宫呆着,本宫又怎么会让你将你置于死地,只是你偏偏要惹出些事端来,非要去招惹太子,还送了个什么先皇御赐的玉佩给他,这样一来我岂能留你?倒是没想到你能逃出去,不过既然你都已经出了这宫闱,就应该苟且偷生的把下半辈子好好活完,却还敢冒死到开封府告状……连我都无法说明白,你到底是聪明呢还是糊涂呢?”
“不!你说的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先帝他,他怎么会……”
李娘娘瘫在地上,大声嚷道。刘太后慢慢走到她身边,低下身子,冷笑道:
“不相信?宫里的事不是你一句不相信就能抵挡的了的,我是皇后,而那时你腹中的正是先皇唯一的儿子,你说他会让自己的长子出生在一个四品顺容的肚子里么,自然是我才能生下太子,才能给他一个正当的名分,而我,也领悟了先帝的心意,便装作同时怀有身孕,让人在外面寻找死婴尸首,准备到那时换了过来,没想到你竟然提前生产,仓促之间我也只能做次下策,先皇可怜你才只将你打入冷宫,这些事情难道你二十多年竟然还没有想明白么?李顺容!”
“不!不!”
“也罢了。”
刘太后见李娘娘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站起身子,将宫装裙摆拉了拉,笑着叹道:
“可怜你这个糊涂人,竟然也能有个富贵命。放心,哀家今天来没有杀你的意思,相反,你的运气很快便要来了,你可知道,自从皇上亲政起,多少人想要哀家的命,现在时机已然成了,他们又怎会放弃。呵呵,就算是养了二十年的皇帝,也是随时候在那里等着咬哀家一口呢!”
“母后!”
正在两人胶着之间,突然宫门打开,仁宗皇帝身着黄袍,呆呆站在外面,他身后一左一右列着八贤王和包拯,也都是一身官服,面色阴沉。
“哀家就知道,就知道,从郭怀昨日出宫未归起我便早就料到今日结果……”
刘太后一边笑着,眼中却流下泪来,她不急不缓走到仁宗皇帝面前,施然下跪行了大礼,口中说道:
“皇上,不论过去种种,这二十几年来哀家与你的母子之情确实千真万确的,请皇上看在我们母子情分上,善待刘氏宗族,而哀家也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仁宗见刘太后已有决然之意,也不禁悲从中来,确如她所说,不论出了多少事情,她们母子之间二十几年的情分是假不了的,可是,她若是害了自己亲身母亲的凶手,自己又该如何?
莫玺见三人愣楞对视向看,都是无言哽咽,便悄悄从墙边绕出门去,那两个丫头自然也早躲了,八贤王叹了口气,这事还是得他们自家人解决,旁人插不上话去,只得亲自和包拯将门掩了,两人等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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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玺是早早与展昭一起回开封府去了,只是第二日便听到太后刘氏突染重病,薨,皇上悲痛欲绝,罢朝三日,大赦天下,文物百官皆穿素服,不得宴饮嫁娶。而刚过了几日,仁宗皇帝却突然下旨着吉日迎接流落民间的先帝妃子李氏,并尊为太后,一时之间天下震动,狸猫换太子便了成了千古悬案。
这日,包拯派人将莫玺请到前厅,先谢了她敢冒送命之险与李娘娘一同进宫,可谓智勇双全。莫玺忙谦虚一番,只说老夫人与自己一见如故,自然要出手相助。
“姑娘也不必过谦,那日展昭曾对我说了你们到汴梁路上姑娘奇思断案的妙法,我却是不十分相信,现在看来,姑娘真是巾帼之中的英雄。所以近日我正有事要与姑娘商议,不知姑娘是否知道西院所住那个告状的妇人?”
“自然,我听她说过冤情,也觉得此案其中大有文章,大人莫非是要我去……”
“没错,现在本官还不能离开开封府,那郭怀及其他涉案之人都需要缉拿审理,而公孙先生是文书,亦不能离开,我看中姑娘的胆略智谋,想让你女扮男装和展昭一起到湖州走上一遭,我相信你二人相互配合,定然能查出真相。”
包拯此时对莫玺已经全然信任,而莫玺想到那时郑凡让自己出去避避风头,也正好趁此机会出去游玩一番,岂不是两全其美了。想到这里,莫玺便痛快的答应下来,回去准备准备,第二日早上拿了行李出门时,对面那刚刚被赦了罪的白五爷早已不知去向,莫玺也不便多问,想着府中众人必定能告知他,自己也不算是不告而别,便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