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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年将至,青萍这厢拜贺有礼!
苍黄上部《残阳如血》开篇一年有余,冷坑幽深,观者寥寥。然开挖至今亦得数位佳友,要过大年了,请允许俺盘腿坐自家炕头,细数家珍一一道来。
首推阿碧,落坑无悔,乃俺青春期后更年期前意外结识之硕果也。所有祝福语言已装载集装箱启运你处,注意查收。如遇无限延期,属春运期间人力不可抗因素,见谅。
月儿弯弯,细雨绵绵,是冷月烟雨。相识在刺客的故事里,感受你如ID一般清泠细腻的文字,品读你对千古以来最为神秘的职业的独特诠解,更享受你动辄扬扬洒洒的评析。留评如此辛苦,挖坑得挖成啥苦样子?节劳啊,小雨!
诺亚,从碧坑来的,追龄不大追品绝佳,属典型的后起之秀。正所谓方舟帆举,鸽衔橄榄枝飞来,和平曙光照耀冷坑,俺一直觉得好暖和啊。谢谢诺亚,祝福诺亚!
viv,老友!常神出鬼没,忽而数十日不见芳踪,忽而留言留得几乎满屏,且一向语不惊人死不休。祝愿牛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更V更牛啊!
墨汁,一看这名儿就透着对文化的渴望,要不怎能守得住这么大的一个坑?(呵呵,得阁兄抄砚台了,偶逃~~~)虽说每次出水泼墨不多,属惜墨如金型,但一点一滴毫不含糊,常点滴见血,犀利深刻者也。
北京今冬无雪,故格外想念落雪。坑里先有雨,后来雪,雨雪相映景致颇雅。雪是认认真真的人,忙得不能浮上来说话,还特意告诉一声,感动得俺涕泗横流。过年了,送雪一句话,做阳光下最光明而幸福的职业,我们快乐,同行!
beizhi,这位仁兄出水虽有限,要我不记得还真难。一个讲明代故事的坑,时不时冒出一则鸟语评论,绝对是攫人眼球的一道风景。hao xi huan a hao xi huan !
还有一条小虫,属无冬立夏潜伏版虫虫,不知啥时候会跳出来,提醒一下它老人家的存在。还别说,个把月不出来还真会害得俺东张西望,犄角旮旯地找一找闻一闻,你说这算不算相思病呢?
zhijiande.sha,新朋友,估计也是位小朋友(呵呵,先让俺托一回大)。苍黄这个坑年龄太小的人还真读不了,太沉重,太繁琐,太传统,缺少一切当今流行元素。不过看你的留言,好像读得还算有味道,俺幸福啊,希望继续福着。
舟舟及其铁粉们,世间巧事就是多,我和舟舟都比着明末清初这堵墙抡锹开挖,都粉皇太极,算得上同道同谋,那就没啥说的了,祝愿早日填土完毕,然后再互对着两个大土包膜拜。还要感谢舟的粉们,敦敏、蜂蜜绿茶、吉,等等。
当然了,嗯哼,总是少不了你——兔子!上下跳腾横冲直闯,来无影去无踪,唯恐坑里不乱。牛年了,不是你当令,消停一会儿吧。
最后要提两个极特殊的,一个是幽灵,问一句,牛年了,耗子还养吗?另一个是胭脂,小妮子到了人生关键时刻,绕世界找饭碗,据听说找得还不错。也问一句,杨花还醉不醉啊?
其实,想祝福的还有很多,比如你,对着屏幕傻乐的,对!就说你呢,不用回头!一个挖坑的,要是没了跳坑的呐喊助威,摇旗喝彩(倒彩),拍手跺脚,龇哇乱叫,哪怕只是脉脉地或冷冷地一边看着,岂不太寂寞,太孤独?
为此,我拥抱你们所有的人。大家牛年幸福!!!
上部《残阳如血》已进入终结篇——第八章 残阳如血
下部《朝日长歌》(暂定名)即将呈现——第一章 孤锋再起(暂定名)
青萍拜于鼠年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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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汉洲反了!”
