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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1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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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宣之人门前缴械,报名而入。进得大帐见前方居中一张大案,代署骑营的守备站在下首,一脸凝重,仗剑侍从肃立两厢。总兵大人独坐于案后,低头看着一份东西。凌霄按第一次辕参的规矩,行了军中叩拜大礼。起身后,半天没有听到动静。翻眼皮偷偷向上一瞟,正遇见上司两道阴冷的目光,箭一般直射过来,吓得他赶忙避开。

荣季鹏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终于慢慢开口:“凌守备好身手,顶五品衔——屈才了。”

一听声气不对,凌霄心头一阵乱蹦,没敢吭声。

上头又说话了:“空手夺刃,一招制人,你好给咱们中军督府露脸。希望本镇如何行赏啊?”

“末将——知罪!”凌霄不能再无反应,低头中分裙甲,两膝重落了地。

上面扔下来冷冷的两个字:“何罪?”

“对搏监军,抗命犯上。”

“很知礼嘛。”总兵官微笑,点了点头,“你还知道监军为上?居然就敢在辕门撒野,自己说该死不该死?”

凌霄鼓足勇气,冲上道:“启禀帅爷,末将只是为了都司大人,才……”

荣季鹏闻声变色,一掌拍在桌案上:“就凭这条本镇砍了你也不为过!身为命官,藐视军法,妄议朝政,犯上作乱,苏子岳带出你这样的下属,他一样罪无可赦。来啊!”

“在!”众侍卫一字出口,满帐摇撼。

“拖去辕门,重杖四十!着全营列队观刑!”

立于一旁的那个守备虽未参与闹事,却站脚远观了凌霄咆哮断剑的一幕“壮举”。当时亦曾动过劝阻的念头,只为熟知对方的脾气和手段,也确实为自己的主将抱屈,这才没去自讨没趣。现在见其被罚,明知上峰一语既出绝无更改,且正在气头上,可还是忍不住转身抱拳行礼,哪知话未出口,即被荣季鹏厉言喝止:

“谁敢求情,和他同坐!”

凌霄见这情景,明白此劫难逃,反倒镇静了。他直起上身,坦然地看着盛怒的总兵官,说:“帅爷从宽处置,末将叩谢。领罚前,只求帅爷再听末将说两句话,就两句。苏大人忠心护主,并不为自己。朝廷可以不答应他的请求,但如果在出关前硬要治他的罪,可想过会让多少弟兄寒心?”

“还一句呢?”上座面沉似水,不置可否。

“再有嘛,”下跪之人绽出一丝苦笑,“帅爷肯开恩不杀,想必是为了留着末将效命沙场。既这样,求帅爷别让行刑的弟兄下死手,只要不打得末将上不了阵,那就是成全凌霄了。”

几句话说恼了荣季鹏,一指下面道:“朝廷如何处置,岂是你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所能妄议?还是先顾自己眼前吧。逃得过本镇的杀威棒,是你小子的造化;逃不过,就别做沙场尽忠的美梦了。”看一看左右,喝命,“拖下去,开刑!”

凌霄并不知道是自己的后一席话略彰不驯,才拱得上司火起,只当是为苏子岳的申辩惹得他不爱听,心里一急,口不择言嚷了起来:“帅爷!我苏大哥这么做,全是为了当年靖宇侯一家死得太冤!他对死了的主子尚能这样,对活着的能不忠吗?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混账!你咒老子满门抄斩吗?”荣季鹏简直气坏了,一下从椅子里站起身,猛击着案台,连声怒喝:“拖走!给我拖走!重重地打!”

那名守备站得近,见他脸色铁青,知道事情搞得糟不可言,冲上去拖起凌霄就往外推,情急之下多年不用的苏州乡音随口而出:

“要死快哉!侬个小赤佬弄个啥事体嘛!”只骂了一句,反应过来,赶紧改换官话,“休再胡言,还不快快下去!”

