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祭花神噩兆白海棠 治霍乱济世葫芦庙(2)(1 / 1)
“表白事件”之后,娇娇对史湘伦的冷战持续着,宝玉正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制造两人和好的机会,胭脂斋却放了一天假。
早上,宝玉正喝着燕窝粥,茗烟兴冲冲拎着一个大竹篮跑进来,说:“小姐,吃了饭咱们去迎花神,小丫头们都准备好了,等着你呢。”
宝玉端着碗,问迎花神是干什么的。
茗烟道:“今年改了规矩,难怪小姐不知道啦。往年都是在四月二十六日,芒种那天饯花神的,尚古风俗,芒种一过就是夏天,花神退位,所以要饯行。今年打春早,花也开得早,就改成迎花神啦。”
“那为什么改在今天啊?”宝玉问道。
“今天是三月八日,日子吉利呀。”
“噗——”宝玉一口饭差点喷出来。确实是好日子,三八妇女节嘛!虽然古代施行的是农历,但听着还是有点无厘头。宝玉好奇地凑过去,看见篮子里装满了各种布绣的轿马、绫绵罗帛扎的小旌旗,都是用彩线系着,漂亮又可爱。宝玉研究了一下,又问:“这个,是不是挂上去的?”
“嗯,和以前一样,挂在花上就行了。小姐这几年在真真国没得玩,今儿个可得好好玩一天。”
“好啊好啊!”宝玉高兴地跳起来,饭也不吃了,拉着茗烟往外跑,“咱们叫上带鱼和三哥,人多更好玩。”
“小姐……”茗烟抿着嘴笑,“这个是闺中的姑娘和少奶奶们才玩的。”
宝玉想了想,也是哦,这“三八”妇女节的游戏,关那些大老爷们什么事。便又转身拎上篮子,站在怡红院的中央亮开了嗓门:“众位花神姐姐,小的给你们送礼啦!”
小丫头们巴不得宝玉一声令下,纷纷行动起来,在这一棵月季上挂轿马,又在那一棵蔷薇上插旗子,说说笑笑,玩得不亦乐乎。茗烟拎着篮子,屁颠屁颠地跟着宝玉满院子跑,宝玉这才发现原来怡红院种的花这么多,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植物园。宝玉喜欢鹅黄色,发现一棵鹅黄的玫瑰,激动地窜了上去,摸着含苞未放的花朵,嘴里唱道:“玫瑰玫瑰我爱你,玫瑰玫瑰最艳丽……”手伸到篮子时,却看见底下有一个兔斯基形状的香包。
“咦?这是谁做的?”
茗烟不好意思地笑:“小姐,是奴婢。我看小姐把那个真真国的小玩意整天收在柜子里,很爱惜的样子,一定是什么宝贝,奴婢就偷偷做了这个。”
“不错,很有创意!”宝玉竖着大拇指赞许,“茗烟,你跟了我大半年,审美和品味都大大地提高了嘛!好,回去我奖励你一块银锭子!”
茗烟更不好意思了:“小姐老是赏奴婢银锭子,奴婢的私房钱越攒越多了。”
宝玉把兔斯基挂到花枝上,说:“多多益善嘛,这都是你的嫁妆,以后你和尤司剑成亲,我还要送一份厚礼呢。”
茗烟的小脸顿时羞得飞红:“小姐又笑话人家了……”
主仆正聊着,只听一声尖叫:“哎呀,不好了!”
宝玉跑过去,看见北边的墙下围了一群小丫头,冲着一棵白色的花指指点点,这个说花开得古怪,那个说不是好兆头,有几个机灵的见事情不妙,连忙去叫李嬷嬷。茗烟告诉宝玉,这棵花是白海棠,是建园子时花匠种下的,有一年春天开花,甄老爷看见却不喜欢,当即命人砍了花枝,从此花匠们也不敢浇灌,这棵白海棠便枯死了,光秃秃的树,几年不曾开花。
宝玉听了,不以为然:“现在又开花了,枯木逢春,是好事啊!有什么好惊吓的?”
茗烟小声道:“那年老爷说,这花让他看着就不吉利……”
又一个小丫头道:“太太来了!”宝玉回头,只见甄太太带着她的丫头,和周管家李嬷嬷一群人走了过来。小丫头们立刻不吭声了,纷纷退散两旁,宝玉和茗烟也乖乖地站在了一边。甄太太到白海棠前站定,看了看,转脸问:“李嬷嬷,你是有年岁的人,见识多,你说这花开得奇不奇?”
李嬷嬷咧着菊花脸,谄媚地笑:“太太,花开必应景,一定是府上又有什么喜事了。”
甄太太又问周瑞:“你说呢?”
周瑞小心地笑了笑:“奴才不知。”
甄太太冷笑一声:“你倒是老实,当年不是你亲手砍的么?”
周瑞搓了搓手,又道:“这棵树根大盘深,虽然无人浇灌,但天上时不时也会下雨,院子里的土壤肥沃,花又开了也不足为奇。”
“虽说如此,但……这棵白海棠到底是老爷的忌讳……”甄太太沉吟一下,又说,“茗烟,你去铰一块红绸子来。”
茗烟遵命,飞快跑回宝玉的房间,在一匹红上铰了一块。甄太太接了红绸,小心翼翼地系在花枝上,舒了一口气,又向众人道:“这块红绸就是应了开花的喜事,以后你们谁也不准胡说,更不许在老爷面前提起。谁的嘴巴不老实,我打断她的腿!”
丫头们齐声答应,甄太太又交待了几句才回去。怡红院重回热闹,宝玉却觉得怪怪的,兴致减了大半,便让茗烟带着小丫头们继续玩,自己一溜,去了潇湘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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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竹林夹道的青石小路走进去,潇湘馆像往常一样清幽,可自从紫鹃离开,这里就清冷了许多,白天也几乎听不见人声。门下,丫头雪雁抱着一块软垫子半眯着眼睛打盹儿,看见宝玉来了,连忙迎上前。宝玉问:“少爷呢?”雪雁道:“一早出去了,被清虚观的小道士叫走的。”她说着,又请宝玉进去,端杯子倒茶。宝玉转头,看了看有点乱的书房,便对雪雁说:“你下去吧,不必招呼我,我自己坐一会儿就走。”
雪雁答应,倒上茶就出去了。
宝玉走到书房里,看着案上凌乱的书和纸笔,摇了摇头,动手收拾起来。雪雁年纪小,做事不够细心,也不会照顾人,宝玉想,虞岱林身边突然少了紫鹃,心里一定会空落落的吧。
紫鹃回乡以后,虞岱林就再也没有说起那个温柔又坚强的女孩,可是,紫鹃曾经住的房间依然布置如初,案上和窗台干净得一尘不染。宝玉知道,虞岱林是用这样的方式怀念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她来过潇湘馆,这里有她的位置。
宝玉忽然有点忧伤,若她和虞岱林都不幸福,紫鹃的退出就失去了意义。幸福,不仅仅属于自己,有时候,幸福是给心爱的人看的。
爱,是自私,却也是一种牺牲。
宝玉叹口气,将书放上书架时,一本蓝皮的小册子掉了下来。宝玉蹲下去捡,随手翻了翻,里面记载的都是药方,不经意间,一张泛黄的信笺从书中飘落。宝玉好奇,正想打开瞧瞧纸上写的什么,茗烟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说:“小姐,姨太太来了,老太太叫你过去陪姨妈说话呢。”
“好。”宝玉答应一声,又随手把信笺放回去,然后把书放到书架上。整理妥当了,才和茗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