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皓至（1 / 1）
“小姐，又能像以前一样服侍你真是太好了！”
“倩儿……”
“恩？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我和夜公子以前真的是很相爱的夫妻吗？”
“那是当然啦！在京城人人都知道四王爷夫妇恩爱甜蜜，四王爷疼王妃也是出了名的。京城里的女孩个个都羡慕小姐呢！她们都说四王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王妃……”馨瑶轻轻低喃，柔软的声音慢慢消散于雨后初凉的空气。
一场秋雨一场凉，现在距离夜凡辰找回馨瑶已经有半个多月了，原本燥热的天气也在一场场的秋雨中渐渐变凉，各色菊花在客栈的院落里静静绽放。
这半个月里，夜凡辰一直忙于各种事务的处理，但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馨瑶，和她讲他们以前的故事，试图唤醒馨瑶的记忆。另一方面，夜凡辰兄弟也一直在注意着住在同一栋楼的晞克多方面的行动，但晞克多却似乎根本是来游玩的，这半个月里除了每天和随从外出游玩便是来找馨瑶聊天。而夜凡辰和晞克多虽然彼此隐瞒着自己的身份，但各自都清楚其实对方早已将自己的情况掌握清楚。
怀孕以后的馨瑶身子很弱，经常觉得无力和懒散，晞克多便命令手下的大夫月白每天为馨瑶诊脉。不过馨瑶怕麻烦月白便改成了每两天她去月白住处让月白诊脉。
此时，馨瑶正在倩儿的陪伴下去月白的住处。短暂的对话后，两人很快便来到了月白的房间。月白早以在屋中等候。
“月大夫，又要麻烦你了。”馨瑶向着坐在椅榻一旁的月白道。
“哪里，这是为人医者的使命。”月白亦有礼地回答，脸上是淡然至极的笑容。这月白虽已中年，眉宇间却透着青年人特有的精气。一身素白长袍的他总是让人惊为天人，似乎尘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又似乎风一吹他便会羽化登仙一般。
“云姑娘的脉象已经比两天前稳多了，只不过还是要多休息。”月白边收回把脉的手边对着馨瑶道，脸上依然是淡然却温暖的笑容。
馨瑶轻轻地呼了口气，面上是明显放松的神情，只是很快便又被淡淡的阴霾掩盖。说了声谢谢后，馨瑶垂下头不再多语。
察觉到馨瑶的异样，月白略微皱眉，用依旧温暖澄净的声音道：“云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听到月白的话，馨瑶抬起头，眼睛闪过一丝晶亮道：“自从失去记忆以后，我就觉得心里空空的，怎么也填不满。虽然夜公子和倩儿已经把我的过去一件件地向我描述，可却一点都没有真实感，仿佛那是别人的人生一般。”馨瑶如实地描述自己心中的感觉，在月白面前她总是能坦率地说出自己的烦恼或忧虑。
“云姑娘，人生就是这样，正是充满了各种不能预知的遭遇人生才不像白开水般无味。”月白的话总是能像潺潺的溪水般流淌过人的心灵，给人们带去一丝清明。
“月大夫……”馨瑶没有多说，只是喃喃着看向挂着云淡风轻笑容的月白。月白嘴角上扬，云淡风轻的笑容更显飘逸和不真实，淡然如纯水般的声音传来：“谁会遇到谁，谁会爱上谁，世间纷扰，正是因这不预知的相遇和故事人生才如虹般多彩。”
“恩……”馨瑶低喃着肯定，眼神飘向窗外的远处，似乎坠入了遥远的时空和思绪。
室内淡香萦绕，人的心灵也在这清明纯净的香味中得到净化，似乎远离了世间一切的纷扰。
馨瑶和月白就在这样的静谧中默默无言，虽无言语却并不觉得尴尬。对于馨瑶，月白就像是自己人生的导师，总是能让自己在迷茫中找到光亮。馨瑶下意识里能感觉到月白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相信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有如此看透一切、云淡风轻的笑容。虽然好奇月白的故事，馨瑶却默契地并没有追问月白并未主动提起的往事。
“云姑娘，你果然在这里啊。”爽朗的声音传来，打破了室内的静谧。馨瑶并未回头，脸上却已是开心的笑容。没错，这样爽朗洒脱的声音只可能属于那个人，那个自己失忆后第一个认识的人，晞克多。或者应该用他的另一个名字——楚朗。
“楚公子。”馨瑶的声音中是明显的愉快，每次和楚朗聊天都能让她很开心。和夜凡辰不同，楚朗，或者说是晞克多总是会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没有迟疑、没有羞涩。
“你们在聊什么呢？”楚朗说着便坐到了屋中央的桌子旁。
“呵呵，没什么，只是闲聊。”馨瑶笑着道。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馨瑶总觉得今天的楚朗虽然也挂着爽朗的笑容，眼神却有着淡淡的复杂神情。
