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初见（1 / 1）

早上起来，院子里的海棠、玉兰开了不少，甚是娇媚可爱，不知不觉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了，孱弱的身体也渐渐充满了活力，只是终日闷在这冷清小院里不免有些无聊。想起曾经那精彩十足的夜生活，车水马龙，灯红酒绿，那个借着几分酒劲敢踢中男同事要害，整天被一群女同事呼来喝去，受了委屈又只敢发泄在唐子明身上的卓小凡，现今却整日窝在这府中一隅，不禁失笑。前世的我容貌娇好，但那身不输于男子的豪迈气概却不再了，想必是整日装哑逃避府中人情往来的缘故。不禁叹一口气，前些日的委屈又涌上心头。

绕过这府中的亭亭院院，第一次走出小院的我对小院外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满是金黄、绛红色的亭台楼阁在春日温暖的阳光里说不出的奢华，这可比那高档别墅强多了，真正的贵族气派，穿过长长的亭廊，两边吹来迷人的花香，馥郁缠绵，眼看着前面一座突兀的假山挡住了去路，猛一转身却又别有洞天，一座幽静却又不失大气的庭院出现在眼前，便是秦府大夫人的别院了。

丫鬟正眼都不瞧一眼便进去通传了，我不禁苦笑这个小姐当得着实憋屈！过了好一会儿，丫鬟才慢腾腾出来通报，夫人在礼佛，小姐到侧厅稍坐。我带着非雾缓缓步入侧厅，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官府贵族小姐规矩实在太多，光这站姿、坐姿、走姿就已让我头疼不已。走了这么久额头微微出汗，非雾细心地帮我擦拭，重又整了整衣装发饰。

环顾四周，厅堂布置得华贵而不失庄重，处处张显着赫赫当朝宰相兼诰命夫人的显赫身份，只是听说这位夫人生情冷淡，为人处事极异于常人，平日里除了吃斋念佛便是诵读经书，府中大小事务亦是极少过问。坐了许久仍不见动静，不觉懊恼，侧厅虽大却并不通风，看着旁边仍努力站好的非雾不时地擦汗，心中不免怒火中烧，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竟连杯茶也不上，想是我这个这哑巴小姐连府中的下人都不放在眼里，自己倒也无所谓却苦了身边的下人们。

又过了良久，正当我坐得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咳嗽声传来，吃斋念佛的夫人从里间走出来了。我赶紧站起来，朝她微微一躬身，恭敬地做了个揖。

“免了，坐下吧，身子可大好？”

我微微点头，表示已没问题。小心地打量了下坐在上方的夫人，本以为会是一个身材臃肿、手持佛珠的老太婆，没想到竟是位身材匀称的少妇，一身及地深绿色长裙衬托着白皙的皮肤，只是那张素净的脸上表情极少变化，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真是位冷美人。

有丫鬟进来奉了茶，她小啜了口，看到我这边并无茶水，随口淡淡地对下人说：“莲小姐大病初愈，不宜此茶，将前日新进的玫瑰花茶沏来，仔细兑些蜂蜜，用老爷送来的淮州梨花蜜。”下人们应声去了，不一会儿玫瑰花茶就毕恭毕敬地端上来了。

我起身表示谢过，并不着急品茶，示意非雾将我要说的话转述出来。

“小姐想说，近日身体已无大碍，让夫人挂念操心了。”

“没事就好，不枉这些日的诵经祈福，倒是你三娘为你操心不少，可要时刻记在心上。”

我起身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心里不禁重又掂量了这话，不知她到底如何用意。

正想着，窗外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下人通报，三姨娘跟二姨娘到。想起那日六小姐前来的场景，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夫人专心礼佛，看她这架势府中事务定是由三姨娘作主了。

三姨娘一身艳丽装饰，身材略微丰腴，一双丹凤眼微微向上翘起，说不出的凌厉和妩媚，相较之下旁边的二姨娘就姿色平平，打扮装束也逊色许多，维诺地配合着三姨娘。

我忙起身相迎，朝二位姨娘行礼。三姨娘看也不看，径自进来满脸堆笑道：“姐姐今日穿得真是素淡，倒显得我们这些个粗俗不堪了！”

夫人微微一笑，“也就你拿我取笑，要说装扮我倒觉得莲儿今日穿得倒清新不俗。”

