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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萍顿首 2007年12月28日晚荣季鹏的话,方奎更加难以置信。他知道,自家主蒙难,罢官命绝,半年后接替靖宇侯中督府右都督职位的,名叫黄毅龙。此人与传旨带人到方府抄家的刘博义是嫡亲的郎舅。又过了几年,这位黄督师征调提拔了一批年轻有为的将领,其中即包括妹夫刘博义的外甥,左军守备荣季鹏。此人非但不是方氏旧部,且与谋夺方家的人有着如此叠连缠绕的关系,而竟能口出此言,实在令人费解。
萧志国淡漠的神色里,浮起一丝浅笑,声音平和地说:“其实,要想让我伏法,也不用这么费事。前年在潜山,我已经和都司大人讲得很清楚,想来应该还没有忘。”
那当然是一经入耳,即成永久的记忆。当时他说,但得冤魂重见天日,宁愿自裁以谢当朝!如有一字妄言,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苏子岳看着昔日情同手足的伙伴,心里翻腾起来。既为对方的一片忠心深深感动,也为其冥顽不化的个性恼恨不已。最后,只得轻叹一声: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就等着吧。好在,也不用等太久了。”他转向一侧,直截了当地说,“末将即将奉命率部先行进京。机不可失,请少主允许子岳代呈诉状。”
见他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方奎不免奇怪:“老兄,你就那么有底?”
对方自信地一笑:“人算抵不过天算。当朝用兵日紧,唯望安抚军心。五军大营有多少老帅的旧部,谁又算得清?趁着各路人马纷纷解往京师,我们递本为老帅乞恩,大家必能齐心响应。纵不得天理重彰,至少看在众将即将远征的份上,内阁也定会给出一份交待。”
原来竟是这样一番打算!方汉洲不由暗自惊心。不惊别的,一直以为此人内敛恭谨,稳健机智,不比萧志国一怒冲天,后果全然不计的鲁莽个性。现在看来,不但深富心机,竟是一份侠义孤胆。敢在天子脚下大军征发之际,挟众鼓噪,迫使当朝还其故主清白,认真起来,这等行径灭门有余,而他居然片语既定。这就是父亲生前帐下调理出来的骁将,方汉洲一时说不出话来。
方奎却是实实在在地感动了,一把拉住苏子岳的手,担心地说:“这样固然极好,只是日后你就不怕……”他突然不知该如何措辞。
苏子岳微笑:“哪又怎样?我立过誓,不敢欺天。”
萧志国耐不住了,冲上来双拳一抱:“子岳兄,兄弟错怪你了。你要是真能上得京去,为老帅一门争回公道,我萧志国宁愿给你供位烧香,每日三拜九叩!”
苏子岳眼睛微微一斜,板起面孔:“是吗?我若真成了事,你应不应誓?自裁以谢当朝?那我岂不是亲手害了同营弟兄?这么猪狗不如的念头,怎当得你三拜九叩?”
几句话噎得萧志国面红耳赤,咬牙跺脚,无言答对,最后竟然扑通跪倒,纳头便拜:“志国愚鲁,仁兄念在当年一个马槽喂马的情分上,担待小弟几分吧!”
苏子岳躲避不及,受了他几个头,拉他起身时瞪眼骂了一句:“你个猪脑子!”
“哈哈哈哈!”方奎在一边放声大笑。
方汉洲也跟着笑了,心里除了感动,更油然而生一份对父亲的羡慕。
房间里气氛大变,几个人玩笑过后,重提正事。当方奎再次追问朝廷征兵的去向时,苏子岳一语出口,锁住了那对主仆刚刚展开的眉头。那是一个让方汉洲思之即惊的地方——山海关外。一时间,无限往事,历历在现。
辽东匿居十载,大半时间住在四贝勒府。平心而论,寄人篱下的日子不算太过难捱。皇太极对他,非但不像对大多数俘获的汉人那样没籍为奴,甚而不给任何差遣,几乎就是闲养在身边。生活照料自不必说了,还请来汉家儒士和满洲武师助其习文练武。如此地优容礼遇,才使得他在十年后返归故土时,不是两手攥着空拳。这份恩德,不可谓不厚。然而,建州都督最终拥兵自立了。从这个悍勇的家族举行了封国大典之后,方汉洲返乡的决心益发不可动摇。他深知,那位从此将他的故国改称为南朝的“奉天覆育列国英明汗”,以及辅助其掌国的四大贝勒,都无一例外如书上所言,“非池中物耳”。既立国称汗,自不会偏安一隅,和大明帝国争疆夺土势在必然。尽管身怀夺亲之仇,灭门之恨,但方汉洲没有忘记,自己毕竟是大明皇帝亲封的一品勇毅靖宇侯的后代,是朝廷五军大营威名赫赫的游击将军方远祥的亲生儿子。等到有朝一日两国兵戎相见,他又该如何自处?离开,怕是惟一选择。而今返回中原刚刚两年,当初之虑,即成现实。
“要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听他临窗低语,除了方奎,另外两个人四目相对,一头雾水。
三日之后,中督府驻淮大营北征前锋军,精兵铁骑三千余名,在管游击事正四品都司苏子岳的率领下,出凤阳府正门,一路向北进发了。
总兵荣季鹏亲率镇标军送行至城门下。照例部属挥师开拔,主帅常有一番告诫及勉励,但对一向寡言沉稳,不事张扬的苏子岳,荣季鹏以为大可不必。当四品都司顶盔罩甲,仗剑拜辞时,他只是面带笑容挥了挥手,似乎一切尽在于此了。
隐身在出城队伍里,已改换了一身随军装束的方汉洲,为着那一句“能让方游击九泉无憾!”的话,对前来送行的总兵官格外多打量了好几眼。坐在一匹蒙古骏马上的荣季鹏,一身正二品常服外罩了件墨缎披风。人不甚壮实,但结实挺拨,神色从容;古铜色的长方脸上短髯黢黑,立眉入鬓;目光炯炯,眼神深邃。他一手牵辔,一手搭鞍,立在一群全副武装,剽悍整肃的侍卫中间,带着一军统帅特有的威严和霸气。
“这么年轻!”心中暗叹一声,方汉洲侧身低问,“从前在爹身边,你见过这个人吗?”
