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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第九章·前缘(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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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靖元第一次遭遇仇章,是在八年前,于边境小村打草谷时狭路相逢。

宋国兵病将弱,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光天化日之下,明知宋军口铺不远,萧靖元也敢带小队人马来宋国地界打草谷,一是知道宋人畏战,苟且偷安,二是即便他们有反击之心,也未必有那个本事。

但是这次,却没有以往那般顺利,萧靖元的部队一点便宜也未占到。仇章本人武艺高强,勇力过人,一与他交手,萧靖元便觉得这人与那些空有高位名头的宋国将领不同。不仅仅因为他身手不凡,更因那份沉着淡定,应对间敏而不躁,迅而不乱,攻势招招凌厉,防守滴水不漏。两人拆了百余招,萧靖元也未找到他半点破绽。

他们策马奔驰,且战且行,渐行渐远。从小村打到荒郊,从马上打到马下,从午后打到日落。萧靖元的枪断作数节,手不能握,力渐不支,破绽屡出,被仇章砍伤数处,境况越来越糟;而仇章却愈战愈勇,除刀伤外,拳掌又伤对手筋骨几处。到最后萧靖元几乎是伤痕累累,体无完肤,被仇章摁倒在地制服,再也爬不起来。

仇章的手法,分明是故意戏弄他,他技不如人,也无话可说。闭上眼只等刀落下来,给一个痛快。

许久,没有感觉到刀刃割过喉咙。他睁开眼来,只见仇章站在他身边,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居高临下地用睥睨的眼光看着他。这让他胸中陡然而生一股无名的怒火。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被仇章再度踢倒,踩在他胸口的脚加重了力道,咔嚓一声脆响,肋骨便断了一根,顿时呼吸都成了困难。

“要杀要剐便速速动手,等我回过气来,可就没有机会了!”他不堪受辱,怒极喝道,只求速死。

“哈哈!是条汉子!契丹人不知气节为何物,贪生怕死,你是我所见最有骨气的一个!”仇章大笑,笑声听在萧靖元耳中,尽是张狂的得意,“我怎么能杀你?宋辽缔结百年友好,我仇章怎会罔顾百姓安乐,寻衅肇事,落下藉口给你们?我就是要你回去,好告诉你那些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狼子野心的族人,不要以为我们大宋无人。谁要是胆敢犯我大宋一草一木,我仇章,第一个饶不过他!”

说罢,从腰里拔出匕首,拎住萧靖元的辫子,手起刀落,割下一束头发来。

“暂且留着你的脑袋,滚回你的老家去!若敢再犯,掉的可就不是一点头发了!”仇章收起刀,挪开脚准备离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姓仇的未免欺人太甚!萧靖元趁仇章回头的一瞬,一翻身抓住他的脚,使尽全身力气一扯。仇章没有防备,受他突袭,下盘不稳,当即摔了个重跤。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即就地翻滚退出几尺,一个鲤鱼打挺立起身来。萧靖元身受重伤,体力所剩无几,再难出第二击。而且因为这么一动,方才被踩断的肋骨错了位,几乎刺穿胸下皮肉。血水溢出,很快将身前一甲染成一片艳红。

他忍着锥心疼痛,透过面前披散的发丝怒目瞪视对手。

仇章片刻怔愣,随即笑道:“想报仇是么?随时候教!记住了,我乃大宋右武卫大将军之子仇章,莫要认错了人!”

“今天你不杀我,他日你必定后悔!”萧靖元咬牙切齿地发誓,不讨回这笔债,不叫他也尝尝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萧靖元誓不为人!仇章,这个名字他会记住的!

