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七章 大婚（1 / 1）

谢安文与父母亲人多年未见。骨肉相逢，人伦至深。

谢安文唯一的女儿三年前便已出嫁。外孙刚满过一周岁。他的结发前妻舒香，于前年春天嫁入平城原家。他另外的两位妾室，多年前已相续嫁人。

舒香出嫁不到半年，便传出喜讯。天慈城派出最好的妇科女医生，帮已年过三十七龄的舒香，平安诞下麟子。

随着舒香儿子的满月，谢安文与豆豆的婚事告知天下。

谢府上下，喜气洋洋。一应大婚喜仪，早由宫中辅助备齐。

大婚前，豆豆拜访路府。路子飞坐在轮椅上见她。

过了三日，多年不曾出席宴会的路子飞，站立着，摇摇晃晃，出现在路府宴会上。

豆豆看着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拒绝任何人的帮助，艰难地移动右腿假肢，走向自己的坐席。

此次宴会，路府殊荣备至。

荣华夫人亲临，陈帝秦世珉亲临。满朝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员，以及王公贵族几乎全部到场出席。

若不是由宫中出面亲自砍掉一些名额，路府险些接待不下。

豆豆望着消瘦的路子飞，哀叹：子悦，你惹的情债，总是我来帮你还。你若当初选了路子飞。也许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来到这里。现在，我成了你。你可成了我？

你可在替我照顾父母？可在替我盯着小雨？可在替我规劝潇潇？可将我的律师事务所……

宴会开始，钱万禾弹奏助兴，全场喝彩。

秦世珉与豆豆相互颔首应和，不时交谈。看在众人眼中，颇为融洽。

路子飞的憔悴，始终在豆豆心中挥之不去。这次陈国之行，似乎将她舍弃压抑的感性又拨动了动。

在众人的惊讶中，豆豆突然起身，朝宴会中央的琴台走去。

抱着名琴“绕梁”正准备退下的钱万禾，重新将琴放回琴台，朝豆豆跪下。

豆豆亲自扶起他：“一日为师终生为师，老师折煞学生。”她还执陈国学生礼，道：“老师，别来无恙？”

钱万禾深深一鞠躬：“不敢。有劳夫人挂念。”

“老师老当益壮，身体康健，学生甚感欣慰。若老师能来我天慈城一趟，学生不胜欢喜。”豆豆邀请钱万禾。

“夫人所邀，老朽欣然从命。”

豆豆仍执学生礼，目送钱万禾回到他的座位，方才坐到“绕梁”前。

全场鸦雀无声。

扶上手下的冰弦琴，昔日陈国太子府的一幕幕，从豆豆眼前迅速流过。

她抬头望了望秦世珉，慢慢看向路子飞。

指尖挑动冰弦，悠扬而略嫌低沉的乐曲，缓缓倾泻而出。

豆豆轻启中音：“暗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她从路子飞开始，一个一个，直到看向她的祖父秋振海：“眼前飞扬着一个个鲜活的面容。”

声音是那么婉转：“湮没了荒城古道，荒芜了烽火边城。岁月啊，你带不走那一串串熟悉的姓名。”

豆豆对上秦世珉深沉的目光：“兴亡谁人定啊……盛衰岂无凭啊……一夜风云散啊…… 变幻了时空。”

她又将目光移向路子飞：“聚散皆是缘啊……离合总关情啊……”再望向秋仲昆：“担当生前事啊…何计身后评……”

最后再望向秦世珉：“乌江有意化作泪，乌江有情起歌声。历史的天空闪烁几颗星，人间一股英雄气在驰骋纵横……”

曲终，她将歌词重复一遍，尤其偏望于陈国的军方代表枢密使等人。第三遍重复，则望向她一直故意忽略的未婚夫谢安文。

她与谢安文因天慈城外交事务的现实，并未遵从陈国未婚夫妻，大婚前不能见面的俗礼。只此一事，从简到大婚前三日双方不见面即可。

与此同时，豆豆带来的随行人员，该干嘛抓紧时间干嘛。

政治学院外交系毕业的水玉洁、律法系毕业的唐月、军事学院毕业的杨清，以及经济学院毕业的张淑婉，这四位当年同宿舍的好友们，自毕业后又一次齐聚满堂，随豆豆来到陈国。

豆豆一曲完毕，众人不知是该鼓掌还是该起身行礼。

只见谢安文起身，原位站立，从容鼓掌。秦世珉略一沉吟，随即起身，掌声从他手下逸出。一时间，全场起立，掌声雷鸣不绝。

豆豆朝谢安文微笑着向自己的座位走去。谢安文离开座位，伸出手，向豆豆走来。豆豆纤手覆上他的大手，众目睽睽下，谢安文送她至座位坐下。

豆豆坐下后瞧见路子飞的目光，微笑着朝他颔首。

路子飞脑中萦绕不去的那个红衣少女，何时褪去了她的娇憨刁蛮，将一直掩藏于此下的善解人意、关心他人展现得如此完整，将世家的礼仪演绎得如此完美。

对了，她已不是她，她是……

都说少年感情最为真挚。豆豆下意识地怀疑一切，却无法怀疑路子飞。原来，世间终是有真情。此生难灭。

豆豆不禁想起了赵书礼。此时的赵书礼，三个月前便被秦世珉早早打发出去，遥遥远离京城。

赵书礼此刻正坐在一株桃树下，醉酒熏然。春风吹落一树桃花，吹不进他的心。

路府宴会过后，大婚临近。

豆豆拜别秋家长辈，亦拜别秋仲昆如今的妻子。豆豆拜她却不行女儿之礼。她请她原谅，请她理解一个做女儿的心情。她不是她的母亲。

豆豆从来都不是一个真正善良的人。大婚这日，她仍将这根刺，刺进秋仲昆的心里。让继母尴尬。

秋子悦的母亲，原来比小昭嘴里的那个善良温婉的女人，还要善良温婉得多。

她当年为秋子悦亲手缝制的嫁衣，不知秋府通过什么办法，竟给寻了回来。

豆豆身着这失而复得的嫁衣，不由轻叹：秋子悦，你何其幸运。原来，我们的母亲都是世上最好的母亲。只是我那时不懂，而你懂了。所以，你才那么任性，那么地针对用计上位的庶母。

可你与你母亲一样善良。对庶母所出的秋长剑、秋子怡，你仍当他们是自己的亲兄妹，一样地尊敬与爱护。

只有那样伟大的母亲，才能养出你这样不凡的女儿。也只有你这样不凡的女儿，才能让男人如珠如宝般珍爱疼惜，永生难忘。

豆豆嫁入谢府。她在谢府住了三日。

新嫁媳妇该有的礼仪。这三日里，从跪拜公婆长辈到奉茶服侍，事无巨细，她皆亲自一丝不苟完成。

这次大婚所费，豆豆没掏钱。费用全由谢府秋府，顺便靠着宫中给解决掉。此外，她还捞得不少的贵重礼物。

不过，吃进去的，总得吐出来些。不然，光吃不拉，也得憋死自己。

她与谢安文邀请谢家与秋家，以及其他该邀请之人，与他们一起同前往天慈城，出席天慈城为她与谢安文举办的正式婚礼。那才是荣华夫人真正的婚礼。

然而，他们还未启程，便出了一件怪异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