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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9)(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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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四贝勒府的内院开始备办喜事。赐下的新居设在府后身的一座小套院里,两址仅隔了一条街,自然已是披红挂彩,整饰一新。除了提亲、相看和合婚相对从简以外,其余步骤都是按着关外女真人家,头子迎娶正房大福晋的规矩礼数操办的。四福晋格外体谅开恩,准许成礼当日照汉俗大摆筵席,宴请宾客。外来的贺客虽不很多,但其中二人的到场却引来众人惊叹,他们是大金国掌国第一贝勒代善和四贝勒皇太极的贺喜特使。两位佐领当众颁谕赐赏,虽只停留了片刻,却足已令参加婚礼的人们艳羡不已了。

正白旗与正红旗中平素与方汉洲交好的弟兄们都早早到场随喜庆贺;更有那与新娘年纪相仿的一干女孩子,里面绝大多数是四贝勒府的侍女们,也都得了主人的恩准,分着班次跑到新居看热闹。待到喜车进门,跨火盆儿;新郎倌放箭,用裹了红绸布的箭杆挑盖头;一对新人拜天地,而后入洞房坐帐,这个不大的院落已是人声鼎沸,欢笑一堂。由四福晋在本旗中亲点的一位“全可人”,是一位甲喇额真的妻子,她指挥着下人们用红漆方盘敬上烤好的羊肉,端给新婚夫妇一人尝了一口,这才放新郎出去陪客。洞房窗外有人唱念祝祷之词,内院中萨满太太也开始卖力地起舞了。新郎前脚刚离开,新娘昔日的女伴们立刻全挤进来,毫无顾忌地东摸西看,嘁嘁喳喳议论不休。

一个着淡粉长袍的说:“塞图姐姐就是命好!主子指婚是多大的荣耀?嫁过来还就当家,上边没大的压着,也没老家儿管着,可着自己的意过日子,真是好福气!”

一个穿绿袄的道:“最难得是嫁了方爷这么个百里挑一的人,论武艺、学识、长相和脾气,还有家世,那可都没的说。听说原来福晋只打算把人给他,等日后生了一男半女,一个侧福晋自是稳稳的。谁知方爷自己说要明媒正娶,进门就是大福晋,你看人家这情分!”

另有一个不以为然:“什么情分?要我看啊,那是方爷和贝勒爷的情分!别忘了,人家是什么出身?堂堂大明世袭的侯爷!要不是遭了难,就凭这么一份身家,说媒的还不早把门槛子踩烂了。”

“就是,就是!”旁边出来一个应和的,声音压得很低,“虽说新姑爷人品模样都没挑儿,可说到底是个汉人。一家子死那么惨,回了关内谁知会怎样?嫁过去能享福吗?别是不够跟着担惊受怕的呢!”

“乱嚼什么?大喜的日子不会说点儿喜兴话儿?哪儿有这么红口白牙咒人的?”

“呦!舒雅,别生气呀!我们也不过随口一说。等主子把你指给图日格的时候,我们姐妹一准给你念喜歌儿。放心吧!”

“呸!瞎说什么呢?再没一个好东西!是不是瞧着塞图姐姐出嫁,自己心里也痒痒了,就拿别人寻开心呀!”

“舒雅!咱们不定谁心里痒呢?还不上前院看看你图日格哥哥去呀?就别在这儿磨牙了!”

“好啊!你们还说!看我不撕你的嘴,你别跑!”

一群女孩子笑着闹着,嘻嘻哈哈地飞出门外去了。新房里独剩下盛装端坐的新娘,想着刚才姐妹们一番无所顾忌的闲话,抬头望住大敞的南窗,蹙起了两道精心修饰过的眉峰。

前院是男人的天下。

二十来桌酒席排成鱼骨刺形,围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上菜的穿梭不息,席上的觥筹交错,猜拳竞酒,哗声一片。关外人坐不惯凳子,兼以酒兴酣浓,不少人立于桌旁,提起一腿蹬着坐凳,开怀畅饮肆意说笑。人堆儿里扎着一身红色礼服的新郎甚为惹眼,无论走到哪一桌,必定掀起一片闹酒的热潮。四贝勒府的侍卫家将以及正白旗部将群中,有不少是和新郎从小玩儿大的,今见其寻得如花美眷,一方面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也逮着个纵酒胡闹的机会,无不兴高采烈,忘乎所以,争相端着碗要新郎敬酒,等不来的就和身边的弟兄吃喝混闹。满院子数阿尔达、巴颜阿一桌折腾得最欢,整只的烤羊腿,整盘子的烤肉端上来转眼就没,还不住声地嚷着“添酒!”、“上肉!”。

