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爱·失（1 / 1）
轻香萦绕，暖意融融。尽管屋外是初秋乍临的寒意，夜凡辰和馨瑶的寝屋却是一片暖意。
夕阳余晖透过窗纸慵懒地洒照在梳妆台上，台前是馨瑶与夜凡辰相映的身影。此时夜凡辰正像往常一样为馨瑶取下发簪，理顺长发。一把青丝在夜凡辰手中洒下，随意地披散在馨瑶的双肩。
青丝如水，情意绵绵。每每这时候，夜凡辰总是以为自己和馨瑶已经回到了从前，或者一切从未曾改变过。轻轻把弄着馨瑶的发丝，夜凡辰贪婪地享受着如此亲昵的距离和感觉。
“谢谢。”馨瑶的声音轻柔响起。抚摸着馨瑶秀发的手瞬时停滞，又是这句话，每每当夜凡辰以为两人已经可以回到从前时，馨瑶总是用这两个字将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再次分开。
胸口一痛，不知是因为中毒的缘故，还是只是单纯的心痛。夜凡辰的右手在空中慢慢握成拳。眼中绽出霸道又坚定的目光。半响，似是下定了决定，他伸出右手将馨瑶拉起。馨瑶毫无防备，一个措手不及间，馨瑶已被夜凡辰紧紧拥入怀。馨瑶下意识地轻轻挣扎，夜凡辰却更加用力地将她环住。
“别动。就一会儿，让我抱着你。”夜凡辰的声音响起，沙哑中透着一丝渴求。虽没有低头看向馨瑶，双臂却愈发地用力。
“夜公子……”馨瑶低喃着抬头看向夜凡辰，身体却不再挣扎，顺从地靠在夜凡辰怀中。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心中升起，电光火石间，似乎脑中出现了曾经被拥着的一些画面。
“不要这么叫我！”夜凡辰低吼，看向馨瑶的双眼是满满的怒意和疼痛。
“对……对不起。”看着夜凡辰充满痛楚的眼睛，馨瑶的心中一阵莫名疼痛。
看着怀中一脸担心和愧疚的馨瑶，夜凡辰的怒火早已消失不见，转而是充斥全身的抱歉。下巴抵住馨瑶的额头，夜凡辰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对你发火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馨瑶的声音轻柔，双眼却是闪闪发光。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好奇和期待。对，她在期待，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对上馨瑶灼灼的双眼，夜凡辰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是追问、是疼痛。
“我只是……想让我们回到过去。”连日的劳累让夜凡辰的声音稍显沙哑，只是再多的沙哑也掩饰不住他内心最真实的渴盼。
“对不起。我……我还没有办法接受这一切。”馨瑶低下头，躲闪掉夜凡辰直直追寻的目光，心中是自己都无法言明的感觉。其实不是不爱，当夜凡辰霸道地对着失去记忆的自己宣称是自己的丈夫时，馨瑶就已经知道自己的心会属于这个男人。不管是从前，还是失去记忆后的现在。只是失去记忆后的她还接受不了那么多回忆，还无法认同这样缺失的自己做夜凡辰的妻子。
“没关系。我会等你，用我的整个生命。”夜凡辰低喃，语气坚决。双臂更加用力地拥紧馨瑶。
一丝丝疼痛感毫无预兆地从全身各处袭来，所中之毒如千万条蛇虫般啃噬着夜凡辰全身。虽然疼痛难当，夜凡辰却依然紧紧地，紧紧地拥住馨瑶。因为连他都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轻香依旧萦绕室内，只是那幽幽的淡香到底是诉说着幸福，还是夹杂着离伤呢？
同一片夕阳下，夜凡皓正一脸无奈地站在一条小溪旁。溪旁的小草已渐渐枯萎，溪水却依然蹦跳着流向各处。泠泠水声不时传来，用清脆的声音点缀着溪边两人的对话。
“宁儿，快跟我回去吧。”一向潇洒不羁的夜凡皓此时却是一脸无奈和恳求。而能让名满天下的七皇子夜凡皓露出此等表情的，世间也只有一人了。正是七王妃——柳宁儿。
离家出走的七王妃此时正站在夜凡皓的对面，脸上是一贯的倔强和坚持。“不，我不要！我再也没有脸待在皓王府了。”宁儿的声音响起，清脆的声音竟比溪水更加澈亮动听。
看着眼前双颊绯红的宁儿，夜凡皓无奈一笑。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无奈的笑容转化为宠溺的笑。脑中浮现出了7天前的情形。
那天，宁儿终于成功地溜出了皓王府。可是天意弄人，才没出皓王府几步，她便看到了一脸悠闲的在街上闲逛的陆文清。一出王府便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情郎，宁儿的心都要飞出来了！可就在她想冲上去给陆文清一个惊喜时，一个满身香气的女子却先她一步环住了陆文清的手臂。陆文清亦满脸宠爱地望着那女子。
迈出的双脚僵直地停留在原地，眼中是满满的震惊和恍然。宁儿以为自己会大哭一场，可双眼却干涩到疼痛，竟是一滴泪都流不出。
