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挨打(1 / 1)
这天深夜,外府(天慈城外城总理府)总理谢安文照旧在灯下加班,繁忙于公务。他突闻赵书礼府外有急事求见,扬言见不到他本人就不走。
谢安文不知赵书礼为何今夜急着要见自己。不过,他既然说了事关天慈城安稳大事。不管是真是假,先放一边。自己不去见赵书礼说不过去。
赵书礼神情凝重,一见谢安文,便以事关机密为由,要求单独密谈。
谁知,他二人独处后。赵书礼竟趁其不备,朝谢安文撒了一包粉末,抡起拳头猛揍。
谢安文的功夫比赵书礼高。他毫无防备,发觉不对,立刻屏住呼吸,袖风急扫,及时闪避。可倒底还是吸入了一些粉末,中了对方暗算。不久,筋骨开始变得软绵。好在他内力深厚,但也不免有些落了下风,脸上接连中了对方好几拳头。
赵书礼这厮最坏。他不打别处,专挑谢安文的俊脸打。只要能打中谢安文的脸,他硬捱着对方的掌力也无所谓,简直就是跟谢安文的脸,有血海深仇似的。
谢安文怒道:“你疯了!”
“疯了?老子打死你,你配吗。你他妈就是个衣冠禽兽,你配吗?老子打死你……”赵书礼像疯狗一般丧失理智。
他们的打斗声惊动了府里的守卫。
素来阴毒的赵书礼,早有准备。他带来的两个随从,与谢安文府里的人打得激烈,将他们抵挡一阵。
天慈守卫赶来将赵书礼制住。谢安文一张儒雅俊脸,惨不忍睹。赵书礼浑身挂彩,不单看脸,他这厮,比谢安文还惨上好几分。
亲随上前扶谢安文,谢安文挥开他们,运气强撑,站在赵书礼面前。赵书礼朝他呲牙咧嘴,不服输地朝他吐口水。总理府的人立刻将他拳脚教训一番。
守卫要将赵书礼押走,赵书礼拼着残存的力气,高喊道:“放开,放开我。”拼命扬起脖子:“你大爷我奉命而来。放开我,荣华夫人的亲笔谕令在我怀里,你们放开……”
守卫从赵书礼怀中搜出书信。谢安文打开,快速看完。眼神冰冷,怒道:“好大的胆子。夫人既要你离开天慈城,你为何无缘无故到我府中捣乱。擅闯总理府,殴打天慈命官,我能饶你,天慈律法岂能饶你。来呀……”
“慢着!”赵书礼大声道:“你们看看,看我脖子里挂的是什么?老子有荣华夫人亲赐的冰魄玉叶,你们谁敢。”
他无不得意道:“谢安文,你给老子看清楚了。谕令中可写明了,我要走,你外府得恭恭敬敬送老子走。敢抓我,好啊,抓呀,老子还就不走了。”
府中众人愤愤不平,这厮太嚣张了。
谢安文按下心头怒火,对守卫令道:“赵大人要离开天慈城,你们恭恭敬敬送赵大人从后门出府。”
赵书礼与他的两个随从,很快就被守卫“恭恭敬敬”从后门,像扔破烂一般给扔了出去。
总理府后门早有人等着。赵书礼的贴身小厮剩子,哭丧着脸,带人将赵书礼三人急急抬上马车,离去。
豆豆很快便知道赵书礼寻衅总理府之事。她无奈之极,对来人道:“这厮一向胡闹惯了。他即将离开天慈城,由着他去吧。”
来人走后,豆豆对一旁的当值女官道:“紫岚,你去库房挑些好药材给谢大人送去。让自儿同你一起去。”
“是,夫人。”女官紫岚道:“现在天色已晚,夫人明早还要召见左大人。夫人也当早些歇息。”
“我知道了。你去吧。”
紫岚走后,豆豆看她离去的背影,所思良久。赵书礼的影子,在她的脑中跳跃不去。她终是强迫自己专注他事。她失控一次就够了。
豆豆将手中的文书再仔细过了一遍,忽重新抬头,望着适才紫岚离去的方向,冷冷低语:“来吧,来吧。你们都来吧。父亲大人,希望你来天慈城的这一趟,能了了你的心愿。我的这份孝道,你可要收好了。”
她放下文书,唤来江蓠:“告诉牛鸿浩,他该动了。”
江蓠领命离开,豆豆正色追加一句:“你提醒牛鸿浩。有的人,他动不得,哪怕一点心思也动不得。”她强调道:“我不准!”