方汉洲领着方奎刚离开阿勒落座的那张桌子,就听得那边又喊上了:

“新郎倌儿呢?跑哪儿去了?这酒都喝光了怎么没人理啊?不管够是怎么着?”

他连忙几步赶过去,还没等问出声来,就被人当胸一把薅住衣襟儿,随即看到巴颜阿涨红了一张脸,另一只手里举着根啃了一半的羊腿骨,摇摇晃晃冲他比划着:

“你是新郎倌儿啊?怎么才过来招呼?不成!得,得罚酒啊!”

方汉洲听他说话不大利落了,知其已有了几分醉意。笑着扶他站稳,一边连声称是,一边把他往凳子上拉。

巴颜阿不干,拧着身子较劲,嘴里嘟囔着:“我不坐下,你还没敬我呢!我不能坐下!”

“你喝迷瞪了吧?我哥都敬了你三碗了!”图日格坐在对面嚷道。

哪知道巴颜阿立刻回嘴说:“去!你才迷瞪了呢!我泡酒缸里也比你清醒!你个小兔崽子,我还没灌你,你倒有心思顾起别人来!”

“哎!我可没招你啊,你凭什么灌我?”

“凭什么?我问你,今天是谁娶媳妇大喜的日子?”

“这还用问吗?反正不是你!就这样了还嘴硬!”图日格转对旁边的一个侍卫说。

巴颜阿却像得了多大理似的,一梗脖子:“既是你哥大喜,你这个当兄弟的不跟着同喜吗?多喝几碗,那咋就不应该啊?”

同桌之人皆点头称是,这下巴颜阿乐了,一拍桌子,吼道:

“哪还等什么?弟兄们!给我灌他!”说着一把抄起桌上的一碗酒。

图日格见状拔腿就跑,两边有人同时拽住了他,巴颜阿冲上去按着就灌。方汉洲赶紧过去夺下那只碗,酒洒了几个人一身,图日格还是被呛了一大口,猛烈地咳嗽起来,揪着巴颜阿就要动武。新郎使劲拦了一下,端着那半碗酒向上一举:

“这酒我来喝!”

巴颜阿拽住他:“等等!就半碗酒算怎么回事?你小子今儿可美了,虽说是主子赏下的,可你也真敢挑啊!一把就把福晋身边的尖儿给掐走了,想一个人偷着乐去?你问问弟兄们能不能答应?”

阿尔达一听站了起来:“哎,我怎么觉着这话里有话啊?难道你还有啥想头儿不成?”

众人轰然而笑。

巴颜阿眨巴眨巴眼睛,指着大伙儿说:“别他妈这会儿一个一个装犊子,我就不信,你们那心里边就一点儿都不空落落的?”

“一点儿都不。”阿尔达摇摇头,很认真地说,然后上去两手搭在新郎的肩膀上,用力一拧把他转向席面,大声道,“来,站好!让大伙儿都好好瞧瞧!咱们的新郎倌儿可算得上仪表堂堂了吧?俗话说宝马配金鞍,有这样的新郎就得配里边那样的新媳妇儿,我阿尔达输得心服口服。不像有些人,”他故意斜了一眼,“生得傻大黑粗的还惦记这惦记那的,趁早醒醒吧!”

