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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2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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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入狱那天打完杀威棒,苏子岳一去没了音讯,扔下自己在这个昏暗空旷密不透风的鬼地方,独对着几名时隐时没的牢役,再就只有这个不上枷不戴铐四处飘荡游走的“地狱老鬼”,每日在号子里转来转去,形容可怖。

想当初自己第一次上了大刑回来,瘫软在湿漉漉臭烘烘的烂草堆里,猛一睁眼看到栏杆上趴着这么一幅尊容,没吓得倒抽回去。接下来几天,每次过堂回来不管昏迷多久,醒来必能见到这尊鬼魅。次数一多,慢慢得知这是一个陷狱近三十年的老囚犯,他心里不再害怕,却没想到从此陷入对方没完没了的纠缠中。这老鬼先是在号子外永无休止地絮叨,后又趁他昏睡时偷偷给他灌一种苦涩不堪的汁水,最让人气愤的是,从昨天开始他竟然逼自己喝……

栏外叫声又起:“小侯爷,不能睡!回头醒不来,可别说我没告诉过你!”

最开始他叫自己“小家伙”,后来无意得知自己的家世,吓了一跳,独自一人翻着眼白嘀咕好久,再开口就改成了现在这个称呼。而这一声“小侯爷”,尤令方汉洲刺心。

靖宇侯爵位,原是方家傲视朝野的无尚功誉,而今一旦落入这深及地下几丈,墙高壁厚不见天日的人间地狱,已成一份至极耻辱。他宁肯自己不是方氏子孙,也免得在堂上被那群鄙龊小人指着鼻子骂:还以为是什么王侯贵种,趁早醒醒吧!那简直是比任何刑具都令人难以忍受的侮辱和戕害,自己是怎样和血吞肉一次一次捱过去的,根本不堪回想。凭什么退下堂来依旧不得清静,还要任由这个讨厌的老鬼来戳心戳肺?

他来了火,拼着力气大吼出声:“我也告诉过你,别来烦我!给小爷滚!滚!懂吗?!”

独眼眨了眨,半副面颊毫无愠色,反漾出更浓的笑意:“哈哈!骂得好!底气这么足,看来他们今日没说‘好生着实打着问’,对不对?”

不可理喻!方汉洲扭过头,不再看他。

对方却谈兴勃发,打开了话匣子:“我早说过,上得堂去受什么罪全凭监审的阉货一句话。他若是说‘打着问’,你便只需着些拳棒;他若加上‘好生’二字,你自是要多吃些苦头;他要是给一句‘好生着实打着问’,哼哼,那你不死也得脱层皮了。看刚才这一副健旺样子,小侯爷今晚至多只是被‘好生打着问’来着……”

“和你说过多少次,别叫我‘小侯爷’!”方汉洲捶地,厉声抗议。

对方显出惊诧:“咦,哪叫你什么?贵府上不姓方吗?老靖侯还有别的血脉吗?”

一迭连声,问得栏里的人泄了气,一头栽回烂草里气喘如牛。

“嗯,”似乎逗弄够了,老囚开始“收篷”,一边摇头一边嘀咕,“怎说是二少的儿子?明明像方总镇的火爆性子嘛。”

此人刑羁三十载,自称十多年前曾有幸与靖宇侯爷及其长子总兵官方瑞祥同狱为囚。刚开始方汉洲很是激动,向他打问自家亲人的狱中情况。乃至听来听去总是那么几句,再加上那地久天长般的絮叨,也就烦了。此刻听得老调重弹,自是躺在草堆里闷不作声。

他不作声,另一个却不肯闲着,先把手里拎的瓦罐穿过铁栅放进号子里,随后身子往下一溜,人坐到地上的同时嘴里照旧嘟嘟囔囔:

“唉,真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你那个大哥啊,蛮像!”

烂草里的一张脸猛转过来,血污遍布的脸上双目大睁:“什么?我大哥?”

方鸿遇的长孙,方瑞祥的长子方汉沄,大方汉洲五岁。当年方汉洲随母另居府外,分属至亲的两兄弟虽长年不聚,然骨肉亲情不少一分。尤其方汉洲每次进府,都能得到这位长兄的特别看顾,故而印象极深。家破首祸长房,方汉沄随祖、父一同被押进京,半年不到暴卒于诏狱。血肉相连的亲兄弟毕竟情重,闻之怎能无动于衷?

方汉洲挣扎起身,拖着两条伤腿爬上来,隔栏抓住对方的膀子:“我大哥怎样?我们哪里像?哪里?快说嘛!”

发绺遮住的面颊绽出诡笑,独眼在昏光中一闪,裂唇嚅动:“自然是——长得像。”说完,竟闭紧了嘴巴,一副等鱼上钩的得意神情。

方汉洲知道被耍,一把攫紧那根细长的脖颈,大力摇晃恶狠狠地威胁:“老鬼,你说不说?说不说?”