指宽的一条葛布摊在案头,寥寥数语看罢,皇太极仰天大笑,神清气爽。
“你们‘当家的’人呢?”他朝门口大声问。
跪在下面的神机营探子很有些意外。“当家的”是他们对自家首领——化汉名为谢宁的图日格私底下的称呼,旗主今天怎么也这么叫?他来不及多想赶忙回禀,梅勒骑尉此刻已在路上,估计后半晌就能到。
听说马上可以见到谢宁,皇太极当即乐开了花。
门槛外立着贝勒府内管事额伦,虽看不到布条上的字,甚至不敢多窥主人瞬间暖过来的神色,但那一阵爽朗的笑声清清楚楚直达门外,令他悬了多日的一颗心落回了肚里。
密报是大清早送到的,签筒上还插了三根野雉毛。额伦当然懂得这标记的含义——关内有极重要的消息来了。照规矩本当一刻不误立即呈进,但是他犯了含糊。近来旗主心绪不畅,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关就是一整日,府里已有好几个哈哈珠子当差时撞霉头挨了鞭子,就连主人一向器重的旗下大将阿尔达和巴颜阿,也在刚才禀报旗务时遭到申斥。天知道神机营又给送来了什么消息?额伦心里实在没底,捧着那个签筒在主人书房外面转磨。
“额伦大哥,干吗呢?”蓦地,院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额伦一抬头,如遇救兵,几步奔上前:“舒雅,来得正好,快帮我拿个主意。”他举起手中的玩意儿,苦着脸埋怨,“都是你家爷儿们办的好差事,也不叫来人先给透个底儿,里面正烦着呢,这倒是福是祸?能不能递进去啊?”
舒雅看清那只签筒,面露惊喜,转头张望:“他回来了!人呢?”
“要回来就好了,还用得着搁我一个人儿坐腊?”
原来不是丈夫归来,舒雅眼中的光彩熄灭,回头瞄一眼紧闭的书房门,扫兴地道:“各人当各人的差,你愿意送就送,扯别的干啥?”
额伦追着她絮叨:“爷这些天不痛快,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这里面不是啥好事儿,火上浇油,那可就保不住燎着谁了。”
“反正燎不着我。”舒雅连头也不回。
“先别把自个儿摘那么清楚,要是当真没好事儿,头一个跑不掉的就是你家图日格!”
舒雅站住,掉头轻哼:“即这样你瞎转悠什么?只管送进去就是,是功是过,横竖有我们家那口子顶着呢。”
其实,她很想知道皇太极究竟为什么烦心。这一趟跑出来,原是福晋打发来送新蒸得的奶饽饽,为的是看一看贝勒爷心情有否好转。她是个心里从不搁事的人,主子跟前少不得拘着,额伦面前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要说真叫人不明白,这明明刚打了两场大胜仗,拿下了辽阳和沈阳,老汗王乐得什么似的。两场仗咱白旗立的又全是头功,爷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可说呢!”额伦凑上来,低声套问,“你们当家的前几天捎信给你,就没提又整到啥要紧的消息什么的……”
“额伦!”舒雅拧眉变声,“嚼什么呢?当我们不懂规矩咋的?图日格有信来是不假,哪一回不是过好几遍筛子才到的我手?想知道有啥要紧的?别问我,喏,”她朝前方垂首而立的神机营探子一努嘴,“问他去!现如今图日格是他们当家的,我和多伦克早被扔脖子后头去了。”
额伦苦笑:“他?他的嘴早叫你家爷们儿给缝上了,我问得出来吗?”
见额伦当真有几分为难,舒雅心软,盯着那个签筒看了看,劝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插了三根鸡毛,你还是赶紧递上去吧,回头耽误了,可真要吃不了兜着走。”
“唉,但愿是福。”
回忆谢宁前些日子送回来的信,似乎无一字不祥,舒雅好心推断:“连打了几场胜仗,正走顺风,能有啥不好的事?没准儿贝勒爷看了哈哈一笑,满天乌云都散了呢!”
等战战兢兢把东西送进书房,没一刻工夫主人久违的大笑传遍院子,额伦抹一把汗的同时感叹舒雅竟料事如神:“真是两口子都成了精,怨不得双双得主子稀罕。”
舒雅自然也听到了笑声,借着送奶饽饽的机会进去请安,再不想皇太极一高兴顺嘴透露了刚得的喜讯,舒雅赶紧退出来,飞一般跑回后院报告了福晋。
哲哲听了,倒没见有多欢喜,反蹙了眉低声自语:“早知道这样,不该把人给他的。”
“格格为啥后悔,说不该把塞图姐姐许给方爷?”