恰好巴颜阿和方汉洲并排而立,众人打量过去,只见他俩一个面色红润,星眉朗目,大红礼服衬着雪白内领,英气挺拔,一派玉树临风;另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胡茬儿,戳那儿跟座黑塔似的,短袄的领口敞着,前襟儿上还淋着酒水挂着肉渣儿。大家先愣了一下,紧跟着嘴里的酒菜全喷了出来,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不能自抑。旁边几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转头张望。

一个正白旗将领笑着过去拍拍巴颜阿,安慰道:“老弟!反正这尖儿是已然给掐走了,伤心也没用不是?再说那新媳妇儿得算是咱弟妹了,日后见了面,少不得要喊你一声‘巴颜阿大哥’的,发什么愁啊?”

一席话引得笑声越发不断。也不知是不是真喝多了酒的缘故,巴颜阿从脑门儿一直红到脖根儿,他点着那个打趣他的弟兄说:

“你们几个拿我耍吧,要不是看今儿是个好日子,我把你们全拎出去捏巴了!”接着一把夺过新郎倌手里的酒碗,又道,“反正不管怎么说,你小子拣了个大便宜总没错。为这,你至少还得再喝三大碗!”

方汉洲不说话,一个劲儿笑着点头,一脸驯服的样子。巴颜阿立时“哐、哐、哐!”码出三个粗瓷碗,就手拎起旁桌凳子边上刚启封的一坛酒,一掌削去木盖儿,抄起底子顷刻倒满三个粗碗,把酒坛子往桌上一墩,伸出大手摆了个请的姿势。方汉洲端起一碗刚送到嘴边,一直跟在身后没做声的方奎拉了他一下:

“少主,你喝的不少了。让我来吧?”

方汉洲看了看巴颜阿的眼神儿,没答应:“不!我和巴颜阿大哥七八年的交情,他亲自倒的酒,说什么我也得自己来。”

言罢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扔下空碗再端一碗,就这样眼皮不眨地连干了三碗酒,亮出最后一个空碗底的时候,席间发出一片叫好的声音。

巴颜阿一直盯着他,这时眼睛一亮,一巴掌重重地拍上来——新郎一个趔趄,几乎跌倒——大声说:“好!像个爷们儿!我巴颜阿就喜欢这样的痛快人!兄弟,我给你贺喜!愿你们方家从此永远兴兴旺旺的!”说着抄起酒坛来。

众人都以为他要往空碗里到呢,谁知竟举到嘴边对着狂饮起来!把大家都看傻了,几个弟兄喝了声彩,方汉洲觉出不大对劲儿,上去抢他的坛子。

阿尔达也冲过来,一边夺一边劝:“你干嘛?饮牲口哪?快放下!”

其他人也跟着上来帮忙。巴颜阿抵不过众人力阻,终于放手,酒泼洒了一身,不满地嘟囔着:

“你们干嘛不叫我喝?大喜的日子我高兴,我就要喝个痛快!”突然,他一把抱住了新郎,显得特别激动,“兄弟!我真地高兴,为你高兴!这回你不再说自己没家了吧?我告诉你啊,你不用老想着那些过去的事,大明的狗官儿杀咱一家,咱就一起去杀他们!想叫咱绝户了?呸!做他妈白日梦去吧!咱们今儿娶一房俊俏媳妇儿,明儿就养一群儿子出来,气死那帮害人的王八犊子!”

“瞎咧咧啥哪?真喝迷瞪了?大喜的日子口说这些干啥?”阿尔达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并赶忙劝慰方汉洲,“别理他,又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真的没喝多!我就是替汉洲兄弟高兴,我,我替他难受。起小没亲没故的,今儿总算是有了知冷知热的人啦!”说着哈哈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变成了哭腔。

正白旗的好几个将领见他醉成这样,都上来拉他下去醒酒。席面上一时有些乱,几乎谁也没注意,趁这工夫走开了最重要的一个人。

一身红色礼服的新郎悄悄闪进里外院之间的一间柴房里,门关上的同时热泪迸出,一下子湿了绸缎礼服的前襟。

被抵住的门外响起方奎焦灼的声音:“少主!少主!你在里边是吧?”

方汉洲抹了一把脸,定定心,强自平静地道:“奎叔,我酒喝得猛了,你过去先应承着,我一会儿就好。”

方奎显然是不放心,又迟疑了片刻才遵命离去。

刚一在外院重新露面,众人就迎了上来,未等他们发问方奎就主动说:

“没事,没事!我们少主进里边一趟。他说了,要我伺候好各位,一定要喝得尽兴。大家快入席吧!”

