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拥抱（1 / 1）
小昭带着刘嘉仁从教室后门进入，刘嘉仁像一个认真听讲的学生一般，认真听天浮院课堂上夫子的授课。
除授课方式耳目一新外，他发现，这里教室里的座椅与他处不同，笔墨也不同。男女更是混杂一室而处，非常地令人震惊。
夫子身后的墙上有一块大黑板。夫子用白色粗笔直接在上书写，写完了用又可以貌似刷子的东西，很轻松地将笔迹擦掉，再次书写。
他还发现这里的人鲜见用毛笔书写的。他们都是用鹅毛做的笔，沾着小瓶装的墨汁书写，有的更是在用一种他不曾见过的笔，无需墨而直接书写。
他们离开教室后，小昭告诉他黑板粉笔，告诉无需墨的笔是炭笔，研制出来还不到两个月。虽然此碳笔无墨携带方便，但价格昂贵，只有来时供奉丰厚的学子才会买来使用。
小昭介绍了很多，刘嘉仁有些非常不明。这些人不都是天慈城的神侍吗，为何会学习诸多与神侍本身无关的课业？
小昭向他解释：这些人是神侍没错。但天慈城的神侍不是世人所想象的那样，如同佛家的尼姑和尚一般地清心寡欲，青灯古佛。除非他选择成为神殿的神官。
天慈城律法规定神侍必须进入天浮院学习。他们将来都得在天慈城各处任职、服务。他们正式从天浮院毕业的那一天算起，须得为天慈城服务或服从调配满整整三十年，才能获得自由，自由决定是留在天慈城，还是返回故国。
而这些神侍的儿女们则依天慈城的律法，成为永远的天慈城人。他们受完天慈义务教育，满足相关的条件后可以进入天浮院学习。成年以后，服务年限局满也可以自由选择去留。
刘嘉仁还了解到诸国各大世家奉上的供奉银子，有一部分直接存入了天慈城内城的银行，做为这些神侍们个人的私人财产。在天浮院提供的正常衣食用度与学习用品外，他们每月可动用按照银行存款的多少设定的限额用例，另购他物。所以这些神侍们毕业后当然会嫁人娶妻，生儿育女。若再考进天浮研究院，达到婚龄，即便没有毕业，也可以成家生子。
身为大梁皇族的刘嘉仁，饶是他的知闻较他的同龄人更为广博，闻之也不由得惊讶万分。
他想起之前他们随意进入的那间教室，授课的夫子只望了他们一眼便视而不见，继续授课。而听课的学生们，有人回头看了他们几眼，更多的人则是连头都没回一下。再联想授课的特别之处，他即若有所思。
午膳时，小昭本要送他回荣华夫人府用膳。在途中他们遇上了赶往天浮院公共饭堂用膳的秋厚自，这下，刘嘉仁大喜，携手同秋厚自一起去饭堂用膳。
在公共食堂大庭广众下用完午膳，秋厚自还有事忙，即匆匆告别了刘嘉仁，直称对不住。小昭要带刘嘉仁回府邸午休，刘嘉仁却还想继续在天浮院里游览。
豆豆之前便嘱咐过小昭，只要刘嘉仁想去的地方，在不违反内城禁令的情形下，都可以带他去游览参观。小昭见他兴致勃勃，便继续带他在天浮院里游览。他们去了图书馆、体育操场等各处。
刘嘉仁早已发现，这里的学子只有从他们身旁经过，才会停下向他们行礼。行礼也只是简单到一定程度的颔首微鞠躬而已。稍远处的，则自顾自行。
小昭对每一个向他们行礼的人都颔首回礼。
刘嘉仁身上的皇室礼服虽然在荣华夫人府邸时已换下，但他此刻衣着依然华贵耀眼。可在这里没人向他行大礼。人家虽对他的装束吃惊，但也只是仅仅鞠躬或颔首点头表示礼貌问好而已。
刘嘉仁很是郁闷，不过也有例外，然而这份例外却被人严重地破坏了。搞得刘嘉仁相当尴尬。
原来，不远处的一个女神侍看清楚他的装束后，不由大吃一惊，差点下意识地要施跪拜大礼，尚且犹豫着要上前，却被身边的同伴强行拉走。她那同伴临走前还毫不客气地看了，不，是瞪了刘嘉仁一眼。那一眼瞪得刘嘉仁简直面无表情。
小昭将这二人叫回，问她们天慈城神侍该有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还不快向贵客赔礼。
强拉人走的唐月行过礼，不慌不忙道：“女官大人，天浮院里的神侍条例规定，神侍们遇见师长与大人们只需颔首鞠一躬而行礼。若遇诸国来客，不论来自何处，也不论他们的身份地位高低，也只需颔首鞠一躬而行礼，过则违例。”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张淑婉：“我只是提醒张同学不要逾礼。”一边还很大胆地看了看刘嘉仁。
刘嘉仁气度非凡，看着对方，淡淡微笑，可他眼中猛然发出的锐利，却不容任何人可以挑衅。
唐月被他看得心神一凛，语气渐渐失了锋芒。张淑婉脸色涨得通红，非常尴尬难堪，更是对刘嘉仁充满了无限的歉意。
小昭训斥了唐月，唐月赔礼，张淑婉诚恳道歉，显得有些害怕。下来后，唐月与张淑婉二人爆发了自从她们认识以来最大的争吵。这是他话，此处不提。
