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秦博（上）（1 / 1）
晚饭过后，人懒懒地不想动，便靠在床边看非雾绣花，非雾的女红极好，不管什么都绣得栩栩如生，看得我很是佩服，不禁感叹女子掌握一门技术是多么重要！未央拿起一堆绣品让我猜是谁绣的，猜了半天，最后没曾想竟是自已绣的，看着那匀称整齐的针脚，虽没非雾绣的有功底却也工整耐看，真想让豆豆好好看看，姐儿也曾经秀外慧中，心灵手巧，心里想着豆豆那夸张的表情，不禁莞尔。
“小姐，什么事儿让你这么开心呀？”未央不解道。
“肯定是今天在园子里的事儿，真是大快人心！”非雾边绣边笑道。
未央好奇地缠着非雾讲今天的事儿，听着非雾的描述，我亦想起了那个一脸坏笑的唐子明，紫衣翩翩、风流不羁，何等潇洒。
相较之下，我那所谓的表哥却逊色不少，令人失望。婵菱今天如此讥讽我，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只是不知已情深几许，但愿不曾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才好。
“非雾，给我讲讲表少爷的事儿。”
非雾看我表情严肃，便放下刺绣，娓娓道来：“表少爷是小姐的姑家表哥，姓陆名逊，是在小姐五岁那年入府的，听下人们说当时表少爷的爹因为涉嫌参与皇权之争触犯龙颜而失了性命，姑夫人哭得肝肠寸断，硬是悬梁自尽了，当时表少爷才八岁，老夫人亦还健在，便要求老爷将他收养在府中，自此表少爷便在二姨娘院中长大。”
八岁的孩子应是什么都懂了，一夜间失去了双亲，被舅舅放在那并不受宠的二姨娘院里养着，想必从小也尝尽了人情冷暖。
“二姨娘生有几位少爷小姐？”我问道。
“二姨娘早就不再受宠，只生了一位小姐。”
还好，想必没有儿子的二姨娘为了自己也会待他视如己出，只是今日看他表现如此懦弱不知是他生性如此还是只是表面文章。
我不禁疑惑道：“表少爷品性如何？”
“表少爷心地善良，从不与其他少爷小姐们生什么事非，待我们下人也很好的，只是他处处忍让，有时连我们下人也看不过去呢。”非雾越说越忿忿不平。
想起今日园中他亦只是红着脸不语，确实有失男子气概。
“你老实告诉我，表少爷之前跟我有没有事情发生？”我盯着非雾一脸严肃道。
非雾看向我，愣了下，随又正色道：“表少爷对小姐一向是最好的，要说在这府里最让表少爷上心的便是小姐了，小姐变哑前一晚不甚落水也是表少爷拼了性命下水相救的，那时表少爷才八岁呢，后来小姐变哑了，表少爷也未曾嫌弃过小姐，这次小姐突遭大病，表少爷亦是衣不解带、日夜守候，连我们这些下人看了都感动得哭。”说完，非雾拿起手绢擦了下眼角的泪珠，看来陆逊对我确实一片真心。
“那么。。。。我跟他之间有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你可不要瞒我。”我唬道。
非雾不解地看着我，随又破啼为笑道：“小姐多虑了，小姐与表少爷清清白白，从未越礼，再说，”她顿了顿，重又说道：“小姐之前不能说话，有什么事儿也都是放在心里的，连我跟未央都不曾提过，要是真有什么事儿那奴婢可也不得而知了。”
非雾看着我狡黠地笑了笑，我亦表白她的意思，不禁嗔道：“没大没小，竟开起我的玩笑来了。”心里却长吁一口气，但愿真的什么都没发生才好。
非雾跟未央服侍我睡了，方才吹了灯下去歇息。我躺在床上重又睁开了眼，起风了，窗外树叶沙沙作响，月光如水，透过摇曳不定的枝叶和那青色蝉翼窗纱陆离斑驳地照射下来，房中忽明忽暗，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