“是不是新郎倌酒灌得太多,熬不住犯性儿了吧?”

“告诉你主子,贝勒爷早放下了话,今儿不许闹通宵,后半夜全是他的,急个什么呢?”

几个侍卫肆无忌惮的调侃逗得大家一阵大笑。图日格从方奎充满笑意的眼睛里品出点儿异味,他朝身旁的阿尔达使个眼色,然后说:

“奎叔,既是我哥缺席,你上吧?那边还有好几桌的弟兄等着敬酒呢。咱总不能让人挑眼吧?”

阿尔达跟着道:“对了,奎叔,你主子大喜的日子,你可没喝多少,这说不过去。他躲了,你来也一样!你们说对不对,弟兄们?”

众人一致应和,纷纷上来拽方奎,一大帮人乱轰轰地朝酒席上涌去。其间只有图日格回头看了两眼。

当夜三更,酒席终了,宾客散尽,就连喜房外歌唱祈福的萨满太太也尽职离去了。几十只小儿臂粗的红烛照亮满室,透出一股浓郁的喜气,却也衬得四周静寂得出奇。大红喜帐里只剩下比肩而坐的一对新人,照规矩两个人的礼袍下角已被系在了一处。二人并非初识,本不该特别拘束,然而眼前的情景毕属初历,一室的红色令人迷茫惶惑,如梦如幻,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样的沉默当然只能由新郎来打破,实际上方汉洲有一句话已憋了好久了:“想不到花烛之夜这么安静。”

新娘“扑哧”笑出了声,很有些奇怪:“难道不该这样吗?”

一开口,二人往日的那种亲近的感觉立刻回来了大半。方汉洲饶有兴味地为她解释:

“听奎叔说,照我们中原的风俗,成亲这一晚常常是通宿不能睡的,因为总会有很多的人来闹房。”

“闹房?”新娘眼中充满疑惑。

“就是说,亲族朋友间会有许多人吃了酒席后,跑到新房里来看新娘子。大家会争着说些风趣的话,谁要是能第一个逗得新娘笑了,那可是个好大的彩头呢!”

塞图瞪大了一双眼睛,觉得新鲜无比,同时也感到庆幸:“真的吗?幸好这里不兴这些说法,在我们科尔沁也没有这样的规矩。我只知道,做新娘的女孩子,在第一晚是绝对不可以给旁人看的。”

新郎的眼角唇边立刻浮起浓浓的笑意,应和道:“你说得对!我的新娘,今晚当然只应该给我一个人看。”说完,紧紧盯住对面一双细长俊美的凤目。

塞图顿时满面绯红,慌张地低下头,两手无措地搓弄着衣角。方汉洲伸出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一张粉面被动地扬起,垂下的眼帘在不停地抖动着。无论是谁都看得出,那层羞涩并没有掩盖住一股从心底洋溢而出的喜悦,眉梢和嘴角兀自荡漾着一抹鲜明的快意,引得新郎喃喃自语:

“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塞图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猜测必是赞美之辞,虽越发羞窘却也感到无比的幸福。

方汉洲想起不久前二人的一段对话,忍不住打趣道:“怎样?这回你可得跟我走了吧?”

新娘绽开明媚快活的笑容,不好意思直认,岔开话题:“你身上的酒味儿真大!今晚倒是没有人来‘闹房’,可是刚才外边闹酒也闹得可以了。他们是不是合伙灌你来着?”

方汉洲不在乎地说:“我没事,今晚被灌还不是应该的。就是奎叔惨了,让阿尔达他们揪着硬是往死里灌,最后被图日格几个给架回去了,明儿早上能醒就不错。”

塞图轻笑,又忽然眼中一黯,想了想说:“我怎么觉得奎叔这些天心事重重的,是不是,他不太愿意我……”

坐得过久,方汉洲感到腿有些麻,俯身解开二人系在一起的衣袍,一边站起来一边道:

“你想哪儿去了?他巴不得看见我有这么一天,要不今晚怎么会醉成那样?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他喝过这么多酒。再怎么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方家的女主了,家门以里任何人都得听你的,奎叔也不例外。”

一语刚好说中塞图的心事,她迟疑了一下,终于问出了心底的疑虑:“爷为什么要这样?我不过是个丫头,原没指望做一家主妇,更别说像方家这样的大门头。她们,她们都说,爷是为了报答四贝勒十年的恩德,才答应娶我的。是吗?”