小昭担心刘嘉仁，便向他解释并介绍了天浮院神侍条例的一些规定，同时点明唐月乃宋国郡主之后。而刘嘉仁的游览兴致，接下来似乎并没有受到此事太大影响。
小昭暗暗吃惊刘嘉仁的沉稳大度，暗道只怕这份沉稳大度不输秋厚自分毫。
呵呵，人做有兴致的事，时间真是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就到晚膳时分。豆豆因为临时有事，只有秋厚自一人陪着刘嘉仁用膳与闲聊。小秀逗依然没有出现。
刘嘉仁再度问起小秀逗，小昭敷衍了几句，借着有事避开了。秋厚自则说小秀逗怕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加之这小家伙做错了事，被母亲罚抄书本颇重，抄不完书本便不能出门，明日才会来见刘嘉仁这个哥哥。
刘嘉仁不再续问。
很晚了，豆豆才出现在刘嘉仁面前。所有人都退下，秋厚自也离开了，将空间与时间单独留给他们。
豆豆与刘嘉仁多年未见，举止上未免生疏了些。但豆豆总是能打动人心，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自然而然拉近。
她慢慢讲起往事，真情流露，房间里的气氛渐渐亲切而融洽起来，直到她走近刘嘉仁，将坐着的他那已是青春男子的脸轻轻捧起，双眸含光，深深动情道：“我的小嘉仁长大了！”
“秋……夫……夫人。”刘嘉仁一怔，动容而语咽。他想起身，豆豆让他坐着。
“傻孩子。我是你的秋姨，从来都是。小嘉仁，这些年过得可好？”
刘嘉仁眼圈泛红，点点头。
“应是吃了很多苦头吧。嘉仁，人不吃苦头，哪能长大成人。这些年秋姨事务繁杂，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照看你，你别怨秋姨。天慈城兴建还不到十年，一切都无到有，我□□无术。如今看你长成大人，秋姨实在是为你高兴。”
豆豆言语间只关心刘嘉仁的日常生活与精神世界，她问得很细很细，完全如同一个母亲关心自己的儿女一般耐心、细致、啰嗦。
她告诉刘嘉仁：“健康的身体与心情的愉悦非常之重要。没有它，就算你拥有再多的东西都不见得会幸福。有些烦恼事，其实可以看开一点，推后或者放弃它。”
亦告诉他：“人若无可避免陷入纷争与困境，一定要告诉自己，水再深没有游不过去的。即便人游不过去，船总是可以划过去的。有时候，适当的示弱妥协，不见得是坏事。面子这种东西，某些时候太过虚幻，还不如以此来磨砺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理智与大度。”
她与刘嘉仁没有谈天下大事，没有谈权谋局势，小昭之前同刘嘉仁讲的那些事情，她不曾提到过一句，就连刘嘉仁当年得重病险些死去的事情，倘若不是刘嘉仁主动提到，也不见得会自行提到。
豆豆讶然，将刘嘉仁拥入怀中，毫不避嫌，与疼她自己的孩子一般，心疼道： “我的小嘉仁没有亲人在旁，凭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战胜病魔，将来又有什么能阻拦你去获得自己的幸福与快乐。”
她又说：“小嘉仁，你与常人不同。大梁的皇子不像世人表面所看到的那样风光无限，权倾四海。你以后吃的苦头不会比常人少，只会更多。我很抱歉不能亲自照顾你，我曾经允诺过你的。而现在你已长大，也不再需要我的照顾。”
从没有人对刘嘉仁说过这种话。豆豆的怀抱是那么地温暖，散发着女性特有的乳香，跟想象中母亲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心海起波，感动而心绪繁蔓，就像蔓生爬藤，爬满了他的心墙。
他耳边慈语依然：“ 我只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对一切都感到厌倦。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再眷念，那就来天慈城吧，来我身边。这里虽没有大梁皇室的滔天富贵与权势，但这里可以让你过得自由洒脱，无拘无束。”
豆豆的衣襟被打湿，怀中的少年是那么地依赖她。直到夜深人静，这次会面才结束。
离开前，刘嘉仁向豆豆提出龚苏铭的请求，豆豆答应了，并告诉他在返回大梁前，他可以自由选择是住在这里还是外城。
刘嘉仁今夜留宿在荣华夫人府邸。他走后，豆豆脸一沉，朝屏风处严厉喝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