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覆雨翻云转乾坤（1 / 1）
朦朦胧胧中琴歌听见皇上唤人，睁开眼睛看向自鸣钟，是十三日丑刻。（凌晨1点到3点）
“皇阿玛！您怎么样？哪里不舒服？”琴歌奔进去伏在床边问。
梁九宫也跟着赶进来。
“传朕的旨意，叫雍亲王胤禛即刻觐见。”皇上的声音微弱。
梁九宫得旨出去，不一会儿他带着一个人进来。那人见琴歌在这里先是一愣，马上又回复正常，跪在地上。
琴歌知道来的是步军统领兼理藩院尚书隆科多。皇上凌晨有命，召见远在南郊天坛的胤禛，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旨意，必然惊动隆科多。
时间在等待之中慢慢流逝，整个清溪书屋静的只剩下咔哒咔哒的自鸣钟响，还有皇上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已近寅时（凌晨3点到5点），皇上再次从混沌中清醒，问一旁的琴歌：“老四到了么？”
“回皇阿玛，雍亲王正从天坛赶来，您别急。”
皇上闭了闭眼睛，又对隆科多说：“将在京城里的皇子，胤祉、胤祐、胤禩、胤禟、胤俄、胤祹、胤祥、胤禑、胤禄、胤礼等，全部召来。命他们在渊鉴斋等候，不经朕宣召不许任何人入内。”
隆科多领旨去办，不久回来禀告说：除了正在赶来的胤禛和奉旨祭奠东陵的胤祺，其余皇子们都已经到齐。
琴歌服侍皇上略进了点汤水，他就又昏昏睡过去。
皇上醒着的时间越来越短，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这是弥留之象了。
琴歌焦急的盼着，皇上能再次醒来，宣召渊鉴斋里的那些皇子，交待身后事。可皇上好像没有那样的打算，每次醒来都只是问胤禛有没有来？
雍亲王终于在巳刻（上午9点到11点）赶到畅春园。隆科多马上传皇上旨意，召其入寝宫问安。
雍亲王一脸焦急的走进寝殿，看见病榻边的琴歌，也是一愣。
皇上见到胤禛很高兴，精神大好，竟说想吃西湖醋鱼，喝莲菜羹。琴歌眼圈一热，强忍着才没流下泪来，皇上这是回光返照了！
东西做好端来，皇上根本吃不下，只勉强喝一小碗汤羹。
伺候皇上吃完，琴歌知道他有话要对胤禛说，就起身想走。
“琴歌，你就坐在那别动，没有皇上的旨意，谁也不准把你安置到其他地方！”听到皇上这话，在场的胤禛、隆科多和梁九宫都看向琴歌。
琴歌乖乖低头坐在那里不敢动。
“胤禛，朕自知大限已到，知天命尽人事，朕的一生功过自由后世评说。生前只一件事未决，就是储位。”
琴歌看见雍亲王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马上又攥住。
“抚远将军胤祯，是你的亲弟弟，你最了解他。他年轻，缺乏政治经验和功绩，这次西北一役正是朕给他的机会，原打算等他得胜回来，朕就封他做亲王，百年之后传位与他。现在看是朕高估了自己，竟等不到他回来了。”皇上叹了口气。
静，静的可怕。琴歌听见自己的心“扑腾扑腾”急速的跳动。她听见了什么？皇上把皇位留给了十四？
愣愣的看向胤禛，他表情平静，波澜不惊，可攥着的手指节苍白，泄露了他的心思。
“朕的太子两废两立，外面那些人哪个不有些妄念？朕不想临了还看到他们争得血红的眼睛。胤祯远在万里之外的西宁，朕实在不放心就此宣布。所以，朕要你胤禛，朕要你在朕面前起誓，朕大行之后，替朕守住宝座，你替朕宣布遗诏，即刻召胤祯回京。令隆科封闭京城九门，没有你的旨令，即使是亲王也不许出入。一定要这样坚守到胤祯率军回来！把朕的江山交给他！”
皇上的思维缜密，显然这些天他就已经想好了。
胤禛紧紧咬住牙，坚持住最后的平静，缓缓开口道：“皇阿玛，为什么是他？”
