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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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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江住了口,到底不忍说出那个血淋淋的词。停了片刻才恨着心继续道:“那儿的人都说,姑母是被按察使司的人抬走的,埋在了哪里,至今无人知道。爹说这是他最对不起姑母的地方,要我以后无论如何再去查访。爹咽气的时候,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天助方家,但愿你哥好好的,也让你姑母没有白死。’”

屋子里一片死寂。

段运昌自然知晓其用意,默然无语;翠儿就有些纳闷了:一向文雅和气的陈大官人今日怎么了?居然会这样硬心肠地直揭自己亲人的伤疤。而对面那位方公子,显然已被狠狠地击中了。他垂下目光,咬住下唇,脸上呈现出来的一片伤心欲绝,任凭是谁,都不会忍心看下去。翠儿低了头。

方汉洲的一颗心,确实在淌血。

幼年丧母,原是人生至痛,何况母亲死于非命。方奎在为他讲述这段往事时,既不敢瞒,也实为不忍,简化到“横剑自绝”四个字,依然可以直描出当时悲惨的一幕。以致自己每次独处,拔出青萍剑,凝视着一道阴森森的冷光,便可以异常清晰地感受到剑锋闪过,鲜红四溅时的惨烈。柔情似水的娘亲,竟然选择了这样一种冷酷的方式,紧随父亲踏上了黄泉之路。至今尸骨不见,魂魄无依!

娘死得太惨,更死得太冤。

从方奎口述的语气里,做儿子的能感觉得到旁人对母亲自裁殉夫的赞许。长大以后的方汉洲却渐渐想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不是出于对父亲的全心倾慕,一往情深,母亲或许不会恨心诀子而去,毕竟她死时自己才只有十岁,且是她唯一的儿子。自己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父亲早在结识母亲之前已娶有一房妻室。那位小姐出身大户,门第高贵,凭着明媒正娶的大礼,进门后一直占据着父亲正房的名分。自己幼年奉祖父之命进府时,曾被人领着拜见过这位嫡母,印象里是一位相貌寻常而辞色可亲的妇人。不过她的存在丝毫没能影响父亲对母亲的感情,方家上下对此无不心知肚明。尽管祖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肯接纳他们母子,但父亲却始终没有冷落过这一房家室。他给与母亲和自己的,应该远远超过了那位端居正堂的夫人。可是,天下或许会有不爱荣华富贵的女人,却没有不在乎名分的女人。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如果你钟情一个女子,特别是当这个女子已经为你生了儿女,那么就应该给她应得的一切。否则,就是书上讲的始乱终弃,绝非君子所为。但是,为夫而绝的母亲,却至死仍是游击将军方远祥的一门外室。虽然这并非父亲的本意,却仍叫做儿子的深感痛心。

家门大难临头,父亲施计遣出心腹侍卫飞奔至府外的一头家,转告母亲携子远遁,以待转机,却不料杀身之祸猝然而降。年轻的母亲面临天塌地陷的噩耗并没有如一般妇人那样慌了手脚,而是镇定从容地安排了儿子的出逃,成全了自己男人的最后一线奢望,而后断然殉死。普天下所有的女人是否逢此际遇都会这样,方汉洲不得而知。但母亲的冷静与果敢确实不同寻常,娘对自己说的最后那席话,已经永远刻在了他的心底:

“练了一个早上的武艺,一定饿了。去吧,跟鲁妈去看看玫瑰糕蒸好了没有。”

温柔似水,毫无异常,以致他全然不觉脱开那只纤纤素手,跳出门槛后即成母子永诀。多年以后,方汉洲始悟此举乃娘亲刻意所为,目的只有一个,不让那后面发生的血淋淋的一幕,慑痛一颗幼小的心灵。慈荫眷眷,爱意拳拳,给做儿子的留下了此生不灭的悸痛。这样的母亲,这样的死法,可谓对得起方家的每一个人了,但是,撒手人寰后却不能位列宗祠。是故在潜山那座灵堂里,摆满了整整一条长桌的方氏灵牌,却没有其一席之位。而纵使今后有幸寻到她的埋骨之处,无论后世子孙如何恪尽孝心,在那块墓碑上也无法为之冠以夫家的姓氏!自己是天公地道的方门后嗣,妻子塞图已有了身孕,倘若日后诞育男丁,那么那个孩子,也将天公地道地顶着这个虽饱经祸患却一定可以光照人间的姓氏,直至永生永世。但,这支血脉的源头,却连个最起码的名分都没有。生前没有,死后更不会有。

究竟情为何物?又情何以堪?