呵，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文清哥早已喜欢上了别人。怪不得他再也没来找过我，怪不得夜凡皓会不让我出门。原来我最讨厌的人竟然是最为我着想的。原来，原来自己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宁儿在心中自嘲。在陆文清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前，她再次深深地看了陆文清一眼。将那个自己曾深爱的人的背影狠狠地烙印在自己的心上。对宁儿而言，这是一种纪念，更是一种诀别。
收回目光，宁儿下定决心。她要离开皓王府，离开夜凡皓。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误会夜凡皓出尔反尔，一直骂他、气他。可却从来没想过夜凡皓竟全是为了自己。为了让宁儿留住那份相信和期待，夜凡皓竟然甘愿让她误会自己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伪君子。
宁儿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见到夜凡皓，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与他无关。可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自己。堂堂的七皇子夜凡皓竟低声下气地请自己回家。心中是满满的感动，可越是感动，宁儿心中的罪恶感也越深。不能回去，自己再也没有资格做他的妻子了！宁儿在心中一遍遍地告诉自己。
“宁儿，听话，跟我回家吧。”夜凡皓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心是什么时候被眼前这个任性的女子俘虏的。也许是她因为误会而向自己生气的时候；也许是看到她一个人在花园中与蝴蝶嬉戏的时候；又也许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自己的心已经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而跳动了。
“夜凡皓，对不起。我再也没有资格回家了。”宁儿依然坚持，她就是这样，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便绝不轻易回头。
夜凡皓知道此时再劝也是无用，只得叹了口气道：“那好，我们不回家。可你能去看望一下四嫂吗？”
“四嫂？四嫂怎么了？”宁儿立即十分紧张，担心着馨瑶出了什么事。
“四嫂她……她失忆了。”
夜凡皓缓缓吐出了一句话，宁儿立即激动地冲到他面前。“失忆？为什么？为什么四嫂会失忆？她没事吧？”
单纯地担心着馨瑶的宁儿早把回家的事给忘了，满脸焦急地望着夜凡皓。夜凡皓轻轻抚上宁儿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四嫂没事。现在她正在城里的云来客栈。我们一起去看看她吧。”
“恩，好！我们现在就去吧！”顾不得许多，宁儿已大步向前迈去。夜凡皓却突然从后拉住了她的手。宁儿疑惑地回头，只见夜凡皓浓眉紧锁，脸上是警惕的神色。
“谁？出来！”夜凡皓的声音透出与生俱来的威严。话音刚落，一旁的树后便闪出一个身影。
“属下见过主子。”树后的身影恭敬地下跪行礼。
“起来吧。有什么事？”见来人是自己的属下，夜凡皓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右手却依然紧紧地握住宁儿的手。
来人敏捷地起身，看了一眼宁儿后开口道：“回主子，刚刚收到消息。三王爷为了不让自己私通魑族的消息走漏，打算今天偷袭四爷等人。”
“什么？！为什么不早说！现在四哥那边情况怎么样？！”听到下属的回报，夜凡皓又惊又怒。即使聪明如他也从未想过自己的三哥竟会残忍到对自己的兄弟下手！
“据跟踪三王爷手下的人回报三王爷已派人前往云来客栈。至于四爷的情况目前还不清楚。”属下恭敬汇报，声音却禁不住地颤抖。
“混账！”夜凡皓大吼一声。那属下立即吓得跪到在地。以为夜凡皓会再说什么，却迟迟等不到动静。属下战战兢兢地抬头，却发现面前空无一人。夜凡皓早带着宁儿离开了。
夕阳渐渐隐没于云层，当最后一缕余晖收回光芒。一道剑光照亮了客栈某处阴暗的角落。
“上！”随着一声令下，上百个黑衣杀手迅捷地包围住了夜凡辰等人居住楼层下的花园。花园中是正在散步的夜凡辰和馨瑶。不远处是正在品尝倩儿新做糕点的夜凡星，夜凡星身旁是一脸期待神情的倩儿。
许是中毒的原因，夜凡辰竟没有查觉到刺客的到来。直到一道利芒刺向自己，他才迅疾地抽出腰间的软剑档住了差点刺入自己心脏的利剑。
一手对付着不断袭来的剑芒，一手护住馨瑶，夜凡辰的身上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杀气。手中的剑被他使得影踪不定，对手纷纷败退。只是运功引起的毒性也正在一丝一毫地侵蚀着他的体力和意志。
