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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2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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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狱卒满脸矜悯之情,听到这句问话愣住。他在狱中当差十几年,专管送最后一顿断头酒饭。大辟临头,放声嚎啕,狂呼乱喊,打滚抽搐,什么失态的反应没见过?胆小的能当时吓得气闭身亡,却极少有眼前这样沉静不乱的,该不是吓懵了?

方汉洲却只问了这一句,就转去劝说哭骂的那一位。劝了半天不见效,烦了,狠狠地道:“嚎个没完,真当自己是鬼?你还要不要听我说话?”

老鬼扑到铁栏上,一把抓住他,老泪纵横:“这叫什么世道?他们真真要斩尽杀绝啊!可怜你熬了这许多天,到最后还是走了和你爷爷一样的路……”

“家祖上路那天,你也是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方汉洲揶揄一句,试图缓和气氛。

对方却越发哭得伤心起劲,同时没忘了嘴里的絮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快?方家的劫数还没尽吗?要知道有今天,我才不劝你喝什么回生酒,早闭眼早干净。”

“喂喂!你说什么呢?”方汉洲有些气,“咒我没早死在这里是吗?告诉你,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太阳底下,方家从来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老鬼摇头,坚定地说:“不,小侯爷,你不知道……,我宁肯你像你大哥当年一样。”

被毒死?这窝囊死法还不如闹市砍头呢!想他平素颇有心机,今天怎会如此方寸大乱?说到底还是为自己难过太甚,方汉洲心里感动,顾不上争辩正颜问道:“老伯,恕我冒昧,贵府可是姓施?”

痛哭的人突然止声,一脸惊讶。

这表情等于直接做了回答,方汉洲自语:“这就对了。”

自打入狱见了老鬼,有一日他忽而想起自己参战出关前最后一次到兵部晋见,出宫时在会极门外亲见的一幕往事。当时遇到一个七品服色面容憔悴的青年官员,为囚狱的老父乞恩,拖住司礼监太监的手极尽谦恭苦苦哀求,却遭到那个太监的鄙夷和羞辱,最后竟被站班的锦衣卫强行拖走。一个阉人公然在中枢重地作践朝廷命官,身披三品铠甲的方汉洲看在眼里,义愤填膺。尤其那个七品官被拖走时仰天悲号:

“我朝以孝悌治天下,今日施某情愿代父受过,自陷囹圄。何罪之有?”

这几句悲愤的呼喊和那凄厉的余音久久回荡在大内上空,也深深扎进方汉洲的心里。只是再也不曾想到,自己能和此人的父亲相会于狱中。老鬼囚禁三十多年,俨然已成诏狱元老,内中过堂刑审的门道与关窍无不烂熟于心,甚而已混得随便出入号子,在最底部的牢里任意游荡,却无论如何不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在外面为能以身相代经受了这样的□□。要是知道了这一切,他会多么痛心。方汉洲思之再三,没多这个嘴。

可是今天不一样,二人诀别在即从此阴阳永隔,他必须确认这个唯一陪伴自己走过最后一段时日的忘年狱友到底是什么人,至少要知道他姓什么。

现在证实了前几日的猜想,方汉洲退后一步,郑重地朝着栏外跪拜下去:“施老伯,小侄叩谢大恩!谢老伯这些日子的指点和关照。”

老鬼忽然受此大礼,慌得摇头摆手不知所措,半天激动得说不出话。

很快到了离开的时辰。因为一直不许探监,实际上也无人来探,人犯只得穿着那身血迹斑斑的破烂囚衣上路。

走出地牢倒数第一扇门时,方汉洲回过头冲后面招手:“老鬼,以后有话对自己说吧,但愿再没人来听你唠叨。”

独眼噙泪,脸上却浮起惯常的笑容:“呵呵,小侯爷,阳世不平太多,我这个鬼还想再多跳几年,不用急着等我过来!”

朝廷出红差,历来是京师独有的热闹之一,这一日天气又格外晴好,通往西市大街的道路两厢早已人挨人人挤人排满了看客。囚车刚一露面,人群里爆发谩骂的狂潮,烂菜叶、碎石子、鸡蛋瓜果、草棍木块像暴雨一样迎头袭来。方汉洲几乎被砸懵,半天才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也终于明白老鬼为什么宁肯希望他像方汉沄那样死去。叛国通敌兵败失地,这样的罪名当然就得配这样一份“礼遇”。他咬紧牙关,竭力高昂着头,眼眶鼻孔喉咙无一不是干涩涩的,一颗心已裂成了万千碎屑,身上脸上倒不怎么觉得疼了。

“我要死在太阳底下!方家从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迎着久违的温暖的阳光,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对自己说。

路很长,车走得很慢,四周晃动的人群慢慢模糊起来,嘈杂激愤的叫骂声也渐至远去了,一堵砌着花砖的矮墙呈现在眼前,墙里娇嗔迭起:

“坏了!掉到外面去了!”

