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祭花神噩兆白海棠 治霍乱济世葫芦庙(1)(1 / 1)
三月,宝玉在逐渐暖起来的春风中迎来了脂胭斋的开学。
脱下笨重的棉衣,换上春天的新装,里面穿着一件月白的缎子小袄,外面是橘红色的绫罗裙,袖子滚了金边,绣着花朵的绸带从腰间垂下,跑动的时候是轻飘飘的。漂亮衣服让宝玉又找回了她的兴奋状态,抛开心里的阴霾,下了马车就一阵疯跑,紧张得茗烟跟在后面大叫:“小姐,慢点……”
扑进院子,迎面是阵阵的清香,宝玉放眼望去,东边一带篱笆下,一片金黄的油菜花开得灿烂,池塘边的柳树也吐出了嫩绿的芽,长长的枝条在风中伸展,衬着天上的晴空白云,真是宛如画卷。“春天真好……”宝玉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嗯,春天到了,一切又是新的开始。
而对宝玉来说,在脂胭斋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上虞岱林的课了。虽然依旧是一点也听不懂,但只要看着他,宝玉就觉得好哈皮了。花痴帅哥一向是她的爱好,可这种肆无忌惮盯着人家的脸看的,还是头一回,宝宝想了想,类似情况,以前只有对着动漫里的帅哥才会发生的。
尽管虞岱林比虚拟人物更生动,更鲜活,但是他对宝玉的态度却如出一辙——堂上,虞先生一手执书,一手负后,正而八经地讲着课,根本不给宝玉和他眉来眼去的机会。真是……无聊诶!宝玉好没意思,打了哈欠,趴下去眯上眼睛。这个时候,那条装模作样的带鱼却走了下来,修长的手指敲了敲宝玉的桌角,咳了一声说:“上课要专心听讲,不要睡觉。”
他经过时衣袂微微拂动,窗外,一只燕子恰好飞过。
一般说来,虞岱林在脂胭斋是从来不跟宝玉胡闹的,用他的话说就是——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下了课,他端着先生的架子,一脸严肃地告诉宝玉:“甄小姐,如果你没有什么问题,不妨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宝玉看看身后,那些莘莘学子们求知若渴的目光,知趣地缩着脑袋退出来。
又一日。宝玉闲来无事,沿着小池塘溜达,却看见史湘伦坐在一块石头上,垂头丧气的,平常总是抱在怀里的球竟然丢在了脚下。那边的廊上,金荣摇晃着一对招风耳,阴阳怪气地说:“四湘伦,不敢跟金爷踢、踢球就缩、缩呗!装嘛、嘛玩意啊?”
“别惹我!”史湘伦没好气,“本公子今天很烦,你少在这里碍我的眼!”
“切……烦个屁!”金荣翻了个大白眼,做个大拇指向下的手势,“四湘伦,大狗熊,大狗熊!”
“哈哈……”一群小喽罗哄笑着,前拥后呼地跟着金荣走了。
咦,真是奇怪啊!这位阳光小正太一身的武功,面对金阿福的挑衅,居然没有上去挥拳头,揍他个万紫千红百花齐放,太不可思议了!宝玉溜过去,拍拍史湘伦的肩膀说:“嗨,史大公子,你今儿个是怎么啦?”
史湘伦仍然垂着头,闷闷地说:“心情不好。”
“呀!”宝玉故意惊乍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
史湘伦抬了头,气哼哼地看着宝玉:“喂,咱们是兄弟,你怎么这么不讲义气?我真是遇人不淑。”
宝玉摊手,一脸事不关已的表情:“你平时就是这副德性咯!我这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史湘伦挠了挠头发:“别拽文了你!娇娇哼我,你也哼我,我今天的运气太背了,早知道出门看黄历,上面一定写今日不宜外出。”
“娇娇?”宝玉一听有八卦,赶紧凑上前,分外热心地说,“你和娇娇闹别扭啦,惹她生气啦?没事儿,我给你们和解!你跟我说说先,是怎么回事?”
