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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15)(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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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师杨镐自出关之日便定下分兵进军要略,声称要乘天之机合围奴酋老巢,灭其于天罗地网之中。而今倒好,四路大军分是分了,网却没有合上,反而被对方逐一击破。方汉洲一下子想起萧志国,想到他在捐躯一役前所发的那番牢骚。

见他突然沉默,江万化唯恐他还不死心,连忙转而询问接应朝鲜援军的战况。方汉洲脸一寒,咬着下唇半天没有开腔。

就在这时,大帐里猛然传来一阵愤怒的吼叫:

“少罗嗦!靖宇侯的爵位凭什么世袭?老方家祖上至今,算一算,死在阵前的有多少人?攒出的功德够八辈子使了,哪里用得着一根独苗冲上去卖命?”

敢在总镇辕署如此咆哮,断不会是别人。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吓得脸都变了,互相看看,目光同时转向队长。两步开外的镇标中军面色如常,没有任何表示。

方汉洲却沉不住气了,这分明是在说自己。他看了一眼江万化,又转头去望刘铤的中军官,二人竟然不约而同调开了目光,不肯与他对视。这一下他明白了,闹半天里面起争执是为自己,怪不得拦着不让进去!

沙哑的江西口音又响起来,说什么听不清。方汉洲顿觉头皮嗖嗖发紧,一转身奔过去,挥掌抵住上来阻拦的中军官,闯进大帐。

人刚迈进去,耳朵里就灌进一席话:“我军彻夜激战,损兵折将,五品以上将官无不发至阵前,何以独有例外?营里的闲话,你是真听不到还是不想听?”

帐中只有主帅监军二人,每人身后一把靠椅,却都不坐,面红耳赤,分立条案两端。

“胡扯!老子把人派去驰援乔一琦,难道不是发到阵前?”

“回兵接应,偏将即可胜任,而竟遣一三品游击,帅爷不觉得大材小用?”

刘铤一听又恼了,眉毛当即立起:“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调兵遣将还不劳他人指手画脚。大明两百年天下,随军监督历来只监不督,老弟别忘了自家身份!”

“不敢,刘帅素来治军有方,常某奉旨随行,荣幸之至。只不希望听到有人指摘大帅瞻念旧谊,以私废公!”

“啥子人敢胡乱编排老子?让他龟孙滚到这血流成河的战场上来看看!”

“你以为人家没看?没看怎么会有内旨发过来?”监军一激动脱口而责,但随即愣住,满面懊悔。

“噢——”刘铤大悟,点点头,哼了一声,“怪不得没完没了地和我兜圈子,闹了半天,还真是有鬼!内旨?啥子内旨?发给谁了?在哪里?拿出来给老子摆摆!”

常英沉吟片刻,虎着脸从怀里掏出封折叠的书简,“啪”地掷在大案上:“老东西,自己看!”

刘铤微微诧异,迟疑地望了一眼对方,似在断识真假,手下却已飞快抓过那张纸,凑到灯前展开一阅,当即变色。

帐门口的人站得远,看不到纸上内容,不明白主帅何以神色突变。其实就算他看到了,也不一定了然。那是一张内廷通用的软白宣纸,上书一行正楷,字迹清秀,笔力纤弱,收峰处滋蔓阴柔之气,却笔挟风雷,语气冷峭:

北征东路统领辽阳总兵刘:方氏嗣子随军出关,尔不得曲意姑息,务令其实心报效,折功抵罪,以答圣恩。此谕。

让人触目惊心的还不是这些话,而是其结尾处的一方篆文牙章,墨迹幽深,字字灿然——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

靖辽将军久别朝堂,对这个东西却一点儿也不陌生。大概在二十年前他就知道,这是直属皇家受命于帝,权倾天下的东厂提督总管太监的亲笔令,朝野人称“内旨”。文武百官但见此令,必得照行无误,胆敢违逆一分,那是要承担比抗旨犯上还要严重得多的罪名的。不过自己为官数十载,还是头一次有幸承接这种“旨意”。

他抬起头,直视老友:“这鬼玩意儿你是啥子时候得来的?”