这种痛,只能深深埋在心的最底层,若发出来,怎能不叫人活生生痛绝啊!

自幼秉承父亲“男儿流血不流泪”的教训,亡命天涯十载的方汉洲从不肯人前落泪,包括不久前在潜山意外地拜谒了家族的灵位,甚至给父亲的遗甲叩头时,巨大的痛苦压抑在心头,舌尖在暗中咬破,可到底还是硬撑了下来。但是今天,陈江提及了自己苦命的生身之母,特别是那不让母亲白死的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直捅到他的心上。他把下唇咬出了血,却忍不住满腹伤悲,终于丢掉紧攥的酒杯,霍然起身,两步跨到窗子下,背对着席面,黯然泣下。

被扔在桌上的那只玉雕耳杯,暗红的酒液洒了出来,双螭只剩了一个。

陈江悔意顿生;而一向擅长辞令的主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倒是翠儿,红着眼睛退了出去,返回时手里端了个闽漆托盘,里面放了一块浸湿叠好的新手巾。她默默来到伫立窗下的客人跟前,低着头递送过去。方汉洲身子没动,只伸出一只手抓过湿巾捂住双眼,停了片刻扔回到托盘里,同时转过了身,双目虽红,脸上却已是浮出了笑意,抱拳一揖:

“惭愧,实在是太失礼了。我该当罚酒!”说着抬手招呼,“烦劳姑娘给添满杯子。”

翠儿稍愣了一下,躬身答是,放托盘于窗下的条几上,顺手带过来一个完好的酒盅,注满后连同温柔浅笑一起送到座位前。方汉洲投以感激的一瞥,双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无情未必真豪杰,大哥又何必捐介?来!”段运昌也拿起了杯子,“汝清和我理应陪一杯!”

三个人先后亮了杯底,情绪都缓过来几分。

陈江不忍再续前言,另挑了题目:“誉兴,这次回来少不得要陪弟妹一同归宁,日子可定下来了吗?”

段运昌何等精明,当即懂了他的心思,煞有介事地想了想,道:“总在这几日吧,还没顾上商量呢。怎么,仁兄有何打算?”

“也没什么,就是想着我们兄弟总算是见了面,咱们三家应该好好聚聚,也让家里人都见见礼。”

“这是一定的!”段运昌欣然赞同,“原本就是喜事嘛,连同我们拜义的事,正好大大热闹一场!这么的吧,你们挑地方,操办的事,归我!”

陈江一听就不干:“那可不行!无论怎么讲,这一次的主人都得是我,你排不上吧?”

“谁也没说不是你啊,包哪个馆子由你,坐席的单子也是你定,余下的归我,这总成了吧?”

陈江这回听明白了,笑道:“老弟的意思是,你出银子我出名?想不到天下竟还有这等好事。”

“谁的银子不是一样的?但求尽兴!”

“不错,所以主人归我,银钱也得归我。就算府上是两淮首富,我陈汝清望尘莫及,可是请客的几两银子还不至于掏不出来,世间万事迈不过一个理字嘛。”

“慢来,慢来,两位都先别争。”边上听热闹的,原本尚未从刚才的哀戚中全解出来,但发现他二人有意大摆宴席,不得不开口了,“这里只有我是初来乍到,本不该插话。不过我想,既是自家兄弟,还是清静些好。一应外人也大可不必惊动,你们说呢?”