几名侍卫帮着连拉带拽,总算把人弄出了大帐,跟出来的守备已是气得不行,点着他的鼻子小声责骂:“我说你小子能不能长点儿心眼儿?你以为这是救咱们都司?是睁眼喘气的都看得明白,苏爷这次上本肯定瞒着大帅呢。闹出事来,大帅不得跟着吃瘪?气还气不过来,偏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凌霄还想争辩。

守备已经不再理他,转过身去,郑重托付几名镇标军:“诸位兄弟,手下留情!我代骑营谢过了!”说着连连拱手。

荣季鹏的中军官一笑:“自家人,好说。”又瞟了一眼凌霄,神情中带出几分赞许,几分调侃,“看样子大帅还不算烦他,不然哼出一声,谁也救不了他。”

其实他们所有的人,都没有完全猜中荣季鹏的心思。

这位被朝廷钦点,即将率部平辽的两淮总兵官,挥师北上行至途中,即惊闻了苏子岳的骇世之举。报信的是都察院右都御史身边的一名心腹书记官。密信中寥寥几笔告知事情原委,嘱他早作准备,底页还附了一份奏本抄稿。这是荣季鹏倾心维系了多年的一条通天之路,京师大小动静,中枢上下情势,无不由此获悉,照理说传来的消息绝无可疑。然而,对着几张普通的信笺,荣季鹏还是惊诧不已。想起凤阳府正门送行那一日,苏子岳率三千精骑在自己马前拜别,并无任何异常。可以现在的情形来看,那一刻他已起了足以骇闻天下的念头。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置自己身家性命,亦置他这个上司于全然不顾?

对苏子岳,他可以称得上是知遇之恩。而自己朝中的两大靠山——阁臣刘博义和都督黄毅龙,又都是当年力主剪灭靖宇侯一派。两份世人皆知的事实摆在一起,不知看晕了多少文武臣工,乃至市井好事之辈。而真正明白的,只有他自己。

荣季鹏,双亲早亡,少年入伍,分属左军督府。十几年前,曾被临时征调代署杭州右卫守备。彼时方鸿遇以南京总镇兼领中督府右都督佥事,统领两江兵马,也算做了他半年的最高长官。荣季鹏有机会结识了当时五军大营著名的“方氏三虎”,其中最与二公子方远祥投合。只是未等二人厚交,兵部一纸命令调他回了左军,从此天南地北,驻防戍边,不再属于同一编制序列,两个人暂绝往来。等到万历三十七年末,荣季鹏受亲党提携,以从三品游击衔正式调入中军督府,靖宇侯一门已被祸二载,家灭人亡,部属流散。昔日一段鲜为人知的短暂情谊,就此被他埋至心底。而更不为人所知的是,对万历三十五年那场震惊朝野的大案,荣季鹏,暗怀了一份不足为外人道的复杂心绪。

当日朝中党派纷争,由来已久,愈演愈烈。方氏一族军功显赫,威震宇内。一顶世袭侯爵朝冠引来朝野多少艳羡,群臣争相攀附,原也份属平常。就连天子身边近宦,也频送秋波,意欲暗通款曲。怎奈方鸿遇为人刚介,始终不肯相就。举凡官场间事大多如此,不为亲即成仇。年深日久的隔膜嫌隙,累积出无数龃龉,最终酿成一场惊天惨祸。

取而代之的黄毅龙登上中督府右都督之位后,依旧不肯罢手,先是奏报朝廷分散方氏旧部,再对其中心怀异念者,找准时机予以铲除。结果在杀掉原方季祥手下周安周庆两员虎将后,逼反了方远祥的帐下守备萧志国。消息传开,举朝惊叹。散至各营的靖宇侯旧将纷纷上疏,奏请公断;不少胆子大的文官也具本响应。朝廷眼见众怒难息,不愿再掀大案,才不得不遣派御史出京,一番核查后降旨切责黄毅龙处分失当,导致变故;谕吏部兵部优恤周氏兄弟,极尽安抚之事。这一场风波过后,方氏灭门一案暂告平息。