并肩立马的方奎,也已经看了半天,实在难于在记忆中找出这张面孔,摇了摇头:“一定是后调进中军的,和二爷常来往的那几位大人,我都熟。没有他。”
方汉洲注视的目光却久久不肯离开,对方眉宇神情间透出的一股气势,令他暗暗生出几许钦佩,甚而是自豪。
祖父方鸿遇封爵靖宇侯,官拜中督府右都督,坐镇留都,统兵数万。父亲兄弟三人麾下听用,勇冠三军。方汉洲对五军督府的中军大营,自然别有一种极深的归属感。初到凤阳,闻知适逢会操大典而喜不自禁,即出于此。望阳酒家偶遇醉酒兵丁当堂闹事,怒喝方奎拳脚严惩,也是因为见不得对方贪生怕死的软弱怂相,实在太过有损于中督府的脸面尊严。想到祖辈无数人浴血奋战,马革裹尸,才杀出中军大营凛凛正气,赫赫威名,而今亡魂远逝,若知自家帐前竟出了懦夫,畏战情怯至此,又岂能瞑目?幸好尚有如苏子岳一般的忠义之士,亦久闻其上峰总兵官忠耿刚毅,素怀智勇。今日一见,果然颇具名将风采。想到堂堂大明中督府至今不乏英武,方汉洲为自己的先辈深感骄傲。
大军日夜兼程,穿州过府,飞驰北上。此次发兵出自上裁,沿途各省府县奉旨迎送,不敢有一丝的马虎懈怠。每到城外暂驻歇脚,都有当地官吏亲临劳军,所供给养丰腆厚足。苏子岳只按例收用,余者一律敬辞,包括或明或暗送他个人的所有财物。途径鲁省济宁时,府衙除供奉军需粮草外,竟送来妙龄倡女二十名,权充营妓。还特别指明其中四个色艺双绝的女子,是专奉领兵都司大人享用的。苏子岳令手下一个守备出帐辞谢,自己连面都没露。方汉洲觉得甚为荒唐,也实在搞不懂,地方衙门何以如此殷勤趋奉,忍不住向方奎打问,方奎也没说出个究竟来。恰好这时张川进了帐子。小伙子如今已是江浙兵马司北征前锋统带的中军官,受命兼管主将随军挟带的两位身份神秘的客人。
听到主仆二人的议论,他笑了:“这有什么不明白的?无利不起早,州府县镇这些大大小小的官儿们猴精猴精的,都害怕咱们扎下营盘不走,军需拖累太重,这才比着巴结我们大人,无非是盼着咱们早点离了他们的地盘。其实,我家苏爷根本就没打算进城,不是为了让弟兄们歇口气,连停都不会停的。上边期限给得紧,耽误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说到这儿,他看看两位客人,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马上就要拔营了。照规矩,热天里总是趁后半夜凉快多跑路,苏将爷已经吩咐下来,等会儿到郓城马歇人不歇,全营换马继续赶路,直到东昌才打尖呢。所以命我来上禀公子,后营已给二位备好了车,现停在帐外,随时听用。”
方汉洲很有些意外,几步走到帐门边,向外看了几眼,回头说:“难为你家大人,骑营行军途中,竟然还能寻来这样的东西。”
张川误会了,一拱手微露歉意:“实不相瞒,这原是辎重营驮军械的马车。苏爷命人刚上的篷子,里边的毛毡也换了。我们这里找匹得力的牲口不难,坐车可就只能将就了。公子见恕。”
“多谢苏将军费心。”方汉洲一口回绝,“这车也就罢了,既然找匹得力的牲口不难,那就烦劳中军了。”
改装随军北上,在安庆雇来的两匹脚力自然无法进营,已在出发前寄养到凤阳最大的一家脚行里。苏子岳以为方奎久离军营,骑术渐疏;故主之子自幼颠沛,更不会有纵马疾驰的本事,所以临行前特意叮嘱张川,挑了两匹性子温和极易驯服的坐骑供二人骑乘。一路走下来,稳是足够稳了,却也把方汉洲和方奎磨得不耐其烦。现在听说即刻要乘夜急行军,再不换马,掉队是不用说的了。
张川听了客人的话,愣在那里。刚才在大帐领命去预备马车,他就意识到后边要干什么了。跟了苏子岳三年多,他当然知道,自家主将那套千里奔行的跑法,在五军所有骑营里近乎首屈一指。眼前的两位客人,虽看上去身子骨都蛮结实,但毕竟不是行伍中人,想骑在马背上跟上全营,那简直没有可能。就是坐在垫得十分松软的车里,等跑到东昌府,被颠散了架也是保不齐的事,而竟然拒绝弃鞍就车,实在不可思议。他觉得有必要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谁知刚解释了不上三句,那位年轻的公子连连摇头,微笑的表情里透出毫无商量的坚决。再去看边上的另一位,不料那人出语更加干脆:
“自来骑营哪儿有坐车行军的规矩?放心,只要你们能跑,我们就掉不下。”
大军再次启程,踏上通都驿道后行速渐快。稀疏的星光下,无数面旗帜随风飘展,银白色的枪尖熠熠闪亮;几千匹战马蹄声滚滚,如一股巨大的暗流,汹涌澎湃,向北奔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