江蓠走后,豆豆觉得非常疲惫,伸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神色间有些无奈。她独自低语:“明日要给我的宝贝逗逗,讲一个新的故事。该怎么讲呢?我可怜的逗逗。”
……
秋厚自与紫岚,按豆豆的吩咐,带着精选的名贵药材,来到外城总理府。谢安文脸部的伤势,令他们吃惊不小。
谢安文起身迎接,秋厚自上前道:“总理不必多礼。你为我天慈城日夜操劳,千万要保重身体。一听说总理不慎摔伤,母亲大人闻之,心忧不已。令岚姑姑到库房挑了最好的药材送来,亦特命我仔细为你诊治。”
谢安文心中黯然:“下官无碍。区区小事,惊扰了夫人与少主,下官深为不安。府中已请过大夫为下官诊治,并无大碍,不敢再劳烦少主。”
“母亲大人十分担心你。她放心不下,定要指派最好的大夫为你诊治。我师父医术精湛,本该由他亲自前来为你诊治。可师父最近忙于新的课题实验,除了医学院必讲的课程,其余时间,皆闭关不出,就连院里的选修课程都暂停了。”
秋厚自坚持道:“我的医术与师父相比,差之甚远,还请总理不要嫌弃。”说罢,便按上谢安文的脉搏。谢安文只得谢过从命。
不出意外,秋厚自诊治的结果与之前大夫所诊治的结果,一模一样。
谢安文不慎吸入一点软筋粉。服过解药,已经无事。就算他不吃解药,过几日自然也会恢复。只是他脸上的外伤,一时恐怕见不得人。
见谢安文确实无事,秋厚自留下秘制的清淤药膏,嘱咐使用注意事项后,与紫岚一同返回内城。
紫岚自是回到荣华夫人府。秋厚自却不知为何,直接去了天浮院。
天浮院,院系分明。豆豆将现代的大学院系设置体系,与乾坤大地的实际情况结合起来,有所取舍,移植复制到天浮院。
四年前,她费尽心机从诸国打劫博士,将他们组织起来,引导他们成立了天浮院学术委员会与道德委员会。
她曾试图让这些诸国的学术精英们,公开选出他们心中的领导者,并引入竞争机制。很遗憾,现实所展现出来的真实状况,使得这一制度,显得太过超前,几乎流产。
天浮院没有荣辱攸关、生死攸关的家族与政治斗争。这些学术精英们的脸皮很薄。他们醉心学术,常以视权势金钱如粪土的超然之态,立于人前。若非学术上的必要,他们很难为了某个领导位置,主动索取职位,更不用说为此在同事尽力表现自己。就算有人真的想,也不敢表露于人前,恐惹众人耻笑、低看。
豆豆可没时间拖延。若放任下去,则意味她的计划走样、失败。她与天浮院长老会商议后,将天浮院独立,长老会一分为四。
一为天浮院管理委员会。负责天浮院总体事务。
二为天浮院学术委员会。负责学术方面总体事宜,亦鉴定学术抄袭真伪。
三为道德委员会。负责教化,及考试作弊、师生道德行为等方面事宜。
四,依然称之为“长老会”。负责审议律法通过,质询天慈城各部及官员等诸多事宜。有些类似现代的西方议会。长老会与天浮院从分开,彼此完全独立。
天浮院管理委员会,将各院系的职位一一安排指定。豆豆会定时到天浮院授课,她优先将数学、统计方面的知识传授。同时逼着天浮院的博士们,开始摸索着对天浮院管理制定可行的量化指标。并在后来用到全体师生,以及考核各部官员身上。
前面三个委员会,人手不够,从天浮院博士中择德高望重之辈补入。长老会的不足人选,由豆豆点名补入。
天浮院设有各类实验室。其中的医学院有一间重点实验室。此处有天慈守卫,昼夜值守。
秋厚自来到此处,守卫虽认得他的身份,却依然铁面无情,严格按照安全管理条例,一丝不苟核对他的身份与出入凭证后,才恭敬地放他进去。