不久,五军循例调防换将,荣季鹏亦在其列。旁人只知道圣眷正隆的黄都督利用这个机会,在各营大挑年轻有为的将领,网罗亲信党羽,却不知这其中别有玄机。荣季鹏的调任升迁,不能说全无自己的劳绩,但最主要的一点还是缘自于舅父刘博义。舅父当年受司礼监与都察院委派,远赴江南靖宇侯府宣旨抄家,兼署押送方氏父子回京待审,差事办得甚为顺利。黄毅龙唯一的同母妹匹配刘门,如此郎舅之亲,事后自然心怀感激。提拔妹婿的嫡亲外甥,一为酬谢,二可培植亲党,可谓一举双得。

十余年宦海沉浮,转瞬即逝。到而今,刘博义以大学士入阁,俨然中枢重臣;黄毅龙一路青云,坐镇中军督府,位及封疆;荣季鹏上赖一文一武两大倚柱,自己也肯实心效力,灭虏荡倭,剿匪平乱,几场大战下来,也终于戴上六梁朝冠,穿上狮补红袍,成为五军大营赫赫有名的正二品总兵官。

陈年往事,随浩浩逝水东去不归,行将湮没无迹。唯有冷月高悬,黯雨临窗,静夜独处时,荣季鹏会偶尔触及深埋于心的回忆。每一次浮现在脑海中的,总是一双敏慧与英武兼具的眼睛,那属于意气风发,儒雅果敢的方远祥。青年时代的一段如水之交,竟给他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故此当有一日在中军府下设的某镇卫,见到了沉勇睿智,颇有故主风范的苏子岳时,荣季鹏几乎未加犹豫,当即设法调至自己麾下听用。不久发现对方果然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将才,不禁为自身的识人善用窃喜了许久。直到一次午夜梦回,才恍然明白,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做,纯然是为了心底一份对旧知无法排遣的感念。亦为此,两年前他率部回防中都,得知方远祥旧部反上潜山落草,虽无曲意容袒之心,却也不愿赶尽杀绝。直至这一回边防有急,朝廷组员备战,苏子岳起意征用萧志国,以促其改邪归正。这是一件积功德的好事,既能成全部将的兄弟情义,也可了却自己心怀已久的一份愧欠,荣季鹏当即允准,承诺一力保举。

徘徊在功名与情感之间的他,并不知道,正是为此,他一生的荣辱升迁,已经再也无法与方氏一族的命运分割开来。

初阅京师密报,短暂的震惊之后,代之而起的是从未有过的忿懑。坦白地说,他完全理解苏子岳为主昭雪的迫切心情,但不能认同他的做法。别说当年“倒方”的许多官员如今尚大权在握,这么公然对抗直同于以卵击石;就凭临战递本,迹近要挟这一条,朝廷就决不会姑息宽容。苏子岳一向沉稳,这一次为何如此虑事不周?自己素来待之不薄,他又为何如此不予顾及?怀着一腔气恼疑惑,率部兴师的总兵官神情抑郁,脸色阴沉,弄得左右侍从无不小心翼翼,提心吊胆。

一路马鞍车驾之上,始终盘桓在他心头的两个问题,一是进京之后如何就此事答对上询;二是部下飞蛾扑火的根底究竟何在。该死!自己这么信任的人,彼此几乎朝夕相处,竟给他瞒得滴水不漏!这实在不能不让向以能臣自居,傲于驭下无失的荣季鹏深为恼火,甚而产生了那么几分挫败感。苏子岳当然是蓄意欺瞒,既为免于受阻,又可以把对上司的牵连化至最低程度。只有想到这一层,荣季鹏的内心才觉得稍稍好过些。毕竟,对方还不算太过无情。其实,一个敢于舍却身家性命,功名前程,为故去十载的旧主申冤明志的人,能是一个无情的人吗?只不过自己这些年对他的信赖恩宠,终究难抵方家当年的拔擢之义罢了。

如今不管出于何故,千层大浪总是掀起来了。天意如何且先搁在一边,朝廷处置此事,不可能不过问到他这个主事上司面前,任由杀之必定不舍,然又如何能够保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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