这一句话，让还要再做安排的康熙当即一惊，他震惊的指着胤禛，说：“你！你？你说什么？...难道你也……？”后边的话，他竟说不出来了。
“是啊，皇阿玛，为什么不能是我？为什么您不选择我？难道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您就一丁点儿也看不到么？是不是我以不争而为争，做的太好了，好到连您都忘记了我也是您的儿子，我也有资格‘妄想’的！我效忠父皇、友爱兄弟，勤勤恳恳、兢兢业业，您不也常常夸我‘实为治世之才’吗？这样的我，为什么您就是看不到呢？为什么不能是我呢？”胤禛的话，像一记狠过一记的重锤，震得康熙肝胆具裂。
“十四有什么才能？匹夫之勇罢了！您把江山给了他，是不是还想让我尽力辅佐？哈哈，皇阿玛，您太过偏心了！这样的结果我不接受！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比十四强的多，您的选择是错的！”胤禛的眼睛直直盯着康熙。
这可能是康熙这一生看到的，最凶狠可怕的眼神。他来不急训斥、来不急痛骂，心口的疼痛让他失去一切反应的能力，一口气不来，直直栽倒!
隆科多颤抖着上前探视，之后低声对胤禛说：“皇上已经去了。”
琴歌死死咬住下唇，吞下哽咽，匍匐着来到皇上跟前，看着这位刚刚离去的帝王。
西风古道泪流尽，只恨生在帝王家！这位千古一帝，临死前才看透了他一直以为诚孝的皇四子。他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是愤恨？懊悔？不甘？遗憾？他再也醒不过来，也再没有人知道。
琴歌取过帕子，轻轻拭去皇上脸上的泪痕，扶他端正躺好，盖上锦被，就好像皇上根本没有死，只是睡着了。
胤禛默默坐到椅子上，他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
“雍亲王，您必须有所行动，外面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能。”隆科多的提醒让胤禛回过神。
“你布置下去，封锁京城九门，务必守个严严实实。”胤禛说。
隆科多刚要走，却停住脚，看向琴歌。琴歌抬起头，在这个男人眼里看到了明显的杀意。
胤禛也好像想起了屋子里还有个她，一丝恼意缠上他的眉头。挥挥手让隆科多快去，再吩咐梁九宫去安抚好渊鉴斋的皇子们。
“你怎么会在这？”人都走了，只剩他和她，还有床上的康熙。
“皇阿玛召我来，我见他情况太差，就留下照顾。”琴歌让自己尽量说的平静些，现在是生死攸关呐。
“我没想到你会在这，现在你要我拿你怎么办？”他走到琴歌面前，苦恼的说。
“四哥，我在，对您有益无害啊！”琴歌怕他会杀人灭口。
“哦？”
“如果没有我，您和隆科多大人，再加上梁九宫，你们说的话别人或许会信，八爷、九爷、十爷、十四爷，他们可会相信？”
胤禛眼睛晶亮的看着琴歌。
琴歌深吸一口气，命令自己不要发抖，这是最后的机会，不然她就要给康熙殉葬了。
“四哥，琴歌一直在皇阿玛病榻之前服侍，尽人皆知。皇阿玛的话，隆科多大人听到什么，就是琴歌听到的，而琴歌说一句，比过隆科多大人说十句。”
胤禛突然笑了，笑得很狷狂，：“哈哈，琴歌。没想到竟这样巧，是你解决了我最棘手的问题。那么，你要什么呢？说说你的条件吧？”
胤禛离琴歌很近，近到可以听见琴歌暗暗咽唾沫的声音。
“四哥，琴歌没有资本和您讲条件。如果，四哥能开恩，琴歌求四哥登基之后，无论如何保全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只这一项，别无他求。”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