天色已暗,实验室里,烛火通明,房间恍若白昼。刘浩与他的助手们还在继续工作。
秋厚自换上试验服,来到刘浩身边。刘浩见到他,并无意外之色。
实验室里还有两人,他们朝秋厚自微微点头示意。秋厚自很快便投入紧张的试验之中。
此刻郑国通往天慈城的官道上,刘嘉仁,这个秋厚自昔日的童年友人,正连夜赶路。
大梁境内通往天慈城的唐路,还在紧张的修建之中,至今尚未完工。刘嘉仁不得不借道郑国前往天慈城。
上一次途中休息时,一辆装有迎接小秀逗归国重要物品的马车受惊,狂奔而去。他将贴身内侍苏寿留下,令他追回马车后,仔细清点物品,不可遗漏一件。
刘嘉仁如今已是一位风华少年。长相不似他父亲刘奕阳那般伟岸俊美,略为普通了些。不过,撇去华服映衬,也很难让人忽略他与众不同的龙凤气质。
刘嘉仁坐在马车里,貌似有些疲惫,又似在想些什么,闷闷不乐。
“殿下,我们今日午时便会到达天慈城。此番行程,还算顺利。”他对面一位年纪大约四十上下的男子对他道。
这男子干干瘦瘦,双目深陷,眼圈青灰,肤色有些病态的蜡黄,似有疾病在身。浑身上下,就那双眼睛还能透出点活力。马车内只有他们二人。
刘嘉仁没有应他,良久,对那人道:“龚先生,我有一事,始终不明,想请教先生。”
龚苏铭道:“殿下请讲。”
刘嘉仁皱眉:“祖父将我从军营调出,派我出使天慈城。此事,事前来得毫无征兆。先生果真认为我们回去后,祖父定会将我留在京城?”
龚苏铭略一沉吟,道:“请问殿下。您去宫里见皇上,皇上贵体如何?”
“祖父脸色不太好,身体貌似大不如以前。可我见他步履并非不稳,声音也较洪亮。”刘嘉仁倒也老实。
“您的父亲,太子殿下呢?”
“正当壮年。”
“殿下离开京城到军营几年了?”
“六年。”
“中途可曾回过京城?”
“不曾,一次也无。”
“殿下今年贵庚?”
“十七。”
龚苏铭叹道:“殿下以不到十二稚子之龄入军营,在大梁历史上也算少见。这些年,殿下独自一人呆在军营,京中不闻不问。殿下可有怨言?”
“这些年,先生不是一直陪在我身边吗。祖父与父亲都曾对我讲过。我大梁以军立国,身为皇室中人,必得先熟悉军务。倒是先生身体不太好。军营条件恶劣,为了我,委屈先生了。”
“殿下不以属下身残而驱之,反留下属下。殿下的大恩,属下铭感于心。”
“先生身残志坚。这些年若没有先生,我苦头恐怕吃得更多。我母亲早逝,母族又势微,京中挂念我的人不多。若先生不来,我许是死在军营,也无人在意。”
龚苏铭生出疼惜,谨慎道:“殿下,此气话不可再讲。皇上与太子殿下忙于朝廷事务,大梁国泰民安,方是举国之福。”
龚苏铭心中浮起一丝担忧。刘嘉仁毕竟年纪太轻,自小又远离京城。没有宫廷长时间的浸染,恐怕难免喜形于色,一不小心,便会祸从口出。
刘嘉仁仿佛看出龚苏铭的担心:“先生,嘉仁错了,不该轻浮妄言。先生常说祸从口出,无心之语最易被人挑拨利用。先生教我多年,还犯这种忌讳,嘉仁有负先生教诲。”
龚苏铭转忧为喜,刘嘉仁没有以二人私下交谈为由,替自己失言辩解,他甚感欣慰。总算不负他多年倾注的心血。
龚苏铭道:“殿下,如今与在军营不同,我们在明处。殿下突然回京,又领命出使天慈城,京里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我们。
最近几年,太子殿下长年监国,皇上深居后宫颐养天年,很少上朝。属下刚知道,这次出使天慈城,太子殿下与宰相定下的人选,本不是殿下。是皇上将之否决,急召殿下回京……”
有人此时送来密报。刘嘉仁看后,露出意外之色。龚苏铭道:“发生何事?”
