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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 (16)(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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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汉洲率兵赶到的时候,苏子岳刚刚击退敌人的一次强攻。硝烟中二人乍一见面,都被对方的样子吓了一跳。

四品都司拄剑而立,一道血流顺着剑身下注,阴湿了脚下一方泥土;盔下一张脸赤青交纵,神色峻利;肩上的披风早不知丢哪儿去了,扎靠的铠甲血痕遍布,浑身上下多处捆扎着灰白浸红的绑带。只一双眼睛熠熠放光,毫无畏缩和倦怠。

方汉洲哪儿见过这样的苏子岳?一时有些发呆;对方也正直愣愣看过来,目光里的惊讶渐至加重。

面前这张酷似旧主的脸,眼窝青灰,两腮凹陷,面色苍白;钵体头盔上的红色帽缨已被烧得所剩无几,夜风中乍着参差不整的毛茬儿;垂于身后的一领素雪披风血迹斑斑,脏破不堪;眉宇间惯有的一份矜持无影无踪,隐隐透出一股冷峭的杀气。

“少主,可把你们等回来了。”看清他周身并无重彩,苏子岳松了一口气。再向身后张望,一一看下来,队伍里竟没有找到想找的人,眉头登时又抽紧了。

方汉洲神情黯然,磕磕绊绊说出萧志国阵亡的经过,听到最后,苏子岳脸色灰白,背过身半天没有转过来。一看这情形,方汉洲没有勇气继续说凌霄了。方奎默默走上来,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塞进苏子岳手心。

四品都司低头一看,身子猛地一震:“怎么?难道他也……”

方奎连忙摇头,开出口来却同主人一样语声艰涩:“断了条膀子,被……被撂在马家寨了。叫把这个给你。”

苏子岳大大吸了口气,点头:“是,原是说好的,如果他不能回去,谁回去了,就把这个捎给他家里。”

方汉洲不知道奎叔受此重托,更不知道凌霄和苏子岳有此约定,但捧在后者掌心里的一块东西,他入眼即识——正是那枚出关前聚宴京师武阳春,自己与凌霄过招时从对方脖子上一把扯下来的谷纹汉玉。火光映照下,那一小片椭圆的石头闪着温润宁馨的光泽,被揪断的地方挽了个粗大的扣。年轻的游击将军突然不能自抑,泪涌如潮。

“少主,别……别这样,”苏子岳反过来安慰他,“弟兄们都在,都看着呢。”话音未落,双眼也湿了。

一块巨型岩石后面慌慌张张跑出几个人,为首的一个冲上来,顾不得行礼大声叫着:“苏将爷!大帅到了没有?到了没有?”

苏子岳脸一沉,厉声斥责:“乱喊什么?”

“禀苏爷,”满头大汗的随营医官奔到近前站定,插手施礼,“师父吩咐我过来看看,大帅要是到了请马上过去!”

“怎么,刘都司……”

“刘都司怎么了?他怎么了?!”不等苏子岳说完,一只手猛地薅住医官,扯歪了他大半个身子,吼出的声音都走了调。

被抓的吓了一大跳,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整话来。方汉洲眼珠子通红,起脚把人踹出老远,一阵风似的奔向山石后身。

干硬的冻土上铺着少许干草枯枝,先锋大将平躺在上面,一旁蹲着辕署总医官薛子明,他正指挥两个年龄略小的弟子给伤号灌药,可药汁几乎都随着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流到外面,根本灌不进去。薛子明摇摇头,弃手站了起来。环跪在四周的十来个侍卫忍不住哭出了声,一个瘦小的身影挡在医官脚前,苦苦哀求,叩头不止。

方汉洲扑身上去,只看了一眼,如遭雷轰。

躺在面前的这具躯体只剩下大半截,双腿自膝盖以下齐崭崭断掉;全身焦黑如炭,脸颊和脖颈浸泡在黑紫的血沫里;腰间吞口兽带断成两截,甲衣飞裂,腹部张着个骇人的大口子,一条巴掌宽的黑色束绦紧紧捆缚着已经露了天的肚肠。

“骞——哥!”

听到呼唤,神智迷茫的人睁开眼,嘴角一咧,大概是想给个笑容,却吐出一大口鲜血。

方汉洲两只手同时上去,连擦带抹,试图阻止血流。十指遍染温热粘稠的液体,却根本挡不住不断从从口中涌出的热血,他慌了神,大喊:“医官!薛医官!快,快!”

想要跃起的身体猛然被一股力量拽住,血洞一样的嘴里吐出几个字:“别……别叫,他……他没招了……”声音渐低,气息微弱。

“不,骞哥,你,你撑着点,帅爷就来,他马上就来了啊!”方汉洲感到薅住自己的一只手突然泄了劲道,手下躯体正在变冷变硬,他惊恐万分,握住对方两肩,瞪着那张灰白的脸破口大骂,“你他妈怎么回事?连这么点伤都扛不住,怂包!软蛋!你不是驴吗?你不是有的是劲儿吗?你的力气呢?睁眼!你给我睁眼啊!”