一个八岁的孩子竟能有如此勇气舍身救我，足见他对我的情意之深，心里一阵温暖，在这深深大院中亦还是有人关心我的，可转念一想，倘若如此情真意切，今日园中为何又诺诺不语，任婵菱嘲笑讥讽呢？一个念头闪出，莫非他是有意所为，韬光养晦？若真是这样，我这位表哥可就不简单了。
夜深了，窗外风声更紧，我转了个身，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赶紧起床梳洗装扮，来不及吃早饭便匆匆出门给夫人们问安，那些个姨娘们可不是善善之辈。非雾看我着急，不敢多语，只是小心提醒我注意脚下。
紧赶慢赶，还是迟了些，未入前厅便听得里面传来说笑声。我理了理衣服，抬脚步入，径直走到堂前盈盈一拜，见过各位姨娘。
因宅院太大，各位姨娘住得又分散，夫人便吩咐各位姨娘每日早饭后皆聚到三姨娘处，各房小姐亦到此处一起问安，省得四处奔走不成体统。夫人成日礼佛，为免烦扰小姐们有心即可无需前往。选在三姨娘处，除了她的院子正处府中央，各房省了些脚力外，更是出于三姨娘统领后院，府中一切大小事务皆由她掌管，各房姨娘理当要前来问安。看着这满屋的女人，不得不佩服爹的能力，除了成天礼佛的大夫人跟我死去的娘亲，应该还剩十一房姨娘在此，十姨娘近日身体欠佳，卧床休养不便前来，四姨娘的大女儿是当今皇上的梅妃，昨日听闻梅妃小产，四姨娘赶着进宫朝见了。在座的便只有二姨娘、三姨娘、五姨娘、六姨娘、七姨娘、八姨娘、九姨娘、十一姨娘和十三姨娘了。（我娘排行十二）
幸亏今日少了两位姨娘，才让我省了些力气，光是这规规矩矩的九次拜过已经让我开始头晕了，但愿爹爹不要再纳妾的好。
七姨娘眯眼细细打量了下我，早上起的匆忙，没有来得多想，便随便穿了件素淡衣裙，亦只简单地梳了个发髻，素来讨厌满头珠翠，便也只是斜插了支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七姨娘似是对我又似对各位姨娘，道：“莲儿长得越来越像死去的十二了。”
“一脸狐媚之像，还是不要像她娘才好。”旁边的八姨娘撇嘴道。
“老八，你也真是的，当初就最属你与十二不和，可现在死都死了那么多年，你还不解气嘛？”六姨娘只顾欣赏着腕上的那对翡翠玉镯，眼皮都不曾抬一下，幽幽道。
“老六，谁不解气，当初闹得要死要活的好像就你最起劲吧！”八姨娘针锋相对。
六姨娘、七姨娘、八姨娘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面上看像是在叙家常，可说出的话却是极难听，我低首立在小姐们边上，抬头看向正上方的三姨娘。三姨娘正襟危坐，悠闲地喝着茶，许是这样的场面太过司空见惯了。
感觉对面有人有看我，一转首便迎上了五小姐的目光，她向我会意地一笑，似是在安慰我不要在意姨娘们的话，我亦是会心一笑。不觉打量了下她今日的装扮，上身着一件桃红色对襟七分袖上装，露出一对雪白丰腴的小臂，下身是一件碧水色绫裙，头上梳了个与她脸型极相配的发髻，更是显得珠圆玉润。旁边的六小姐见我朝她那边看去，不屑地看了我一眼，随又接着跟身边的三小姐低首私语。虽是同胞姐妹，名字亦只一字之差，婵娟与婵菱，性格却天壤之别，这位衣衫华丽，极尽招摇的六小姐不管是作风还是面相颇有高高在上的三姨娘风范。想必二女中，三姨娘更加便向这位像极了她的小女儿。
“禀夫人，大少爷回来了，在老爷房中呢。”下人来报。
“博儿回来了，这一年在边关守卫真是难为我儿了，快，咱们去前堂瞧瞧。”这个博儿想必就是府中大少爷，堂堂四品关口守御秦博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