仇章轻蔑地勾起嘴角笑了一笑,拎着割下的发辫,跨上马扬长而去。

那一日可谓得不偿失,乘兴而去,却落得如此下场。

但是离开时,萧靖元意外地发现仇章落下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香囊挂饰,掉在他身边不远处的草丛里,想来是他撂倒仇章时掉下的。香囊做得很精致,黄色丝缎绣着双面飞雀图,绣工极细,放到鼻前,有幽微飘忽的淡香传来,让他心旌为之一荡。

这个香囊的原主人,必是一名女子。

能让一个男人上战场仍随身携带她馈赠之物的女子,对他而言,必然有着不寻常的意义。这个香囊,仇章一定想寻回去。

不久之后,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仇章那一脚让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伤愈后,他闭门苦修,只求有朝一日能胜过仇章,得报此仇。

这几个月间,又有数名将领不听他的教训,到边境去滋事,无一幸免地被仇章重伤后割了头发赶将回来。一时间边疆人心惶惶,皆道宋国一改恭谦之态,恐怕是图谋不轨,妄想咸鱼翻身了。

前后他一共拖延了半年,终于准备妥当,再度侵扰仇章辖境。由于事前放出风声,还未到达,半路就被仇章截住。这半年里与仇章交手的辽军将领甚多,他已经不记得萧靖元这号人物了,碰见时只是喝斥。忘性这么大,那只好提醒一下了。

“末将特地来给仇将军送一样重要的东西,既然将军不领情,那末将只好打道回府,滚回老家去了。”萧靖元掏出香囊在面前晃了两晃,故作惋惜地叹道,“只可惜了这绣香囊人的一番心意!啧啧!”

仇章立刻变了脸色:“这东西怎会在你手里?”

“将军不记得了?我天天闻着这香包,一刻也不敢忘将军的惠赠呢!”忆及当日之耻,回想这半年来众位兄弟受的气,新仇旧恨一并涌起,他恨得牙根发痒,捏紧了手中香囊。

“不许你碰它!快还给我!”仇章见香囊在他手中变形,焦急喊道。

“不许我碰?岂止碰它,我要把它怎样就怎样!”怒火让他失去了理智,两手各捏住香囊一角,用力一扯——

“住手!”仇章发了疯似的怒吼一声,人影一闪,已到他面前,手中挥舞而出寒冽的刀光。

他只觉得细薄的刀刃滑过他的脸颊,发出一记轻微的“呲”声。没有疼痛,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有近在面前的香囊,瞬间由黄色变成鲜红。

血流如注。不知为何,心里竟突然间有隐隐的抽痛。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脸毁了,但是似乎,他首先感觉到的并不是愤怒。

四散的花瓣雪一般飘飞,幽微的香气弥漫在他周围,与血腥气混合成一种特殊的味道。这是一种陌生的、让他心悸的味道。

一片白色的细小花瓣轻轻飘落在他掌心里,随即一大滴血从伤口直接滴落下来,将小花瓣重重包覆浸透。纤薄的花瓣变成鲜艳的血红。

一瞬间,他有一种错觉,仿佛他手心里的,并不是一片花瓣,而是一个白衣亭亭的女子,美丽绝伦,宛如新生。他在她的馥郁中沉迷,她在他的血液中浸泡。

后来他时常想,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单凭一个香囊,何以他如此耿耿于怀?也许她根本其貌不扬,也许他终此一生也不可能见到她,也许即使她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她来。

当她真实地站在他面前时,他的确没有认出她。但是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注定般地为她沉迷;而她,也注定要他以鲜血为报。

他曾经很天真地以为,她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汉女;她对他的敌意,也不过是一个宋人对一个契丹人的泛泛的敌意;他以为他们之间相隔的,只不过是一汪浅浅的小泥水洼,只需垫两块石头,轻轻巧巧地就能过去。

然而当她在对面向他伸出手,当他满怀欣喜地迎着她张开的双臂而去,当他踏上了水中的石头,才发现那根本不是稳固的基石,而是轻浮无根的浮木,浑浊的水面下,也不是浅水塘。他沉下去,没入泥浆中,才发现它原有万丈之深,他不停地下坠,却始终触不到底端。

仇章掉进了这道深渊中,他的血化作满潭浑浊,让他看不清它的深浅。而她,一直站在她的兄长曾经站过的地方,只是他时隔多年重游故地,以为已事过境迁,以为这里,是一处他未曾到过的桃源。