“之前祖父禅位、父亲继位的消息,是真的。”
“皇上真的禅位了。”龚苏铭心中一惊。
“父亲十日前已经登基。过几日,正式的公函便会送到。”刘嘉仁不解:“祖父为何会突然禅位?他的身体并无大碍啊。”
龚苏铭陷入沉思,食指轻扣几案。半响,忽然抬头:“公主……”
刘嘉仁紧锁眉头,不久便恍然大悟。
龚苏铭后来问刘嘉仁,他与荣华夫人的往事。刘嘉仁有些诧异,这些事,他早已告诉过他。见龚苏铭再问,刘嘉仁据实以答。
龚苏铭冥想良久,道:“当年望宋城之战,荣华夫人不顾生死将殿下救下。殿下告诉属下,你与荣华夫人亲如母子。为何这些年,荣华夫人不带只言片语与殿下,也不曾向大梁询问过殿下的境况。她与太……皇上,如出一辙,这些年对殿下皆不闻不问。”
刘嘉仁看向龚苏铭的眼神变得急切,龚苏铭终是不忍,对他道:“皇上与殿下,当年不负大梁历代皇室忠勇之名,我大梁子民莫不视皇上与殿下同为父子英雄,美名流传诸国。皇上当年身为太子,肩负朝廷重责,浴血奋战。这赫赫声名,与昔日太子之责,可谓彰显得宜……”
刘嘉仁沉默良久,露出愧色:“父亲当年九死一生才回得京城……先生,嘉仁惭愧,愧不敢当。”
龚苏铭正要开口。忽地,突闻马车外有人急报。
刘嘉仁闻报后,难掩黯然之色。龚苏铭道:“殿下不必难过,苏寿咎由自取,如此,已是宽宥他了。”
“难道真的不能留他一命。他毕竟救过我……” 刘嘉仁垂目不忍。
龚苏铭摇摇头:“殿下,宅心仁厚当对应待之人。苏寿乃是殿下身边的奸细。他虽救过殿下,焉知不是计谋使然。”
刘嘉仁张口想说什么,龚苏铭直摇头:“唉,殿下幼时跟随荣华夫人。沉稳、谋略、当机立断这些该学之术,学得甚浅。慈悲之心倒是与荣华夫人无二。殿下四周虎狼环伺,回到京城,该如何是好?”
“先生,荣华夫人曾告诉我:为权势泯灭人性良心,他日必定自作自受,悔不当初。但若因人性良心,在明知对方阴谋,还置己置身边人于险境而万劫不复,则十足迂腐蠢笨。如何抉择,当视具体事情而定。然,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内心,以何为取舍准绳。
她说良心亦有各种定义。不同的人对良心二字的定义,也许会大相径庭。人的出生、后天经历以及学识等等,都会影响到此人对良心的定义。推而极广,其他事物也可套用。
……
她最后还说,人的良心总该有最低的底线,这是不可碰触的,为人之根本。她将它喻为天上亘古不变的星空。她说人首当其冲,应该先敬畏生命。万物生灵之命皆在其中。
刘嘉仁有些后悔:“苏寿既已被识破,即便不动声色杀了他,对手未必不会察觉。我们还不如放了他,何必脏了自己的手。”
“殿下!”龚苏铭闻之欲吐血:“背叛之人就此轻易放过,殿下将来如何服众?苏寿能潜伏殿下身边多年,此人行事不可谓不周全,背后主谋不可谓不奸险。殿下莫被此人平日的假象蒙骗了。侍主不忠,这种人万万留不得。你忘了回京之事?殿下还经得起几次那样的意外?”
