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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2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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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大明天子直辖的公堂,竟有这等要挟屈枉的下作行径,方汉洲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破口大骂:“王八蛋!他有什么罪?凭什么这样对他?他犯了哪条王法?!”

只骂了几句便被反拗双臂吊挂在铁链悬垂的横梁上,另有人拖起地上的躯体塞进墙边铁皮包角的木囚笼。刚放进去人竟然醒了,待得看清梁头高悬的一条生命,那张脸陡然放光,焦裂的双唇嚅动着,要说什么却出不来声。

堂上突发慈悲,端上一钵清水。得了滋润的嗓子发出低弱嘶哑的声音:“少主,要……活着……”

“哎——,这就对了!”关成满面春风走近木笼,不住地点头,“到底是跟随靖侯爷见过大世面的,苏大人果然明理!来,开导开导你家小主子吧。”

笼里的人摇头:“错!方氏一门英烈,忠勇无贰,轮不到旁人来开导。”说到“忠勇无贰”四个字,他的语气很重,同时死死盯住对面横梁下的一张脸,眼睛眨了几眨。

堂司就站在他身边,立刻发现了这个细微而明显的动作,犯人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就授受机宜,所示内容虽不得而知,对抗的态度却是一目了然。

他火了,黑着脸一挥手:“上枷!”

悬在梁上的听到这两个字,大惊失色。苏子岳的样子明显受过大刑,怎堪再戴那百十来斤重的玩意儿?戴上了哪儿还会有命?方汉洲大喊起来:“你们不能这样!他应征出关,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是立了战功的人啊!在大牯岭要不是他,鞑子早攻上来了。东路能撤下两千多名弟兄,都是他拿命搏出来的,你们不能这样对他!”

根本没人理会他的喊叫,早有狱卒抬过一副木枷,三两把架上了犯人的肩头。狭长的木笼仅容一人直立,条栏内侧布满铁刺,人在其间稍有倾斜便给扎得血洞无数,上面再压上上百斤重的栲枷,除却拼着筋骨皮肉生扛硬顶,别无选择。苏子岳霎时面如金纸,血汗淋淋。方汉洲看在眼里,在梁上奋力挣扎不停叫骂。堂司稳稳站在两个犯人之间,眼光来回巡视,意态安闲,像是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把戏。

不消一刻,苏子岳吃不住劲了,膝盖急抖双腿渐弯,身子在一点点往下沉。栏内铁钉不断刮破衣衫撕咬着皮肉,发出嗤嗤声,新鲜刺目的热血溢出来,漫过一道道黑紫的伤痕。

“我是一营主将!你们有什么冲我来,他是他我是我!我用不着别人顶命!”梁上叫嚷再起。

堂司轻笑:“放心,不要他的命。苏将军的骨头硬得来,要不怎敢大战临头挑头为你们方家翻案?想当年他可是令尊帐下响当当的五虎上将,什么阵仗没见过?死过几回的人了,一副枷算得了什么?”

语气甚为轻松,然栏内景象已经触目惊心。苏子岳的身体很快下滑到了极限,重枷锁住脖颈,几乎遏制了他的呼吸。可以看得出,他正使足全身的力气往上挣,想把卡死的颈部脱出来,却不能抓住四周的木桩借力,而单凭自身的力量实在微乎其微,那副上百斤重的木枷像长在了囚笼顶端,纹丝不动。枷板上的一张脸被血水汗液浸透,眼看着没了颜色。

方汉洲定力散尽,破音而号:“我的罪我认,我认!你们放开他,你们,你们快帮帮他!”

一个“求”字几几乎就出了口,在场所有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关成大喜,还有些不放心,趋前一步叮问:“此话当真?方游击不诳我们?”

“少主!”那一边半死的人急出了声,脸孔骤然涨得发紫,双目大瞪,“不可……不可!我等死不足惜,老帅一世英名不容玷污,方家忠义报国,世人……共睹,怎会通……敌……”一股鲜血涌出口来,淹没了后面的话。

“我做的事我担,杀剐存留随他们便好了!我不能看你死在这里,不能!”

苏子岳忽然伸出两臂,一把攥住左右两根条栏,不顾铁刺刺透手掌猛地向起一挺身,脖子解脱栲枷的一瞬疾言怒斥:“什么蠢话!难道你爷爷你爹的声名都不顾了吗?你记住,方家忠,你活;方家逆,你死!叛国悖祖骂名千载,怎么能认?!”

关成显然没料到犯人能站直了身,听到这番话气得发疯,狠骂着连声下令“上大枷!”。旁边有个堂役想劝说什么,被他一掌推开。狱卒们不敢怠慢,拖出一具近乎两百斤重的大号木枷。

苏子岳趁乱朝对面梁上大吼:“少主,通敌卖国,欺君灭祖,不能认!死也不能认啊!”

木笼的门被打开,几双手同时伸进去,有的解枷有的去堵犯人的嘴。都以为重刑之下人命危浅,再想不到那败草一样的躯体趁着栲枷离身的一刹那,大力向前一扑,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颗头颅已经重重磕在木笼正面的桩子上,十几根铁刺迎面穿进两颊和前额,立时血光四溅!

