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黑户(1 / 1)
冷风瑟瑟,凉意无边。
赵书礼住所外,昨日半夜便候着几位警察,虎背熊腰。外府派他们前来,恭恭敬敬送赵书礼出城。
警察们恪尽职守,行为举止绝对恭敬有加,就是不会通融。时辰一到,才不管你赵书礼行礼收拾好没有,为首的两人,立刻破门而入,恭请赵书礼马上启程。
赵书礼破口大骂,他那两个武艺高强的随从,拖着昨夜被人狠狠教训过的残躯,想替主人出头,结果被人扔得八丈远。
一位瞪着铜铃般大眼的警察往赵书礼跟前一凑,这厮的音调立马低下来。剩子畏缩在他身边,敢怒不敢言。
人家说了,接到命令,恭恭敬敬送赵大人一人出城。至于其他人,可不在恭敬之列。于是乎,赵书礼被人恭恭敬敬送上马车,送出城去。一出天慈城,尽忠职守的警察们便马上离开。
出城没多远,有人拦住赵书礼的马车。剩子见来人面露难色,赵书礼探出脑袋,脸上勉强堆出笑容,比哭还难看。
牛鸿浩站在路中央:“赵兄要走,为何不提前通知一声,好让我备下薄酒替你饯行?今日来得匆忙,来不及备下酒水,还请赵兄见谅。”
“呵呵。”赵书礼干笑:“你会那么好心。”
“看来赵兄对牛某有很大的偏见。今日一别,不知他日何时才能相聚。请赵兄移步,以叙离别之情。” 牛鸿浩咬文嚼字,毫不在意赵书礼的态度。
“哼哼,怎敢与牛部长你称兄道弟。牛部长公务繁忙,不敢劳烦。” 赵书礼耐着性子,最后终是忍不住冷哼:“你该干嘛干嘛去。”朝车夫道:“王麻子,还不走。真等着人家送你酒啊。哼哼,不长眼的东西。”
赵书礼缩回车厢。马车启动,牛鸿浩退到路边,看马车远去,似笑非笑。
猛地一个急刹车,赵书礼的头撞到车壁上,气急败坏,隔着车门,将王麻子骂得狗血淋头。
王麻子有苦说不出。他左右两边,有两壮汉分别拽着他的胳膊与缰绳,那腰身比一早送行的警察还粗上一倍。
剩子刚一探出头,脖子横上一冰冷物。赵书礼骂骂咧咧探出脑袋,眼睛一花,整个人老鹰捉小鸡般,被人从马车里直接拎到地上,连拉带拽至路野深处,将他整个人扔在地上。
赵书礼勉强抬起脑袋,牛鸿浩蹲下身,在他耳边威胁:“打那儿来,就给我滚回哪儿去。若再敢踏上天慈城一步,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书礼愕然,挣扎抬头。牛鸿浩双眼冷如冰窟,看赵书礼,如看一指即可捏死的蚂蚁一般。赵书礼一瞬间连滚带爬。爬出不远,骤然停下。
牛鸿浩微微一愣,赵书礼摇摇晃晃,挣扎起身。努力挺直腰板,望着他道:“我知道你想我死。但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可以让我去死。她若想我死,我啥也不说。在她面前立刻自我了断。你想我死,我不乐意,你也还得看她答不答应。”
牛鸿浩怒火中烧,走过去,一脚将赵书礼踩在地上。赵书礼在他脚下嚣张道:“小子,当年是我帮她活下去的。为了她,我做过什么,她最清楚。那时,你他妈在哪里?天浮山在哪里?”