“公子，我还要去配一味药，你和云姑娘先聊。”月白识趣地起身说道。楚朗“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后，他便轻声退出房门。临走时还示意倩儿和自己一起离开。倩儿虽然不情愿，但看到馨瑶开心的笑容后还是跟着月白离开了房间。
等月白轻轻关上门，馨瑶转头看向楚朗，略带担忧地道：“楚公子，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听到馨瑶的话，楚朗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他以为自己已经伪装得很好，却没想到馨瑶竟一眼就看穿了他。于是放下伪装的笑容，看向馨瑶，他坦承道：“云姑娘，其实今天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告别？”馨瑶一惊，脸上是明显的惊讶和不舍。
看到馨瑶焦急的反应，楚朗脸上露出开心满足的笑容。原来她是不舍得我的，楚朗在心中告诉自己。
“楚公子，你要去哪里？”馨瑶没有注意楚朗的表情变化，焦急地问道。
看到馨瑶的焦急神色，楚朗放下笑容，眼中是淡淡的疼惜。“突然有些急事要办，必须离开。不过月白会留在这里照顾你，我只带另外几个随从去，估计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哦，这样啊。这样就好。”馨瑶脸上的神情明显缓和。刚刚当听到楚朗说要走时，她的心竟有一丝的害怕。她竟不知该如何一个人和夜凡辰他们相处。虽然知道楚朗是魑族首领，虽然知道作为夜凡辰的妻子应该和楚朗保持距离，可馨瑶却真心把这个失忆后自己第一个认识的人当做朋友和知己。而楚朗的爽朗洒脱也总能带给她欢乐和力量。
看着眼前一脸放心下来的馨瑶，楚朗的心中是复杂莫名的感觉。如果馨瑶只是一个失去记忆的普通女子；如果她不是别人的妻子；如果自己的手下没有告诉自己她是当今的四王妃；如果他是最先遇到她的人……那么故事是否会从此不同？是否，自己会是那个和她相守终生的人？
如果……楚朗总会在夜深人静时在心中一遍遍地这样问自己，可聪明如他会岂会不知世上没有如果。他曾经希冀着失去记忆的馨瑶能爱上自己，可当他看到馨瑶注视夜凡辰的眼神时他便知道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子早已属于另一个人，不管是失忆之前，还是之后。她眼中最温存的目光永远只属于那个人，那个自称是她丈夫的人，那个用整个生命爱着她的人。
所以楚朗决定退出，退出这场本就不属于他的爱情。他，只想要她幸福。但前提是她幸福，一旦馨瑶失去了幸福，那么不管是什么方法，他都会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一身一世地守护。
心中想着这些，楚朗的情绪渐渐低落难受。为了不让馨瑶看出自己情绪的变化，楚朗嘴角一挑，露出一个惯常的爽朗笑容道：“还有些东西要准备一下，我先告辞了。”
知道楚朗不想多留，馨瑶也不再勉强，温婉地笑着道：“我也要回屋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好。”楚朗温柔地答应。随即起身向门口走去。
看着楚朗故意放慢脚步配合自己，馨瑶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其实她能感觉到楚朗对自己的心意，但馨瑶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给楚朗回应。再次见到夜凡辰的那一刻，虽然不再记得他，可馨瑶却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即使失去了记忆，馨瑶也知道夜凡辰就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更是自己会再次爱上的人。
馨瑶边想边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很快便和楚朗并肩而行。不经意间的触碰，楚朗感受到了馨瑶身上温暖的气息。那是自己多么渴望的温暖。多么想要拉起身旁人的手，和她执手天涯，却必须将她送到别人的身边，楚朗的心中竟是前所未有的痛感。
由于心情复杂，楚朗匆匆告别后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而馨瑶也向楼上走去，身影虽有着些许的落寞却依旧强作坚强，一如从前的她一般。
刚走上楼，倩儿就兴奋地冲到馨瑶的面前，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神色：“小姐，七王爷来了！”
“七王爷？”馨瑶略带惊讶，脑中随即浮现出了一个带着潇洒笑容的身影。这半个月来不管是夜凡辰还是夜凡星和倩儿，都会向她描述这个人，而每次都会用到潇洒这个词。馨瑶早就想见见这个人人都喜欢的七王爷了。于是她便跟着倩儿快步来到了二楼的大厅。