方汉洲一下子像掉进了火海,张着嘴没喊出声。木桩挡住了对面一张脸,使他看不到那双眼睛,却听见最后传出的一声叹息:

“志国老弟,但愿你没有白应了誓。”

堂上大乱。

嘈杂声里裹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哭音:“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张指挥使千叮咛万嘱咐的,这让我怎么跟他交代……”

重新再醒过来,已是不知过了几日的深夜。人依旧躺在气味熟悉的烂草堆上,四周一片昏暗。无以数计的蚊虫群起围攻,老鼠在草里蹿动磨牙,啃噬流血的皮骨,发出吱吱欢叫。但是于这一切,他已没有任何感觉,像被抽走了三魂六魄,五内皆空心神俱散。

数十日前,自己经过挣扎和抉择,笃定心志昂扬激情,跨马奔赴千里之外的沙场,去实现洗刷家门冤屈的梦想。何曾想过走到今日这样一个终局,何曾想过会在如此之短的日子里,亲历如此之多的生离死别。

萧志国自刎两军阵前,刘兆骞战死大牯岭,展青云在自家大营被一剑穿心,孙兴志,王小七,林都司等等,五军大营数以万计的将士英勇阵亡,连刘铤的一条命都扔在了关外。还有奎叔,他的奎叔!从小到大相依为命的亲人,战场上寸步不离相随左右,以血肉之躯迎挡敌人扑上来的刀剑,眨眼即成永诀。而这所有的分别之痛,都抵不过苏子岳的死。这位父亲生前身后最为忠实智勇的骁将,滚过刀枪血阵漫天炮火,领三千疲师顶住敌人上万精锐一整夜的进攻,却最终自毙在昭昭天子脚下,堂堂大明的囚笼里。

难道这就是自己日思夜想,苦苦期盼了十几年的故国之梦?!

当初一同跃马出关的人,而今几乎死伤殆尽,侥幸活命的也大多身陷冤狱体无完肤,丧尽为人之尊。如此生而无趣,死又何惧?方家人——怕死吗?通敌卖国,这般令先人蒙羞的奇耻大辱谁能接受?死好了,死好了!彻底绝了他们的妄想,叫任何人休想再从他身上找到一丝一毫诬蔑伤害方家的机会,黑白曲直,是非清浊,留待后世公断。

他抛开了最后一点思绪,任由整个人化为成千上万的碎片,漂浮在无边的黑暗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暗的尽头现出一线微光,弱得几乎不存在。这光亮好似不辨方向,茫然地飘来荡去,却终于一点一点临近了。在那微弱的光芒中心,透出一股水一般纯净的温柔,无声无息,弥散在四周的空气里,渐渐包围了他的呼吸。

一声低吟拂过耳际:“方家的仇,一定要报。可是,你得答应我,千万别把我丢在半路上……”

这声音尽管微弱,却异常清晰,且一遍遍地徘徊反复,执拗地钻入烂草上已经开始冷硬的躯体,敲击着行将闭死的心灵。

“塞图,塞图!” 方汉洲一下子从草堆里坐了起来!

喉咙依然是哑的,喊不出半分音,心底的呼唤却一声紧似一声。没错,那是她,他的塞图!那一线光芒来自一双眼睛,清亮如水情深无限,一直藏在他心的最深处。可是,那双眼睛又突然消失了。任凭他瞪大眼框,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拼命找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天,怎么回事?!方汉洲脑子里霍霍作响,慌忙又闭紧双眼,希望可以重新看到刚才那一幕。但是,漆黑一片,依旧漆黑一片,那一线柔光,没了。

正当他陷入绝望的时候,耳畔低吟复起:“不管怎样,你不能把我丢在半路上,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黑夜无尽,再也找不到妻子的眼睛,只有她的声音回荡在上空,痛楚急切,久不肯绝。

“塞图,塞图,我在这儿,在这儿……”环视黑暗,方汉洲不知该怎么办,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回复的许诺,情急之下脱口而应,“当然不会,一定不会!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低徊的幽咽嘎然而止,四周重陷沉寂,坠入迷茫的人却完全清醒了。

怎么能死?为什么要死?家门沉冤未消再度蒙羞,这口气谁人来解?自己忠义为先绝救命之恩,就为的任人陷害背负骂名吗?连理同枝患难相从,弱子无助,自己一死,叫母子三人怎么活?不,不是三个,是四个——可怜那刚过百天的小女儿,连父亲的面还没见到,也要被生生抛闪了吗?

更别说苏子岳死得那么惨,那么屈辱。有功不赏,反遭冤囚,都只为受自家牵累,自己一死,这份冤情怎么办?心何以甘?

他们,巴不得你死——老鬼那句冷森森的话又袭上心头,巴不得?巴不得!究竟是谁与方家这么不共戴天?连带家族旧部都惨遭横祸,自己又为什么要遂了“他们”的愿?他猛然一挥手,轰走成团的飞虫;咬着牙抽回草窝里的双腿,小鼠受到惊吓,四散奔逃。头虽还有些昏沉,心里却仿佛通开了淤滞,他忽然感到口渴得厉害,四下里扫视着希望能找到一点水喝。

就在这时,牢房通道一端发出微响,一条影子贴着墙壁渐渐摸过来。搁往常方汉洲一定难于察觉,但此刻不同,他好像一下子就捕捉到那一点微乎其微的动静,僵坐原地屏住呼吸,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入狱虽则只有几天,但退回号子里每日能见到的无非狱卒和老鬼,二者的脚步身影已再熟悉不过,眼前来的分明不是他们!

脑子刚转到这里,那条影子已闪到面前,通体暗黑行走无声,是个人无疑,却根本看不到他的脸。诏狱关押的都是朝廷重犯,锦衣校尉把守,机关重重防范严密,连犯人去过堂都要遮眼罩面,更别说外人想轻易靠近。方汉洲难断吉凶心头狂跳,本能地攥紧了一对空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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