医官上来了,招呼人强行拖开疯了一样的游击将军,施手抢救伤号。正乱着,东路军主帅的身影出现了。

靖辽将军一个大步跨上来,劈开众人,一腿跪倒,唤了一声:“骞儿!爹来了。”

仿佛施了魔法一般,阖死的眼盖应声掀起,刘兆骞仰视上方,半天,轻轻叹出一口气:“唉,父帅,儿子挂彩太早,便宜了鞑子。”

“龟儿子,不许说丧气话!”刘铤嘴里呵斥着,眼中热泪簌簌滚落,打湿了胡须。义子断腿上的伤口引起了他的惊诧,脱口问道,“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侍卫中成小虎离得最近,哭着回禀:“鞑子原是从正面进攻,杀了几次没得手,就改用火炮。几发炮弹过来就平了两个山包,埋伏在里面的弟兄全遭了殃。少帅急了,亲自带人上去要干掉他们的指挥塔,谁想到刚冲了一半就……就踩响了伏地冲天雷……”小亲兵说到痛处,几乎嚎啕。

轰平山包?伏地冲天雷?这种远距离大口径火炮以及能够自动引爆的地雷是大明于嘉靖年间独创的火器,打制工艺复杂,造价昂贵,五军大营尚不能均衡配备,鞑子手里如何能有?刘铤愕然!忽然转念想到西路兵败铁背山,一应旗号统统被敌人缴去,拿来阿布达里冈做了诱骗自己中伏的幌子。帅旗能用,西路装备的所有火器岂能放过?可他们是什么时候学会操控和使用的呢?

仿佛应和他的心头质疑,猛然间天空接连发出几声巨响,地颤山摇,碎石横飞。镇标中军官一个箭步窜上来扑倒主帅,两个人一同压到地上的那具残躯上。其余人大多飞快卧倒,几个动作慢的已被飞溅的石块砸得头破血流。

“大帅!”滚滚浓烟里跑来一名千总,冲到刘铤面前大声禀告,“鞑子又上来了,苏爷请大帅尽快退走!”

“退你个屌!”刘铤怒吼,“老子打了一辈子仗,从没当过缩头乌龟!去告诉苏子岳,给我狠狠揍这群狗娘养的,他龟儿子要是敢手软,老子的大刀连他一块儿削!”

追着靖辽将军的话音,山石的另一端又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夹杂着嘈杂纷乱的人喊马嘶。平躺在地上的刘兆骞猛地抬起上半身,几乎坐了起来,终因下肢失去力点又砰然倒下。众人吃了一惊,围拢上去。

先锋大将一把攥住方汉洲,双目圆睁气喘急促,拼尽全力迸出一句:“是方家的种,你……你上去……”

话出一半对方已经会意,点头应诺:“我去!我这就去干掉他们的指挥塔!方家决没一个孬种!骞哥,你等着我!”

空茫的眼中放出光彩,刘兆骞突然大喊:“抬我……走!到前面去!”

医官薛子明一语不发,眼神却拒绝得毫无商量。众人当然也清楚,对于一个大量失血命悬一线的重伤号来说,挪动他的身体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没反应,先锋大将火了,大力捶地,怒喝亲兵。

最后,刘铤发了话:“抬他过去。”

“可是少帅他,他……”成小虎的话只说出一半,被主帅一个严厉的眼色制止,吓得再不敢出声。

骠骑营主将披挂完毕,招手示意牵马。他的身后,分两列立着五十名挑选出来的精壮士卒,除刀剑外每人都配备了千里铳、佛朗机等火器。

为首的头目是校尉刘春。自从被方汉洲指名挑进骑营,刘春一直不大看得上这位名门之后。在他眼中,当世真正称得上英雄二字的,只有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刘大将军。自家少帅被炸,战局危困,方汉洲愤然请命,这才让刘春有些刮目相看。主将从营里挑人,他率先要求同往,得到允准。

一支行将以命相搏的队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刘铤看在眼里甚为满意,但瞥见带队主将的装束,他拧起了眉头,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扯下对方肩上的白色披风,随手扔进风里,然后喝命牵自己的坐骑过来。

鞭子交到骑营主将手中的时候,他只说了一句:“小子,给你爷爷和你爹争口气,去吧!”

方汉洲这一次没再推辞,抱拳施礼,揽缰上马。起鞭前回头朝一条浅沟看了一眼。火把映照下,一个人正半靠半躺在那儿的一块岩石前。

马蹄翻滚,嘶鸣阵阵;刀剑出鞘,杀声四起。

成小虎望着呼啸卷出,绝尘而去的一队人马,兴奋得满脸通红。想起主将的眼睛早已被炮火炸得失明,他赶忙一边张望一边对半卧的人说:“少帅,冲上去了!他们冲上去了!方游击骑了帅爷的飒紫!他一定能给你报仇,一定能干掉狗鞑子!”

“呵呵,不看是谁的亲家!”低声哼出一句,先锋大将笑了。

这笑容显得十分疲倦,过不多久,连同口中涌出的鲜血一起凝固在他的嘴边……

多年以后,方汉洲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个寒冷的拂晓。

那次出击打得十分惨烈,五十名精选出来的骠骑勇士几乎无一生还。更令他难忘的是在纵马杀出的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一个事实,那个无数遍从奎叔嘴里听到的,无数次在外人口中称颂的,勇毅靖宇侯方氏一族代代相传名扬天下的阵前神话,在消逝了十三年之后,终于要重现了。

两军前沿阵地相距不过数百米,其间大小植木已全被砍光,本可以一望到底的雪野硝烟弥漫,一片迷茫。刘兆骞第一次出击时完全没料到这条沟壑纵横的路上杀机四伏,扑到中途便中了冲天雷。自己再次出击当然格外小心,加上一半以上的地雷已被引爆,伤亡明显降低,但仍有十几名骑丁倒在连环爆炸声中。大金当然知道这一支冲上来的骑队要干什么,早有防备,立刻箭炮齐发,恨不得一口气就把这小队骑兵击碎成齑。

浓烟滚滚,遮住破晓天光,却最终没能吞噬掉一道赤色焰火。不顾身旁同伴不断倒下,飒紫平地生风肋生双翅,跨越跳转忽左忽右,火龙一般划出一道曲线,执着地奔向金兵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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