眼前渐渐模糊，夜凡辰猛地甩头想要看清眼前。只是一瞬间，一柄利剑已经近在眼前。眼看着利剑即将刺入胸口，一柄剑以更快的速度挡住了那涂满剧毒的剑身。
“四哥！”夜凡皓及时赶到。夜凡辰微松了口气，调整精神，与夜凡皓并肩作战。双剑齐舞，敌人一个个被斩于刀下。
“十弟，你那里没事吧？”夜凡皓在激战中不忘关心夜凡星那边的情况。
“放心！这些虾兵蟹将还奈何不了我！”夜凡星大声回答，刀剑碰撞中，夜凡星的声音竟透着丝丝兴奋。好久没有在战场上驰骋，他早就想好好练练刀了！
眼见着黑衣杀手一个个的倒下，夜凡辰等人以为已经脱离危险。却不想更多的杀手突然出现，再次将几人重重围住。
“啊！”远处传来宁儿的惊呼。
“宁儿？！”夜凡皓焦急万分，可却一时脱不了身。手中依然挥舞着利剑，心却已经飘到宁儿所在的地方。
“七弟，你去宁儿那里吧。这里我来。”夜凡辰飞身为夜凡皓挡住眼前的对手，并示意夜凡皓去救宁儿。看着夜凡辰坚决的目光，夜凡皓微一点头：“我去去就来！”
“放心，这些小对手四哥还是应付得来的！”夜凡辰的声音中充满自信，随着话音落下，几个杀手也葬身于他的刀下。
夜凡皓这才下定决心，施展轻功，来到了宁儿身旁。幸好宁儿懂一点功夫，虽不能打过对手，倒是也没让自己受伤。夜凡皓一到便把眼前的杀手一一斩下。
“馨瑶，千万不要放开我的手。”战斗中的夜凡辰不忘提醒馨瑶。
“恩！”馨瑶坚定答应。紧紧回握夜凡辰的手，虽然身处前所未有的困境，她却丝毫不感到害怕。因为即使失去记忆，馨瑶也知道身旁的这个男人会用生命保护自己。
剑光在黑暗中起起落落地飞舞，敌人一个个如落叶般倒落在地。夜凡辰用尽全身力气战斗着，只是却越来越力不从心。眼前渐渐模糊，此时的他只能凭借听力来判断对手的位置。终于，右手也开始渐渐无力，原本轻盈的软剑此时却如重铁般让他感到疲惫。
身体的疼痛让夜凡辰的动作变得迟钝，一柄利剑就在此时直直刺向了他。全身无力的夜凡辰虽感觉到了利剑的逼近，却已无力阻挡。
左手用力握住馨瑶，夜凡辰转头看向她，嘴角上扬，竟然笑了起来。那笑容是诀别，是惨烈。
利剑离夜凡辰的身体更近，眼看就要插入夜凡辰的肺腑。
“辰！！！”馨瑶大叫，身体已经冲到了夜凡辰身前。
痛苦地低呼一声，馨瑶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柄利剑直直地插入了自己的身体，刺目的鲜血从自己体内汩汩流出。许是痛到了极点，馨瑶竟似浑然不觉。她静静地抬头，静静地注视着满是震惊和疼痛的夜凡辰，嘴角流出丝丝血迹，血迹之上是绝美的笑容。
“馨儿！！！”震天动地的呼喊，夜凡辰再也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头也不抬地将面前杀手的头颅砍下，夜凡辰紧紧地拥住缓缓滑落的馨瑶的身体。
“馨儿！馨儿！为什么？为什么？！”此时的夜凡辰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周身的厮杀，感觉不到刀光剑影。眼中只有那绝美的容颜，那苍白到极点的他最爱的人的容颜。
见夜凡辰低身抱住馨瑶不再战斗，杀手们纷纷趁机袭来。直直刺出的利剑却被突然出现的人影一一挡住。随着人影的舞动，杀手们纷纷倒于地上。刀起刀落，突然出现的人影在空中舞动。远处的墙角不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似是用这种方式陪着他战斗。
刀光剑影的背后，夜凡辰紧紧拥住倒地的馨瑶。双眼是如坠地狱的黑暗和绝望。
“馨儿……”夜凡辰用尽生命低呼。
“辰…..我，我终于知道了。我……我爱你。一直……”生命的渐渐流逝让馨瑶的声音微不可闻。传入夜凡辰耳中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一字一句，那些自己最渴望的话语终于听到了。夜凡辰却毫无欣喜，有的只是痛，只是绝望。如果可以让馨瑶没事，他宁愿馨瑶再也不记得自己，宁愿再也不曾见到她，宁愿她爱上别人。
“辰……我很开心。”馨瑶却再次绽出凄美绝伦的笑容。没错，她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失去记忆的馨瑶曾一度认为自己的人生缺少了什么，可就在看到夜凡辰陷入危险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所有失去的记忆都不重要。即使再也想不起来也没关系。重要的只有他，只要他没事，即使失去生命也不可惜。
原来爱情，从未离开过……
落叶飞扬，划出世间绝美的弧度。落叶选择用最美的飞舞结束生命。而落叶飞舞中，馨瑶选择用最美的笑颜告别自己最爱的人。
“不！我决不允许你离开我！”夜凡辰霸道地呼喊。想要紧紧拥住馨瑶，想要唤醒馨瑶。眼前却突然一黑，身体倾倒了下来。
秋风吹来，落叶飞舞地更加壮烈，更加凄美。落叶中，两个相拥的身影倒在了层层堆积的枯叶上......
爱情，回来了……那么，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