现在,轮到他下去了。

他还记得那是咸雍三年的夏天,新城县杨从叛乱,秦王耶律敛奉旨讨伐,他受命襄助秦王。不出三日,叛党便被剿灭泰半。匪首杨从等人见势不妙,乔装潜逃出境,投奔当时驻守宋界霸州的仇章。

收留杨从这个小人,恐怕是仇章一生中最不明智的一个决定。

耶律敛生来许就是一个阴险狠辣、不知光明磊落为何物的人。仇章初出时,锋芒毕露,为患边疆,边关守将包括萧靖元在内,屡战屡败,头疼不已。当时耶律敛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偶尔从陛下口中听说此事,随口说道:“仇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人能敌,但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一个听命于人的臣子。”不久,仇章就被调离边关,回京任散官闲职。萧靖元才知道,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早已在宋廷收买官员,安插眼线,布置人脉,调动一个年轻位低的将领,可说是易如反掌。

此番仇章复出,一上来便与耶律敛对上,实在是运气不佳。而摊上杨从这个卑鄙小人,更是雪上加霜。

杨从出卖了他的恩人。耶律敛暗中许了杨从什么条件,已无法得知,但能打动这个叛乱的贼首,给的价必定不低。只可惜他最终也未能从耶律敛那里捞到半分好处。

仇章始终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被擒的,正如他一直都不知道让他这几年在京中郁郁不得志的罪魁祸首是谁一样。

他的日子当然不会好过。萧靖元的同僚们,好几个都与他交过手,被他□□耻笑,割去头发。世易时移,换作他变成阶下囚,哪有不讨回来的道理。牢房的各种刑具,难得有用到的时候,自然要一一请他受用。

萧靖元是第一个与仇章交锋的人,受的欺辱也最重。割发羞辱不说,还被踩断肋骨,划破脸面,把他的败绩刻在脸上,提醒每一个看到他的人,萧靖元曾经是仇章的手下败将!

他也要让姓仇的尝尝,被自己一边的人嘲笑鄙夷的滋味。

仇章被擒的消息走露出去,霸州太守胆小畏事,不敢声张,但仇章手下那些为他卖命的将士,却私自集结,来辽军城前闹事要人。这正是萧靖元求之不得的机会。仇章让他脸面受损,他便也要叫他无颜见人!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他,怎会那般冲动荒唐。但是当时,当他把剃成契丹的髡发、身穿契丹服装的仇章推上城头和他的手下见面时,自己的确是洋洋得意,自觉扬眉吐气了。

城下群情激奋,有人伏倒在地失声痛哭。这更让萧靖元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看着仇章的脸色青了又白,深觉终于出了胸中的这一口恶气。

大错,就在那一刻酿成。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会重复做同样一个噩梦。他梦见仇章突然挣脱了捆绑,冲到他面前拔出他腰上的匕首,对着他的脸高高地举起。他惊慌地向后急退,明晃晃的刀刺了下来,喷射而出的鲜血溅了他满脸满身……

每次从这个噩梦中惊醒,他都会惊惶失措地捂住脸,试图阻止鲜血喷涌,被自己假想的恐惧折磨,良久才能平静下来。

血喷到了他脸上,那不是他的,是仇章的血。

仇章夺了他的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刺进去,又□□,鲜红的热血像箭一般射到他的脸上身前。一刀,又一刀。

他愣在当场,眼看着仇章一刀一刀地刺下去。血腥气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视野里只有鲜红的血,耳朵里听不到城下的喧嚣。他被浓稠的血浆重重包围,手脚和思维都凝滞不能挪动半分。

静止间他好像又闻到那股飘忽的花香,夹杂在浓烈的血腥气息中,混成一种奇特诡异的味道,让他的心尖疼痛无比。

那是一条白色的长纱巾,紧紧握在仇章的手中。但是,当萧靖元伸手去触它时,死者僵硬弯曲的手突然松开,纱巾飘过来,蒙住了他的脸。他只感觉好像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撞了一下,那力道甚至让他后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而拿下蒙在眼上的白纱时,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只有这么一条轻若无物的纱巾,躺在他的双手上,散发出幽微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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