牛鸿浩脚发狠似地在赵书礼背上左右踩,赵书礼不要命地继续嚣张,嘴边血沫直冒,嘴还不停。牛鸿浩一脚将他踢翻身,抓住他胸前衣襟,将其拎至半空。赵书礼犹不知死活,张牙舞爪,朝他猛地吐口水:“你个龟孙子,敢威胁我,老子给你拼了。”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再进天慈城。奉劝你一句,命只有一条,看紧了!我不杀你,自有人想要你的命。”牛鸿浩冷笑,松手。赵书礼重重跌到地上,疼得呲牙咧嘴。牛鸿浩犹不解气,将赵书礼在地上踢得滚来滚去,眼见对方只剩出的气,方才罢手。
赵书礼脸肿得像猪头,浑身上下看不出个人样。他挣扎着,断断续续道:我……我的命……我只……只……给她……她要……要……我……好……好……活着……我要……要……好……活着。只要……有我……一天,我……不会……让人……伤……伤她……”
牛鸿浩一滞,赵书礼抓住他的脚,拼尽力气道“她……若……出了事……牛……牛鸿浩……我……第……第一个……要你……你的命!”
……
赵书礼足足昏迷了七日,才在大陈境内慢慢苏醒过来。
……
天近黎明,刘嘉仁依然难入睡。
他之前从来不知他有一个妹妹。这个消息还是他回京之后正式担任使臣,才从他父亲处秘密知晓。这个让大梁皇室企盼多年的妹妹,竟然还是当年的“秋姨”所生。
也许他太好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也许他太想念多年前带给他很多关爱与奇特思维的秋姨,刘嘉仁此行一路上很少停下来休息。
他们白日里尽显大梁的富庶与对天慈城最高规格的尊敬,行得不紧不慢。路过各处城镇,行进速度更是堪比电影慢镜头,缓速而声势浩大。夜晚,大梁车队一旦进入荒郊野外,行程速度便加快,从不驻营过夜。
刘嘉仁将比原定计划提早三日到达天慈城。而在他们之前,大梁派出的先遣人员早在半月前到达。先遣人员的阵容并不低。有一人,一来就被豆豆接入内城。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的小阿珠。如今的阿珠双十年华,正处于女子一生中最美的青春时光。
阿珠早已认祖归宗回到了东伯侯府,成为了侯府里最受人宠爱的千金小姐。她当年前往豫州城赵安生处,替大梁取回圣物“坤魄”,回到京城后不久便被梁帝封为朝霞郡主,并赐下赐婚诏书。不过,不知为何,这份赐婚诏书所赐的姻缘,至今还没有成功缔结。
不是阿珠抗旨不尊,而是梁帝在诏书颁布三个月后,悄悄撤了这道诏书。但梁帝也没如豆豆所愿,主动放阿珠来天慈城。豆豆也从未明着向大梁提出她这个心中恨得牙痒痒的要求。
与阿珠一同而来的还有她的父亲,东伯侯府的小侯爷周华泰。阿珠被豆豆接走了,周华泰一行入住外城的接待宾馆。天慈城外交部部长曾黔桦与总理谢安文亲自出面接待他们。很快,荣华夫人也在内城接见了他们。
虽说天慈城并无怠慢,身为领队的周华泰还是感到有些羞恼与尴尬。阿珠一来便直接入了内城,进出不受任何限制。而他想进内城,却不是那么太容易。
大梁长驻天慈城的正使吕志国,一来便提醒周华泰,不可随意打赏送礼给天慈城公务人员。周华泰不以为然,照例掏钱打赏送礼给接待他的相关人员,可没一个人敢收他的钱。均礼貌而坚决拒绝。不仅如此,有时对方还会露出警惕之色。
周华泰感到非常奇怪,他还来不及奇怪太多,廉政署的人已将此事通知曾黔桦。
曾黔桦赶紧找到周华泰,将天慈城《反贪污行贿律法》相关条款告诉于他。言明像他这种向公务人员送钱的行为,哪怕就一个铜板,也绝不允许。收钱的公务员必受刑律惩戒,在内外城公告栏内被公之于众,连带优厚的福利待遇也会全部失去。
行贿者也会被定罪,一并公之于众。一旦记录在案,上了黑名单,非天慈城籍的人,以后恐怕很难在天慈城立足。因为警察与廉政署的人会盯死你,甚至驱逐你。就算身为天慈城籍人,以后做事难免会有阻碍。
周华泰大惊:“一个铜板而已。行贿罪、贪污罪?这,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难道我打赏这里的杂役,也属行贿不成?”