直到晚间夫妻重逢,相拥恩爱缠绵了好一阵,舒雅依然没有忘掉这句话,偎在丈夫的怀里问了出来。
谢宁起初不肯答,最后被缠不过叹口气道:“造反不比别的,那是一等一杀头的买卖。”
舒雅眨眨眼:“那,那你为啥还要鼓捣他们反?”
“怎么是我鼓捣的?”
“不是你还有谁?听格格说,为这个贝勒爷要大大地赏你,有这话没有?”
“有,给了两枝老参,一对鹿角,五颗珠子,十张貂皮,还要升我的职。”
“天啊!”舒雅一骨碌爬了起来,眼睛瞪得老大,“他们打沈阳,斩了二百多首级,巴颜阿还活捉了一个都司,都没得这么重的赏,老天爷!你倒是立了多大的功,贝勒爷这么开恩?”
“所以啊,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就算有,也不想贪这个功。”
“为啥?”舒雅想不透。
自图日格调至神机营,夫妻聚少离多,见不着面还在其次,整日为滚在刀尖上的亲人日夜悬心,舒雅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曾哭着劝他不要再干了。当时图日格说,统领神机营非主子信赖有加不能胜任,既是为大金为贝勒爷效命,也是为老婆孩子挣前程,将来建功立业脱籍开府,多大的封赏都是说不定的事,而今居然有功不认,却是何故?
“其实,我最想哥和嫂子能回来,就像从前那样。”
“对啊,那赶情好!你怎么不劝劝?关里容不下他们,这儿容得下,爷和福晋见天儿念叨,巴不得他们一家早点儿回来呢。”
谢宁笑她说得天真:“福晋巴不得嫂子回来是真的,咱家爷,最想的可不是这个。”
“那他想什么?”
“他?他最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什么呀?他得到了啥?你这人真是,有话不说明白,半吐半咽的,真讨厌!”
妻子大起娇嗔,而谢宁再也不肯说下去,只顾抱住她温存。腻了一会儿转移话题,说是照规矩主子有赏不能辞,可自己实在受之有愧,所以恳求上边换份恩典。
舒雅一听就撇嘴了:“瞧把你能的,你见过满府里有几个人敢张口要赏的?”
“不多,只我一个!主子虽说还没答应,但我就敢说,只要你乐意,准成。”
“我?我乐意?你想要啥?”
谢宁侧过身,正对着妻子,一本正经地说:“媳妇儿,我想把你和儿子带进关去,你愿不愿意?”
舒雅一惊:“进关?我们?和你?”
“不是和我,是去和嫂子他们在一起。”
“……”舒雅的一对大眼睛,又开始眨个不停。
深宵如水,内院上房还有一对夫妻在相拥夜话。
“听说爷要大大加赏图日格,是吗?”
“不错,这小子干得太漂亮了!”