“还不都是画像闹的!”史湘伦一脸郁闷,“早上我捉了一只大蚂蚱,去送给娇娇玩,到了她的屋子,看见她正趴在桌子看着我的画像出神。她上次不是说要把我的画像挂在墙上当靶子练飞刀嘛,我就笑话她几句,问她是不是舍不得让我这么帅的画像当刀靶?娇娇支支吾吾地,说什么真是个呆瓜,我也听不明白,就拉她的手把蚂蚱放上去,娇娇又说别拉拉扯扯的,一年大一年,大家都不小了。我更不明白了,问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谁知娇娇就生气了,话也不说把我赶了出来……你说,我冤不冤啊!”
宝玉一面听,一面忍不住笑得前仰后翻:“哈哈哈,呆瓜……”
史湘伦气得脸皮都绿了,哼哼地说:“有什么好笑的?谁是呆瓜啊,谁不知道我史湘伦是金陵城有名的天才少年?一表人才,文武双全,什么呆瓜,分明是顶呱呱!”史湘伦拍得胸脯啪啪响。
“说你是呆瓜便宜你了,依我看,你简直堪称极品天然呆!”宝玉忍着笑说,“这都不明白,娇娇她啊,喜欢你呀!“
史湘伦摆手:“切,这个我早知道了。”
“你知道个毛啊!”宝玉戳了戳史湘伦的脑门,索性坐在草地上,对他进行循循善诱,“娇娇的喜欢跟别人不一样,她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想天天看见你,你哪里不好,她会担心,你哪里都好,她会开心,这才叫喜欢——你想想,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史湘伦念叨着,一边挠头,一边站起来踱步。突然猛一拍大腿,蹲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宝玉说:“我喜欢你!”
“啥?”
“我喜欢你啊。”
“啊呸!”
史湘伦有点委屈:“哎,我可是认真的!想想,你罚站,我都陪你,你摔马受伤了,我担心得要命……”
“这明明是两码事!”宝玉气地说,恨不得把史湘伦不开窍的脑瓜打开花,“难道你对娇娇没有担心过吗?”
“娇娇又不罚站,也没摔过马!”史湘伦争辩道。
“好吧。”宝玉站起来,掸了掸土,深深地叹一口气,“史天才,让子带你走吧,我不指望你这张船票登上娇娇的船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史湘伦听得一头蒙水,“我说你们这些女人,老是把简单的事情搞得那么复杂,累不累啊?”
宝玉一听,火又上来了:“简单?你以为一句我喜欢你是可以随随便便说出来的吗?”
“这有什么?”史湘伦噌地窜起来,拍拍胸脯说,“不就是说一句我喜欢你嘛,瞧我的!”
于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的金陵天才少年史湘伦,抱着他的球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始了一次又一次的“表白”。
史湘伦对李纨说:“李先生,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李纨先生摸摸他的头,笑眯眯地说:“小伦啊,我一直当你是我的儿子。”
史湘伦对虞岱林说:“虞先生,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虞岱林翻了翻书,慢斯条理地回答:“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史湘伦对鱼妙子说:“鱼道长,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鱼妙子眼皮不抬,吐出了二字:“出去。”
……
“表白”了一圈,天才少年史湘伦在廊下遇见了娇娇。令人痛心疾首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娇娇,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唔……在这里说……会被人听见的……”
“听见就听见呗,我跟李先生、虞先生、鱼道长他们都说了,就差你一个了。唉,他们都不理我,咱们是好兄弟,你可不能不理我啊。”
娇娇端着一盆水,只见她的嘴唇由红变紫,由紫变黑。然后猛地抬头,一盆水泼了在史湘伦阳光灿烂的脸上。
“唉——”宝玉躲在墙后,摇着头不住地砸嘴。正太依旧是正太,但LOLI已经不是LOL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