曾黔桦解释道:“小侯爷。你打赏杂役,无可厚非。但我天慈城公务人员若接了你的赏钱,他们就触犯了律法,必受严惩。”
“公务人员?”周华泰讶然。
“正是。我天慈城的公务人员,即诸国俗称之各类官员。还不止如此。像警察,就是衙役、差役等等只要是靠财政国库吃饭的人,都归入此类。”
“难道之前我打赏之人,都是天慈城的公务人员?”
“正是。”
“原来如此。”
“小侯爷远道而来,不知者不为罪。是我怠职,忘记及时告知小侯爷。还望小侯爷恕罪。”曾黔桦客气道。这些事情,周华泰等人一来,负责此事的仪官就已经及时告知过周华泰一行了。
这时,有人来报,大梁常驻使臣吕志国吕大人来了。
曾黔桦与吕志国寒暄几句,便告辞。
周华泰肚里有气,曾黔桦走后,将责任推到吕志国身上。吕志国哪敢得罪他。他随后请周华泰移步大梁使馆。第二日,周华泰一行便搬到了使馆。
……
今日凌晨寅时,秋厚自疲惫地回到住处,倒在床上,一直睡到巳时才醒。侍从们给他换上正式的礼服。他将去城外迎接贵客。
豆豆今日一早接见了左平翰与相驭哲。宿国人在路上所遭遇的不幸,她极为震惊。外府展开调查并请来宿国使臣商议此事如何解决。
相驭哲第一次进入内城,中规中矩,行为谨慎。在等候荣华夫人接见的这段时间,心情紧张,忐忑不安。他以前曾在豆豆视察外城时,远远地见过她。对乾坤大地这位喜欢四处视察、过分亲民的天女,相驭哲与绝大多人一样,非常不解亦很感动。
数字1、2、3、4、5、6、7、8、9、0的出现;以竖列横列式方法计算加减乘除,建筑计算变得越来越容易、精深;力学引入建筑,模型试验初具规模等等等等。相驭哲怎么忘得了。他们这些人会定时聚集,等候天浮院的博士为他们上课。每一次学习与建筑有关的新知识,他废寝忘食,恨不得立刻就能将新的知识用上。
豆豆迈着平稳的步伐,端庄而出。相驭哲跟随左平翰行礼。他径直跪在地上,恭谦低头。
左平翰见豆豆微蹙眉头,目光越过他,落往他身后。他往身后一看,赶紧对相驭哲小声道:“还不快起来。”
相驭哲怔怔。只听豆豆道:“相大人,请起。”他惶恐起身,又听道:“你们昨日赶回来,今日我便召见你们,想必时间太紧。左部长似是没来得及告诉相大人内城的礼仪。”
相驭哲惴惴不安,左平翰请罪:“下官疏忽,请夫人降罪。”
豆豆奇怪地看了左平翰一眼:“你又不是负责此事的仪官,何罪之有?你们刚赶路回来,我即召你们匆忙入府。你忘了告诉相大人也实属正常。”
左平翰忙道:“下官有罪。”
“好了。这事,真要论罪,也论不到你头上。礼仪之事,本该由仪官负责,他们忽略了,自会按章程先自查自纠。你无须将此事揽在身上。”
豆豆随即看向相驭哲:“路上之事我已听说了。相大人节哀。”
“多谢夫人关心。”相驭哲一时想起惨死的同伴,顿时伤感,亦克制自己。
“此事虽是天灾,人力无法抗拒。但若不是我天慈城冤枉你们在先,也不会发生这等惨事。”豆豆知他心情,揽过责任:“我已令总理府核对伤亡名单。死者的补偿、丧葬与伤者的后续医疗等费用,待你们与总理府协商好了,天慈城会一力承担,不会让你的同伴有一人因此而白白丧身。”
相驭哲闻之,非常震惊。豆豆郑重缓缓道:“总之,这次是我天慈城的错。天慈城会给你们一个公正的交待。银钱赔偿方面,你们若对赔偿数额不服,可告到审理院民事庭去。你放心,我天慈城的审理院,以事实为根据,以律法为准绳,不偏不倚,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
左平翰有些心慌,请罪道:“夫人。此事因下官错信他人诬告而起,请夫人降罪。”
豆豆看着他十分无语:“左部长,你出任建设部长一职多久了?”