新郎脸上的笑容倏然消失,他弯下腰双手握住妻子的两肩,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轻声说道:“塞图,不要看低了自己,也别看错了我的心。从当年逃出山海关的那天起,我就一无所有了。你不嫌弃,肯跟我,已当得明媒正娶的大礼。再说,现在除了名分,我还能给你什么呢?”

塞图仰起脸,明亮的双眸霎时蒙上一层薄雾,她摇了摇头,无限深情地说:“爷!你已经给了我一切,我很满足了。”说完,轻轻靠进丈夫的怀里。

新郎心头一颤,五内俱热,张臂抱住了那个温软柔韧的身躯。他当然知道对方的一片情意,才敢于向四福晋开口求娶,却想不到对方情深若此,一时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怀中之人忽然抬起头,调皮地一眨眼睛:“怎会‘一无所有’?爷的青萍剑远近闻名无人不知,连贝勒爷都赞不绝口呢。送给塞图,爷舍得吗?”

方汉洲破颜而笑:“你要它做什么?”随即眼睛一亮,欣然道,“对了,我还当真有两样东西,正该送给你。”

他探身在床头的枕箱里摸索了一阵,很快托了些物件出来。塞图接手细看,是一个扁扁的锦盒,上面伏着一个墨绿缎子的绣囊。这两样东西在她并非初见,却从未敢向昔日的主人今日的丈夫提起过,也不知道里面为何物。她看了看方汉洲,在他鼓励的眼神下先把盒子放在一边,解开了囊袋,伸手摸出一枚圆形的素玉,中间穿孔,冰凉润泽;再拿起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横躺一管细长的白玉,在烛火下流光异彩,通体晶莹。塞图虽出身大漠草原,从未到过中原地区,但随侍四贝勒福晋也见过不少珠玉翠宝,对内地女子的服饰尚略知一二。只消看这一眼,她就断定此物决非寻常,更不可能是本地所能购得,想必是方家遗珍。果然再看方汉洲,已是面容抑郁,语气也沉重了许多:

“这是当年我娘身上戴的。逃走的时候太匆忙,还是奎叔翻回头捡出来的。”他用两指拈起那管玉簪,在塞图的头上比了一下,淡然一笑,“等你换了汉装,戴上它一定很好看。只可惜,”他放下簪子,眼光黯淡了,“娘看不到你的模样,要是知道自己的儿媳妇这样美,她一定开心极了。”

塞图奉主人之命服侍了方汉洲三年,对其家事知之甚多,但从他嘴里听到言及生身之母却属首次。当年母子诀别的那一幕惨景曾令塞图倍感惊痛,自己作为外人尚且如此,想来本人更是锥心刺骨,所以从不敢主动询问。此刻见他睹物思人,触景伤怀,不由痛惜万分。她抱住了丈夫的胳膊,安慰道:

“别这样说。我相信额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我们。虽然她没能看到我,可我发誓,爷会看到我们的孩子戴上它们。天神护佑,方家一定会重新子孙满堂!”

方汉洲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新娘,面如朝霞,眸似晨星,周身散发着少女恬适的体香和青春的气息,那一脸的神圣和炽热的目光如烈焰般灼烫了他的眼睛,令他血脉贲张,心头狂跳,霎时被一股巨大的波浪吞没了。他猛然扑上去,一把将对方紧紧搂进怀里,毫不犹豫地重重吻在那娇媚欲滴的两瓣樱唇上。动作粗野猛烈,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沉静从容。

窗前最粗的一对喜烛几乎同时爆出两朵大大的灯花,火苗跳了几跳,燃得更旺了,却已经遮不住窗外透入的一层曙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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