“前日午后,一回去就见它好端端放在案子上。问下面人,没一个晓得是啥时候来的。”监军眼底余悸未消,轻微打个冷战。

“前日午后……”靖辽将军凝眉细想,恍悟一切。

那正是自己临阵变计,命方汉洲回救朝鲜援军的日子。

方氏沉冤十载,举朝嗟叹,苦熬至今终于等来拨云见日的契机,谁还能比他刘铤更想达成此望?把人安放到骑营主将的位置,就是想给方家一个复起的机会,谁料竟会弄巧成拙。方鹤龄的儿子,方家仅存的这点骨血,竟然和鞑子生出这样一重牵连,真真见了鬼!从不知道什么是失眠的刘大刀开始睡不着觉了。思来想去,他觉得不能把这娃儿放到与大金正面交锋的战场上去。那样不仅难为了他,真有什么闪失,也是难为自己,更对不起故旧恩交。领兵多年,自认从未昧过私心的刘大将军破了自己的规矩。哪知苦心筹措依旧未得遂愿,监军拿出来的这一纸密令,显然是司礼监谋策在先窥视于后,伺机而动的结果。军中藏有东厂耳目他不奇怪,也不太在乎,但竟然对方家子嗣监察细密至此,其间用意足以骇人。想想自己煞费思谋的一份保全之心,如今只怕是要白费了。

常英不知这里面的惊人天机和关碍,只当他顾念旧情,执意袒护,忍不住坦言力劝:“你的心思我明白,想给方家保下一条根。可现在什么情形?战局糜烂至此,再落个徇私违命的名,你十颗脑袋也交待不过去!退一万步讲,就算朝廷不予追究,可老靖侯的脾气你总清楚;方鹤龄为人,弟也略知一二。这样庇护出来的一份军功,人言可畏尚在其次,地底下的一家子,也未见得领你这份情!”

句句是实,无一字可辩,也没法子辩。刘铤大瞪着两眼,憋出一脑门汗。

“谢监军大人!”

帐门处突然响起一声,二人一惊,侧目见一个影子已三两步跨到跟前,一身征尘,满面通红,先对常英重重地一抱拳,然后转望刘铤朗声道,“世伯厚爱,小侄永生不忘!方家隐没十载,不想让人说出了孬种。方汉洲不敢负家国祖宗,求大帅成全!”话毕甲响连声,人已当堂跪倒。

帐中二人瞠目而视,一时无言作答。

跪下的人抬起头,双眼灼亮盯住主帅,一字一顿地说:“忠君效国——人伦之本,天经地义,青萍剑易主不易心!”

刘铤目放精光,满面生辉:“好!……好小子!起来,起来!”

拉对方起身,他先问了问接应朝鲜援军的情况。得知高丽军临阵降敌,靖辽将军轻轻哼了一声,没说一个字;当听到乔一琦和萧志国两员大将阵亡,凌霄等人被弃马家寨,他眼光微黯,仍旧无话。沉默片刻拖住骑营主将,一同来到条案后身悬挂的巨幅地图前。

以指代杆,刘铤为方汉洲简述阿布达里冈的对阵形势。因为事先已有江万化打了底,方汉洲很快摸清战局。金人有备而来,伏圈早设,从人数上看确实是倾巢出击,我军虽抢夺制高点成功,却因众寡悬殊很难在短时间内打破重围,而若不能速战速决,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从昨日黄昏时起,东路军的精锐先锋骠骑两营已全部调至阿布达里冈西北方向一个名叫大牯岭的陡坡,对面之敌恰是后金八旗最强劲的正白和镶红两旗。狭路相逢勇者胜,强强对阵并不鲜见,但似乎更适于实力均衡之战,而今敌众我寡,为什么要拿自家精兵去硬拼?方汉洲不解。

“不错,老子就是要和他们以硬碰硬!”刘铤刀眉上扬,话出如锋,“仗着人多,以为我们外无救援内缺粮草,一定撑不了太久,妄想一口吞下我东路军?做他妈的春秋大梦!以一当一算啥子能耐?以一当十才是铁军!小子,今天咱和他们不飙人数,就飙士气!”

游击将军听得热血上涌,当即请命:“大帅!我要去大牯岭!”

刘铤报以短暂的沉默,点点头:“要的,你的兵全上去了,身为主将,哪儿有台子底下看戏的理?”说完转望监军,意味深长地一笑。

常英如释重负,眉头大解,脸上漾出激动的笑容。

帐门大开,副总兵江万化疾步走进,身后跟着一名浑身是血的骑尉,来人冲到案前一腿跪倒。

刘铤抢先开口:“春儿!前面怎么样?”