“启禀夫人,下官担任此职已经两年了。”
“两年。也不算短了。公务人员责任追究制度,你可清楚?”见左平翰不解,豆豆继续道:“此追责制度已实施了近一年。与诸国例制不太一样。其中的不适应,我能理解。但你身为部长,更应当做表率。”豆豆问他:“你辩护律师找好没有?”
“辩护律师?下官获知真相后便立刻追赶相大人,还未曾找辩护律师。” 左平翰冷汗直冒,对豆豆的话更有些不解。
“你当知天慈城律法不同诸国之律法。问责制度、流程皆不太一样。你身为天慈城的上位者,当做天下表率,主动关心自己的权益,让百姓效仿,知他们也有这般同样的权利,可以为己获得公平对待。而不是被动地等着所谓的青天大老爷来为他们做主。
今日有青天大老爷能护百姓,但明日、后日、大后日,日日都能有青天大老爷吗?你记住,天慈城的百姓,即便没有青天大老爷,也可以凭制度获得正义与公平。
进入责任追究后,你是否有罪、该负何任,待查明之后,自有分晓。不是你说你有罪就有罪,你说你有责便有责。什么事都要讲证据。你没有罪,又何须承担。你若有罪过,亦要看什么罪过。若是行政之责,会有行政之处罚;若涉及刑律,自然会有检察院向审理院提起公诉,追究你的刑责。
你身为堂堂建设部部长,身居高位,居然连自己的权益都可以忽略忘记,听天由命。那你的下属官员,你治下百姓的权益,该如何保护?”
豆豆一番强词,让左平翰百般不是滋味。他心里透亮,若要举证,他其实担不了多大责任。此事他本就按正常的程序办事。滕国人诬告陷害,当时证据确凿,宿国人自行放弃申述,主动离开,自然与他不太相干。
相驭哲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豆豆放过左平翰后,便好言宽慰相驭哲。然后传天浮院建设院的古博士到场,将惹祸的夯土拿来,让相驭哲对此做详细说明。
相驭哲不敢隐瞒,将做法与设想一一道出。豆豆征求他的意见,希望他进入天浮院建筑学院,继续实验他所制造的夯土。征得他同意后,让他随古博士而去。
相驭哲受宠若惊,不知豆豆心里的小九九打得溜溜转。建筑院里,相驭哲此人早上了名单,她不过正好碰上,便留了心。
左平翰与相驭哲告退,紫岚问豆豆为何对左平翰那般发怒。豆豆自然大义凛然一番,好一副为众人谋权益的正义嘴脸。
话说回来,这其实也是豆豆的无奈之举。允许自我辩护,并给予这种辩护权利强有力的国家保护,这在乾坤大地首开先河,无疑为惊世骇俗。
豆豆将审理官司之职从官衙系统抽离出来,单独成立类似现代法院的审理院,居中审理各类官司。同时将三司合并成类似现代的检察院。
现在,这些部门都摆在哪里。
除了一年前发生的那件轰动整个天慈城,从而让天慈城的百姓与官员知道“人有情,律法无情”,人情坚决让位于成文律法之后的那件案子之外,至今为止,还没有什么可以引起大家过多关注的审理案件。
也就是在那一次案件,天慈城的辩护制度与判例法正式启动。与判例法不同,辩护制度一诞生,便遭到很多人的怀疑与反对。他们认为讼棍历来可恶,豆豆的这种做法无疑会让讼棍可以跟官府平起平坐,纠缠诉讼。先例一开,如何了得。
反对的意见太大,豆豆不得不另寻他路。如果说官员是一个整体的利益集团,那么从这里下手,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突破口。
特权有它独有的魅力与召唤力。豆豆将辩护权赐予天慈城所有的公务人员与天浮院里的师生、神侍们。他们若有罪,或被追究非刑事责任的过错时,皆享有此辩护权。任何人不得让他们自证其罪。公堂之上若没有证据,或证据不足,任何人都不能追究他们的罪责。
此议案刚一提出,也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然而,在内城召开的民意测试、无记名投票大会上,此议案几乎获全数通过。长老会依然坚决反对。豆豆与简清颜交涉数次,终是动用自己的权力,强行在长老会上通过。