刘嘉仁默然,马车里气氛有些沉闷。龚苏铭心中甚是忧虑。皇权路上,妇人之仁,万万不可。
龚苏铭非常明白刘嘉仁内心深处的那些矛盾与挣扎。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荣华夫人对殿下影响至深。可殿下你要明白,这天下只有一个荣华夫人。
你说,夫人告诉你‘如何抉择,当视具体事情而定。明知对方阴谋,还置己置身边人于险境而万劫不复,则十足迂腐蠢笨。’殿下当仔细体会其中深意。”
刘嘉仁望着龚苏铭:“先生,我知你的意思。我那时年幼,难解荣华夫人之教诲。如今想来,她的话虽然看似矛盾,实则在教我如何做人行事。苏寿之事,我不是与先生意见相反。我只是在想事情为何会到这种地步。这些年我对他如何,他难道不知吗?”
龚苏铭叹道:“人心艰险。你所予,未必他所求。他所效忠之人,一开始就不是殿下。”
刘嘉仁深深叹一口气。他非常年轻的脸上,没有青春的朝气,只有少年老成的凝重:“我至今未明,何谓良心之最低底线?荣华夫人的意思难道是,人之良心可以视形势而变化取舍?
国子监林博士告诉我,圣人之道便是良心,天理之道亘古不变。然,上位者为治理国家则可以圆通变化,舍小义取大义。如今想来,博士们的道理与荣华夫人之教诲,其实有相同之处。可深究起来,也不尽相同。”
“有何不同?”
“荣华夫人所言之‘人’,似乎是指世上的每一人,每一生灵,不论贫富贵贱。林博士所言之‘人’,则以身份等级划分。”
龚苏铭眼中闪着莫名光芒:“殿下,道理越思越深,往下则越难定论。殿下与追逐学问的博士不同。学海无涯,他们执着于学问之深奥。而殿下将来要为朝廷分忧,为百姓做主。这些理学之思,还是适可而止得好。殿下这些年既然思念荣华夫人,为何不派人主动与荣华夫人联系?”
刘嘉仁奇怪地看着龚苏铭:“先生要我恪守本分,低调行事,须得暂时撇开与天慈城的联系。我即便再思念夫人,亦不愿让先生为我担心。这些年在军营,先生一直在我身边,自然清楚。”
他想起什么,眼神发冷:“上次若不是先生当机立断,我恐怕没到京城就死在回京的路上,哪里还能出使什么天慈城。”
“殿下幼时得皇上与太后厚爱,望宋城之战亦使得殿下闻名天下。从锦绣宫廷到偏僻苦寒之地,属下从不见殿下怨天尤人。殿下苦守军营整整六年,已做得很好。真正关心殿下的人,自然都会看在眼里。”龚苏铭意有所指。
“荣华夫人也会关注我吗?她可否还记得我。我的命是她所救。她当年的抚育教导之恩,我终身难以报答。”刘嘉仁眼睛微湿道。
“殿下宅心仁厚,夫人自然记得殿下。”
“倘若当年夫人没有离开大梁……” 刘嘉仁颇为感怀。
“殿下……”龚苏铭劝阻道。
“先生不必担心。我不过临行前见父亲凝视夫人的画像,神情黯然,心中替父亲难过。若能尽快迎回妹妹,想必父亲见了妹妹,心中会好过很多。”
龚苏铭了然。荣华夫人与刘奕阳的爱情,如今已是大梁一曲最动人的传说,它已与燕帝燕后的爱情传奇并驾齐驱,更有远远超过它的势头。当年的一曲《长歌》,家喻户晓,逢典必诵唱。
“殿下孝心可嘉。”龚苏铭想起家中往事,有些黯然:“属下当年也为人兄长。家中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她与我最亲,也最听我话。父母中年才得妹妹,不由娇惯了些。她性子顽劣,有时父母说不通她,都是由我从中规劝……”
“先生的妹妹现在何处?”
“有一年家乡起了瘟疫,她与家父家母同时染病身亡。”
“先生……”
“人各有命,殿下不用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