来者正是原镇标中军侍卫,现已调任骑营校尉的刘春。小伙子挂彩两处,脸熏得乌黑,神情有几分紧张,跪地行礼后大声禀告,大牯岭告急,金军接连发起强攻,炮火猛烈,先锋骠骑两营伤亡惨重,苏子岳将爷率部反击,但人马太少,打得异常艰苦。

“你们的先锋大将呢?他在哪里?”刘铤虎目圆睁。

骑营校尉的嘴角抖了一下,这个表情没有逃过方汉洲的眼睛,心里猛地一凉。果然,马上听到刘春带哽的声音:

“刘……刘都司中了鞑子炮轰,弟兄们拼了命才把人抢回来,一直都没有醒……”

刘铤脸上一寒,嘴里却平静地说:“即这样,抬下来就是,别留在那里碍手碍脚。”

“回大帅……”刘春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和着哭声迸发出来,“抬不下来了!少帅的腿,全给炸飞了!”

众人大惊。

刘铤全身僵立,半晌,沉着脸问道:“那你回来做啥子?来求援?”

“不!”刘春抹一把泪,语出清晰,“苏将爷命我上禀大帅两句话,第一,请大帅即刻从虎崖一线突围,我二营就是打剩一人,也一定会拖住正白镶红两旗,坚守大牯岭到辰时正刻!”

“哼,这是他和先锋主将战前给老子立的军令状,还用再说?第二呢?”

“第二要我禀明少帅伤势,请帅爷火速派薛医官上去一趟。”

苏子岳的用意哪里是叫医生?分明是暗示主帅尽快去见义子一面。江万化和常英异口同声表示,应该立即去救人;方汉洲跟着使劲点头,急得不知说什么好。

刘铤沉吟片刻,低语:“对头,是该上去了。”扬眉叫道,“方游击听令!”

骑营主将神情一凛,挺身应声。

“从辕署再拨四百骑兵给你,加上你带回来的,马上驰援大牯岭!”复转向江万化,“我们分头行事,先锋骠骑两营归我,你带车营、步营和余下所有人马一起奔虎崖。”

话一出,常英首先摇头:“那两营是我东路全部精锐,万不可都填进去……”

“精锐?”话未完被刘铤截住,“啥子叫精锐?装备饷银犒赏都拿头份,拼命的差事来了他们不上,啥子人上?”

江万化看出其心已定,急得直跺脚:“万万不行,刘帅!你和展游击一道,我去大牯岭!”

“你不行,正白旗和镶红旗不是酒囊饭袋,你对付不了。”看副手还要抢话,他伸手一挡面露苦笑,语气温和了许多,“不要争了,没听春儿说吗?骞儿不走运,只剩半条命了。你们总得让老子——见一见那龟儿子吧?”

刘春一听泪如雨下,别过脸去不敢放声。方汉洲张着嘴,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心里涨满一种苦涩的味道。

分兵计划就此说定,各人正欲离开。常英发现自己竟然也被划拨到虎崖一路,立刻翻了脸,无论刘铤怎么吹胡子瞪眼就是不肯答应。主帅和监军再次发生争执,把大帐里两个年轻人看傻了眼,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刘铤无奈,命方汉洲和刘春领人马先行一步。

等把二人轰走,他换上一副面孔,对老友道:“老弟,别犯牛脖子,我让你跟了老江他们去,自有我的道理。”

“什么道理?拼光老本?那以后还怎么……”常英很气愤,冷笑着不肯说下去。

“以后?哼,仗打成这个熊样儿,没的以后了。”刘铤自嘲地一笑,压低声音放缓语速:“这次出关,杨督师力主分头进军,东路军卧冰踏雪跋涉千里,原指望如期会师。不料西路兵败在先,旗号尽失,致东路孤军奋战,以寡敌众。今夜分兵,老子就是要用手上这点血本去拼个死活,让鞑子没的法子增援虎崖,把东路一勺都烩了去。展青云那龟儿子打仗很有点子,老江更是老行伍了,有你俩在,我相信一定可以冲出去。至于你,监军大人,”他拍了一下常英,脸上没有半分戏颜,“刀枪血阵上原没有老弟的事,你的事,要等到进关以后才有的做。等回了朝,如果有啥子人故意颠倒黑白,说我刘大刀贻误战机,徇私违命,或者给咱东路军泼啥子脏水,老弟可不能闭眼缩脖儿,一推六二五。全军上下一万多名弟兄,有气儿的没气儿的,到时候可就全指着你给讨还公道了。好好活着,拜托!”说完,拱手一笑,拔足而去。

不等副元帅和随军监督有所反应,靖辽将军魁伟的背影已经晃出大帐,外面随即响起炸雷般的一声招呼:

“戏开锣了,娃儿们!跟老子一起去收拾欠揍的狗鞑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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