“都是你,使那么大劲儿干吗?”

“这可算是输了?”

“凭什么?反正是你们没接着,该算你们输!”

“什么?这也太耍赖了吧?”

“哎呀!先别争,快去捡回来!”

……

一个女孩儿转出花墙,十三四岁模样,长身玉立淡眉凤目,一管挺秀的小鼻子,樱唇紧闭;月白长袍外罩了件银红背心,衬得肤如凝脂发辫油黑。清澈平静的目光打量过来,微微一愣略显张皇,随即舒眉一笑。

身影和笑容很快被一句铮语冲散,那是初到安庆时段运昌说过的话:“如果一定要去硬拼,就别娶嫂子,更不该带她回来。”

他使劲摇了摇头,接下来却听到自己的声音——

关外之夜冷月当空,两个孤弱无依的少年男女相拥而坐,他说:“别怕,以后咱们两个做伴儿,谁也别离开谁。我一定不会叫人欺负你,你信不信?”

初踏故土深宵客栈,面对一张泪湿的脸,面对“千万别把我丢在半路上”的请求,他几乎不加思索地应道:“一定不会!我答应你,一定不会的!”

千里北上,郊外送别,依依垂柳下注视着那双凤目,他慨然承诺:“放心,我会平安回来。”

凡此种种,一切誓言许诺,而今全成了泡影!他,负了她。一颗麻木的心忽然剧痛难当,鲜红滚热的血从五脏六腑滋蔓出来。

西市终于到了,方汉洲被解出囚车,突然看到对面一个重栲犯人也正从车上下来,发缕散乱遍体鳞伤,肩膀一侧甩着一只空空的袖子。

二人被推到一处,四目相对,呆了半天同时开口:

“少主!”

“凌守备!”

方汉洲奇怪自己居然一点儿不觉得悲愤,点点头说:“好,我们做伴儿。”

凌霄没那么平静,瞪着眼睛愣了会儿,眼光朝他身后去寻,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子岳大哥呢?”字字注满希冀。

方汉洲看着他,勇敢地笑了:“他先走了一步。”

有人上来分别给他们嘴里填了木核桃,中断了二人的谈话。

历来大辟,临刑或许会有特旨。而今天处决的两名人犯显然无此指望,监斩棚里鸦雀无声,似乎只剩一件事可做——等候正典时辰。法场上常有的亲友摆酒生祭也一直没有出现,无人“哭别”,监斩自然显得轻松了许多。一应步骤依序而行,直至临刑前才出现了意外。

刑部当值的校尉走上来,拔出人犯颈后高竖的签牌,退到一旁。在场所有官员差役静候人犯面北谢恩。方汉洲已经说不出话,却以眼神拒绝得明明白白。两个差役上去,想按惯例强按他跪下,被刑部副监一个手势制止了,而正监视干脆扭过脸去,装聋作哑。司礼监派来的太监立身一旁,脸阴了好一会儿,居然没敢吭声。

“恭请方大人升天!”取签牌的校尉突然一腿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中跪拜礼。

朝廷斩决命官向有此例,但不包括十恶之罪。校尉的这一礼引起些许不满,人群微显躁动,传来骂声。方汉洲略知这个规矩,很是意外,尤其见对方不像走过场,执礼甚恭一丝不苟,最让人惊讶的是竟然泪凝于睫,神情悲悯,立刻觉得已经挖空了的内腑波澜翻滚,干涩了一早上的眼眶忽然湿润了。为掩饰内心的颤抖,他闭紧了双眼,直至被拖上行刑台,再不肯睁开来。前方是一片遥无边际的碧空,一双凤目缓缓飘来。

“塞图,要活着!青萍结绿,一定要活着!”一总心怀化作无数祈愿,却只在心底喊出这一句,便被人提着发髻向后一扯,引颈向天。

法场内外一片死寂,红绸飘落的鬼头刀反射出冷冽刺目的寒光。刽子手一个跨步,刚要挺身展臂,半空忽然哨音尖啸,跟着响起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滚滚浓烟中几十条身影跳跃杀出,刀光齐闪,飞箭般直射向行刑台!

血光喷溅出来,惊呼声里西市烈焰升腾翻如滚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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