靖宇侯方家最终与大明反目成仇势不两立,当然是件大好事,但何以让丈夫如此高兴,哲哲想不明白,见对方兴致正好,趁机探问。皇太极果然没有回避,直接道出闷在心头多日的困扰。
自去年三月初萨尔浒一战,八旗铁骑以少胜多击败数万明军,阵斩两员总兵级大将杜松和刘铤,吓得督师杨镐带着残兵败将仓皇撤回关内,素有“北李”之称的名将李成梁之子李如柏望风而逃,辽东千里沃土开始出现有明两百年天下从未见过的景象,无数汉民潮水一般争先涌向内地。逃民的后面是大批的逃兵,十几个城邑的守军接连溃散,最后连坐守官员也未等城陷而举家避走,开原、铁岭乃至重镇沈阳,竟相继逃成了空城。一月前大金又兵分八路,一举攻战辽沈,向南追杀六十里,再破明军五万,逼镇江沿海居民内迁,让出大片土地村舍。短短一年之内,竟取得如此辉煌战绩,也难怪大金国上下欢腾,人人雀跃。
唯皇太极暗生忧虑:“现如今仗越打越顺,南明经过这番挫折,想重组人马收回辽沈,一时半刻休想了。但咱们要砍倒这棵长了两百多年的大树,只凭几斧子也难啊。父汗心里清楚这个道理,才没答应莽古尔泰和阿敏他们继续向北进军。虽说现在辽东有一半以上都在大金掌控之下,可是汉民逃的逃,杀的杀,真心归顺的并不多。长此以往,夺来的地盘是守不住的。一旦叫南明喘过这口气,它决不会善罢甘休。”
哲哲明白这番意思,但事关军国大计,非她可以妄言,只默默听着。
皇太极又道:“不准蓝旗进兵山海关,这里面的利害阿敏自己想不透,还以为是我在父汗面前使计,怕蓝旗超过白旗去,真是天大的笑话。弄得我先在都不敢一个人去见父汗,生怕再惹闲话。大金到今天这一步,正该八旗同心协力的时候,这个样子,不是自己拆自己的台吗?想想这些,真叫烦。”
说到兄弟嫌隙,哲哲以为可以进言:“阿敏性子烈,三哥(莽古尔泰)又是个直筒炮仗,有些话一时说不明白也不要紧,终归是自家弟兄,日子长了自然见人心。再说八旗上阵,功多功少,功大功小,也不是父汗说了算,总要自家争气,听闲话还有个完?”
一番劝解令人开心,皇太极兴奋起来:“你说得太对了!这回我的白旗不仅在战场上拔了头功,图日格又给添了一大注彩!当年放人回去的时候,代善哥哥就说,方家迟早是我大金船上的人,我可等到这一天了!”
哲哲不解:“只不过是造了反,人并没有归顺回来,怎说上了大金的船?”
“反大明就是助大金!只要他能在潜山立住脚,北京从此就会腹背受敌,头尾难顾。这不比投奔回来还要强?”
“这样啊,”哲哲有些想通了,枕上点头,“怪不得你要赏图日格,要这么说,他还真是立了一大功。”
“他立功的日子还在后头呢!这小子历练了几年,脑瓜子实在越来越好使了。今天看了我给他的东西,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谢恩呗。”
“你绝想不到!他说方汉洲造反他不敢居功,如果我一定要赏,求赏样别的。”
“别的?他还要什么?”哲哲欠起身。
皇太极双臂交叉垫在脑后,眯起眼睛:“他要我恩准把女人孩子都接进关去。”
哲哲有些意外,但随即释然:“嗨,不过是想一家人团聚,这有什么?”
“你没弄明白,他是要把舒雅和儿子送到潜山去。”
“啊?为什么?”这一回哲哲真地惊讶了。
皇太极仿佛提起了极得意的一件事,满脸嘉许的表情:“要不我说这小子脑子好用呢,你看着吧,我皇太极帐下的这匹千里驹,日后一准为大金立下奇功。”
要带走自己得力的舒雅,哲哲有些着急:“爷答应他了?”
“还没有。”看懂妻子的眼神,皇太极伸手揽过她,“知道这一招叫什么吗?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什么?你说方汉洲是狼?”
“不,不,这么比方不太恰当。你看啊,那小子被南明撵得无处存身,宁可落草也不重回辽东,为什么?因为不是一个种!不要以为救他一命恩养十年,再送些女人财宝就可以转他的性儿,汉人自古最重‘忠义’二字。但我一定要让他明白,所谓鸟择良木而栖,士择良主而仕,我大金才是他该栖身的良木,该侍奉的良主,大明朝不是!”
哲哲还是不甚明白:“这和带走那娘儿两个有什么关系?”
皇太极耐性极好,细细为她解释:“汉人常说,‘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图日格算是弄明白了这句话。你不是不肯来吗?那好,我不勉强。你有难我帮你,你要造反我陪着,一个人陪不够,一家子一起来陪。别忘了,他们是拜把兄弟,连老婆孩子都送到一处,这表示生死与共。方汉洲就算铁石心肠,不念和塞图夫妻一场,总不能不感念这份手足情义。图日格就是用这份‘义’,去赌他对大明的‘忠’!一旦时机成熟,还怕他不上我大金的船?”
哲哲没话了,望着帐顶,隐隐感到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