段运昌一经提醒,立刻有所悟及,笑着摇了摇头:“只顾高兴,倒把什么都忘了。老兄的话极是。我看咱们就自己唱戏自己听,也不用到四邻五坊敲锣打鼓去了。”

陈江同时想起一事,略收了笑容:“是这话,你刚回来,还真是少弄些动静为佳。免得有人正愁寻不到由头。”

听他话里有话,段运昌愣一愣,眉头皱了起来:“莫非这些日子,又来寻事了?”

陈江轻轻“哼”了一声,大有不说也罢的味道。

段运昌琢磨了一下,猛地抬头看着自家侍女,问:“我不在家的时候,那姓顾的是不是来过?”

翠儿一激灵,忙回道:“没……没有吧。奴婢在里边,怎知道外院的事?”

段运昌心想,和我耍心眼儿?你绝无不知之理。当下面色一沉,点点头,口气变了: “好丫头!不怪府里那么多人都说,你们姊俩眼里只有你们家姑娘,从来没留搁我的地方。”

话说得太重,吓得翠儿一下跪在了地上,口里连连说着:“奴婢不敢!这话折杀翠儿了。奴婢和姐姐原是伺候姑娘的,随姑娘嫁过来也就是伺候大官人的,心里实实不敢有丁点儿的不敬……”

“别只顾嘴上说得好听。既这样,仔细回我的话!”段运昌板起了脸。

方汉洲没料到他突然发了大爷脾气,只以对这个女孩儿的印象颇好而又不便过问,看过去的眼神里立时充满了同情。

翠儿怕了主人的脸色,犹豫片刻只得吐了实情:“是!回大官人,自您离了家,那顾公公倒是一次也没有露面。可孙二爷来禀过奶奶,说顾公公打发手底下的人去铺子里找过两回。”

主人不做声,一副静听下文的神情,翠儿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去的人说,说,他们也是奉旨行事,没法子。恒茂好歹也是淮北第一块金字招牌,少不得,要给别家做个样子出来。”

“做个样子?做样子是什么价码?”

“那人张口就跟孙二爷要三千两银子。”

“三千?!”虽然心里有了准备,段运昌还是惊叫了出来。

翠儿连忙道:“没有,奶奶吩咐只给了一半,说是大官人不在家,她做不得主。”

方汉洲看见主人的眉头拧到了一处,并听他又问:

“那后来呢?难道就这么放手了不成?”

翠儿怯生生地回答:“又要过一次,可是奶奶一口咬定手头没那么多现银,那人也就罢了。只是,只是过了几日,税监署又来了一个小太监,到铺子里和孙二爷说他家公公遇上点急事,临时跟段记支用八百两银子,答应应了急就给送过来。”

这一下段运昌连脸都气白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翠儿一见,急得带出了哭音:“奶奶不许我们说,原是怕大官人生气。要是给奶奶知道是我告诉的,那,那……”她当真抹开了眼泪。

段运昌倒忽然平静了,换了一副面孔哄劝道:“别哭,别哭!你们奶奶怪罪有我呢,不用怕!”探身拉住翠儿的一只手,把她拽了起来,“去看看还有什么菜,催他们快着些。”

翠儿一边解了腋下的帕子一边转身下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段运昌回头对席上的两位客人说:“这一个好唬,比她姐姐老实多了,那才是个厉害丫头呢!”

方汉洲一下想起妻子大闹威海卫城门的事,始悟老管家段洪何以张口就管塞图叫“红儿”,不由心里一笑。

陈江熟悉段府内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厉害吗?我看对你都蛮服帖的。这姊妹俩,一刚一柔,倒都是聪明晓事的。”

“陈大官人中意?送一个给你好了,刚柔随你挑就是。”

“你舍得?我不信。尊夫人能舍得吗?君子不夺人所爱,我省省吧。”

二人同时大笑不止,连方汉洲也被逗乐了,席面上气氛算是又轻松下来。刚说笑了几句,门外段九儿走了进来,站住脚后恭恭敬敬地禀报:

“前院说外头有人来了,请大官人过去一趟。”

段运昌没在意,头也不回地道:“没见我这儿才乐和一会儿,让洪伯应付了就是。”

“来人执意要见大官人,说有要事相商。”

“谁呀?谁非得见我?”段运昌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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