“哎!哎!”对方吐了舌头,岔声惊叫,“不作兴这样,放手,再不放手真要做鬼了!”

方汉洲松下劲道,瞪眼狠搡了一把。

“咳咳!就你这个躁脾气,咳咳!”对方咳嗽几声喘匀了气,“这个脾气就很像——说得好端端的就急眼。不过,有一样你可不如他。”

“哪样?”

“你大哥比你听话。”

“听话?”

“对!他肯喝‘回生酒’。”

方汉洲变了脸,横一眼摆在地上的那个粗瓷瓦罐,鼻子里哼出一声:“扯淡!”

老囚像是没听见,自管絮叨往事:“开始也是不喝的,比你还硬气呢。我劝他,到在这个地方,活着比什么都要紧。大丈夫能伸能屈,掉脑袋都不怕,喝尿怕什么?左不过是自家流出来的东西……”

话未完栏里的一个狂呕,险些没喷出来,怒目重张:“人喝了那玩意儿,和畜牲还有什么两样?”

老囚轻笑:“到了这地头你还想做人?做死人吧……”

“我宁肯死!”

“那上刑的时候你干吗挺着?眼一闭气一泄,多干净省事!”

对方静静打量着他,笑容里平添了三分鬼气,虽已见熟,依旧看得人周身泛寒。忽然,那张脸一晃人已起身,趿拉着破鞋就走。走出几步停下,背身丢下一句低语:“他们,巴不得你死。”

最后一个字连同背影没入黑暗,像一把刀狠狠捅上来,方汉洲心头一阵阴凉,随即火辣辣得剧痛,疼得他再一次瘫软在烂草里。头甩向一侧,视线刚好落在铁栏旁的瓦罐上。想到那个一再被劝说接受的恶心至极的求生之法,不由心火骤升,拼命爬上去飞起一脚。粗陋蠢笨的瓷家伙蹦起尺高,摔落下来跳几跳,骨碌碌滚进草堆。

自入诏狱,堂上问罪有二,一通金虏卖国,二畏强敌兵败。兵败是实,他服罪,但败因不认。靖宇侯的子孙会畏敌?笑话!第一款罪更是屈心之辱,莫以为甚。他被敌人恩养了十年不假,但两国交兵自然大义为先。正如当日帐前对刘铤所言:宁负人一份恩义,不负家国祖宗!自己周身上下挂彩无数,难道还不足以印证对朝廷的一颗忠心?而竟被咬定变节投敌心怀异数,天理何在?他痛心,愤怒,任凭酷刑拷打,死去活来坚不画供。然而诏狱的折磨又岂只限于大堂之上?刑审回来的几个时辰才是真正的炼狱修身。

这里的牢房一律深没地下,终日不见阳光,阴冷潮湿遍地虫蚤。别说生火取暖,即使隔三差五送来的饮食都尽是生冷霉变,连老鼠都不肯碰一碰的龌龊之物。最是进来的头天受罪,堂上已被打得血肉横飞,新伤叠旧,回到号子里头、手、脚戴上三层重枷,人僵卧在湿臭的草堆上不得转侧,任由伤痛攻心,虫叮鼠咬。那种痛楚足以让人发疯,让人失去喊叫挣扎的勇气。那一刻,他想到阵前自刎的萧志国,突然羡煞他的选择。也想到刘兆骞,虽双腿炸断去得惨烈,终是马革裹尸死得其所!他甚至想起了展青云,哪怕是死得那样窝囊透顶,也好过活受眼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疯狂煎熬。

朝廷曾在战前言之凿凿,要为方家洗刷冤屈,要还自己一个公道,何以一战失利就翻了脸?难道十万大军兵败萨尔浒,要他一个从三品游击来承担罪责?这算什么混账逻辑?他想不明白——直至刚才听到一句“鬼”话:“他们,巴不得你死。”

不错,有人想叫自己死,死在罪孽和耻辱下。

他战栗了,抖得身下草堆簌簌□□,四溢而出的冷汗如恶毒的舌头舔过道道伤口,疼得人钻心。

第二天再上堂,他一改前态,不再怒斥反驳激烈对抗,任凭逼问诱审,始终面无表情不发一语。堂司关成有些诧异,沉吟片刻,朝旁丢了个眼色。

两名狱卒去不多时,拖了个人上来。

一具血迹淋漓的躯体扔到方汉洲脚前,他的心猛然抽紧。那身囚衣和自己身上的一样,千疮百孔不成模样;那张青白骇人血肉模糊的脸,依旧那么熟悉。

“令尊大人的老部下,认识吧?今天他一条命,在你嘴里。”关成胸有成竹,抱臂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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