此事过后,豆豆想方设法让她的审理院与检察院,配合此辩护制度,完整运作起来。她知道理想是美好的,而现实往往是扭曲的。所以行政系统的追责制度以及独立的廉政署,在她的计划下,毫无疑问,随之给配套催生出来。
在豆豆看来,你们这些人不都不喜欢上审理院解决事情,喜欢私下解决吗。“圣人不贵讼。”好!我让你们事关己身时,看你们贵不贵讼。于是乎,豆豆将辩护权也纳入她的行政追责系统里去了。好容易出来一个高级别的部长,这种吸引眼球的事,她能放过才怪了。
引咎辞职、自请降罪。想都别想。左平翰的心思,豆豆哪里会不知道。她非常奇怪这些所谓的君子,为自己争取应得权利,难道就不是君子所为。
没关系,天浮院律法系的毕业生都陆续出来了。豆豆为了她的律法制度,拔苗助长。她等不及了。这些人都提前“毕业”进入了律法系统,但仍保留着天浮院的学籍。他们会定时回到天浮院继续学业,直到能真正毕业为止。
呵呵,说到底,原来这帮类似现代社会的法官、检察官、律师们,全都是黑户,无证经营。
廉政署出来的案子不少,行政系统内部责任追究的案子也不少。这些黑户们两头窜来窜去。有时,明明前几日还是审理大堂上的主审法官,过几日就变成了内部责任追究部门的调查人、追责人,或辩护律师。
天慈城此时还没有建立统一的法律从业人员资格认证制度。豆豆不急。反正雏形已经建立,有些东西太快了也不好。毕竟观念的东西太根深蒂固。富有激情与理想主义的年轻一代,他们才是天慈城未来的希望所在。
一个月前,豆豆曾颁布命令。命令凡属她列举的特殊案件之外的所有案件,必须对外进行公开审理。凡是无职务的百姓前来观审,庭审结束后可以领到一个馒头作为奖赏。
如今的审理院大堂,单冲着馒头来的人已不多见。遇上冗长无趣的开庭,没几个忙生活的百姓就为个馒头而待上一整天。但有些案件,人员爆满。审理院的人不得不拒绝多余的人,告诉他们下次庭审,赶早排队。
豆豆希望,有一天,天慈城特殊阶层所享有的权利,也会让每一个天慈城人都全权享有。她一点都不奢望,能快速地消灭不公平的等级与特权,她只需慢慢用律法、财产等制度与之温柔地磨合对抗。
面对庞大而无奈的现实,和同律法,她已开始实施新的财产制度;已启动全民义务教育普及;还有政府赎买罪奴直至废除罪奴制度等的中长期规划等等,这些将是对乾坤大地未来制度真正的奠基。
当然,有一种精神贯穿始终,这便是“契约精神”。契约将会现实地带来平等与自由的诉求。公法与私法割裂,民法的基础便是需要当事人都拥有平等的地位,以自由的意志行驶自己的权力。
而为了实现这一切,豆豆需要更多的钱,更多的人才,更多的支持与认同,也需要她在某些方面真正地狠心绝情。即便是她自己的幸福。
而她,这个自私的小狐狸,又怎么可能完全无私到,用她自己一生的幸福,来彻底换取这一切。理想与个人幸福,对豆豆而言,在这个变态地方,几乎没有可能完美结合。
赵书礼走了,带着满身的伤痛,黯然离去。
豆豆痛心不忍,心如刀绞,亦无能为力。她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回不去,无法再做一个可以不用承担那么多、那么大责任的普通人。
要痛,大家一起痛吧!她曾相当自私地想过,当年的赵书礼要是有今日这般的决心与孤注一掷,她又何需经历后面那么多的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等这个深爱她的男人成熟而坚定时,他们却再也回不到过去,即便她真的已经爱上了他。而她的这份爱,在她如今扭曲的心中,恐怕在某种程度上,与刘奕阳一般无二了。
午时临近,天慈城离刘嘉仁越来越近。儿时的他,开始清晰地在豆豆的记忆中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