三姨娘这才侧过身来：“光顾着说话倒没注意到莲丫头也在这儿，这下人也是，小姐不会说话，做下人的也不替你们小姐吱一声。”非雾听完赶紧上前道：“奴婢知错。”

三姨娘这才重又转向我，和颜悦色道：“快起吧，别累着了，你这身子娇弱，现今可好了？”

我起身点了点头，立向一边。好大的下马威，恐怕夫人都要忌她三分。

两位姨娘坐下，夫人看了我一眼，道：“你身子还没好利索先回去歇息吧，别忘了给你二娘、三娘还有各位姨娘们请安。”

我略微一点头，长吁一口气小心退出了。

非雾陪着我往回走，来时的那满园春色现在竟也无心去赏，非雾看我闷闷不乐，宽慰道：“今日夫人对小姐很是用心呢！”

“夫人吃斋念佛，当然宅心仁厚，一片佛心。”

“三姨娘一惯作风如此，小姐还是不要放在心上为好。”

我无谓地笑笑，只是每日要去给这样的人请安并要忍受她的冷嘲热讽，实在不爽。我甩了甩头，不再去想，看着园中争先怒放的奇花异草，便想到处转转，毕竟自己的家再大也还是要认得路才好。

穿过层层假山，竟有一汪湖水呈现在眼前，嫩绿的荷叶还未长成，只静静地飘在水面上，随风荡漾，一群红色的鲤鱼在水中悠哉地游来游去，不时地躲在荷叶下面露出半个脑袋顽皮地吹出个泡泡，霎那间却又急速地游走了。看得我顽心大起，忍不住奔上桥来，低头往湖中看去。非雾亦紧跟着上来，听到她的脚步声，那群刚聚过来的小鱼重又游走了，我不禁惋惜。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笑声，我皱了皱眉，如此肆意的笑声，除了夫人院里的三姨娘便是那位狂妄傲慢的六小姐——婵菱了。我起身拉着非雾穿过小桥，本能地想避开她，未曾想那边早已发现了我们，只好驻步停留，看她今日又要耍什么风头。

“莲妹好情致，自己在这里玩竟也不叫上我们。”婵菱挽着表少爷的胳膊缓缓走来，表哥看到我极力想要摆脱却无奈被婵菱挽得死死的，看着婵菱那傲慢十足的派头，我微微点头示意，表哥脸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不知说什么好。

“今天表哥在这儿教我作画，没想到竟碰到莲妹，莲妹不常出来，今天倒真是好巧。”说着盈盈一笑，看向表哥：“是吧，表哥？”表哥囧得说不出话来。我亦只是静静地站着，冷冷地看着婵菱尽情的表演。

“莲妹好像不太高兴啊，定是因为表哥没去看你生气了吧，这几日他都跟我在一起，你可不要怪表哥。你不知道表哥可讨厌了，成天戏弄我，拿我取笑呢！”说着很是时宜地撒起了娇，娇羞地看着表哥。表哥已脸红得不行，可又无奈脱身不得。

我极力忍着浅浅一笑，如此拙劣的表演竟想惹我大怒，真是可笑。

“哈哈，这位小姐真是不知礼义廉耻，岂不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硬要做那牛不喝水强摁头的事？”身后传来一位男子的声音，如此称呼婵菱应不是本府之人，能自由出入当朝宰相府却又敢用如此口气说话的人想必亦是身份不俗。

“大胆，哪里跑来的奴才竟敢如此跟本小姐说话！？”婵菱凤眼微瞪，一脸怒气。

我转身看去，却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我身后，穿一袭紫色便服，头戴赤金簪冠，长身玉立，丰神朗朗，仔细瞧那眉目，竟是一古装版的唐子明，心下大喜，难道前世我跟他亦有缘？想起那个给我讲笑话哄我开心的唐子明，心里一阵温暖，总算见到熟悉面孔了，不禁甜甜一笑，点头示意。

他看到我似是一惊，转而含笑朝婵菱道：“小姐脾气好大，在下内心惶恐，好怕啊！”

我不禁失笑，这个唐子明还是油嘴滑舌，看他那一脸坏笑的样子比起他的后世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婵菱被他一激，一时语结，面露羞色，竟不知所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