还未进门，爽朗的笑容就传入了馨瑶的耳中。倩儿迫不及待地在门外喊道：“姑爷，小姐来了！”
“快进来吧。”连夜凡辰的声音中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闻言，倩儿飞快推开了门。在渐渐变大的门缝中，馨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高大背影。而背影的主人也转过头望向她，眼神明亮，脸上是潇洒纯澈的笑容。那笑容像是月白和楚朗笑容的结合体，满满的爽朗洒脱中透着一丝云淡风轻的孤傲。
“四嫂。”夜凡皓笑着向馨瑶打招呼。
“七弟。”馨瑶脱口而出，随即惊讶自己竟然能这么自然地称呼夜凡皓。不知为什么，虽然对于失去记忆的自己而言是初次见面，馨瑶却一点都不觉得夜凡皓陌生，反而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夜凡皓的特有的魅力吧。
馨瑶自然的反应让一旁的夜凡辰一怔，脸上是一丝淡淡的落寞。半个月来，虽然他每日都与馨瑶相处，向她讲述他们以前的故事。他以为他们之间因为失忆而造成的距离会在这样的相处中慢慢缩小，可馨瑶一句见外的“夜公子”却总能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控制得恰到好处。
“四嫂，你的身体没事吧？”夜凡皓倒是丝毫没有惊讶，很关心地对着馨瑶道。
“恩，没事。只是过去的事情还是想不起来。”馨瑶脸上依然是温婉的美丽笑容，眼神的深处却是点点落寞光芒。
看出馨瑶的失落，夜凡皓赶紧转换话题，脸上的笑容则愈发地灿烂：“哈哈，嫂子，我还羡慕你失忆呢！”
“咦？这是为什么呀？”馨瑶很是疑惑。
“哈哈哈，嫂子，我们的七王爷已经快被他的王妃折磨疯啦！”一旁的夜凡星哈哈大笑着开口，语气中满是调侃。夜凡辰和夜凡皓无奈地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纵容和宠溺。
馨瑶虽然听倩儿提过夜凡皓的王妃是一个调皮任性的大小姐，但是对于宁儿的印象却已经完全没有了。所以此时的馨瑶更是好奇地盯着夜凡皓，她实在想象不出这么洒脱不羁的一个人竟然也会有摆不定的人？
接触到馨瑶的目光，夜凡皓竟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干笑了几声后方才开口道：“呵，呵呵，嫂子见笑了。我家那王妃最近离家出走了，我这次就是来找她回去的。”
“哇，宁儿郡主还是这么有性格哦！”一旁的倩儿忍不住赞叹，一直作为下人言听计从的她大概内心深处是向往着像宁儿一样勇敢地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的吧。
“是啊！本王实在拿她没办法了。嫂子下次要帮我好好跟她说说啊，宁儿最听嫂子的话了。”一提到宁儿，夜凡皓的脸上是无奈加宠溺的笑容。
“恩，好的。”馨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温和的语气答应。众人一时无言，馨瑶注意到他们兄弟三人似乎有话要讲，而夜凡辰的脸色似乎也不大好，便找了个要休息的借口带着倩儿一起离开了。
见馨瑶走远，夜凡辰脸色一变，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坐倒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四哥！”夜凡皓和夜凡星赶忙过来扶住夜凡辰，刚才谈笑时脸上的笑容早已被担心和忧虑替换。
“四哥，我之前派人送来的药是不是已经开始失效了？”一向谈笑自如的夜凡皓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担心，甚至在眼眸深处透出一丝丝的害怕。
夜凡辰静静地调理气息，待身体稍微舒缓，他缓缓开口，语气十分虚弱：“恩，这半个月来多亏你送来的药才将毒性压制住，但现在那药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毒性了。”
“四哥，以后你别再奔波了。那些公务都让我来处理好了。你，你和四嫂好好地相处吧！”一旁的夜凡星急道，眼中竟然有着点点泪水的晶光。
“我还撑得住。你们千万不要让馨瑶知道我的病情。她怀了孩子，承受不了打击。”夜凡辰此时的脸色已渐渐和缓，语气中是一贯的坚定果决。这半个月来，为了不让馨瑶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他每次都会在书房偷偷地喝下小李子煎的药。虽然每天都想和馨瑶多相处一会，可又怕馨瑶发现自己身中剧毒而不敢和她多待，晚上也经常在馨瑶入睡后去书房处理各种公务。
“四哥，我已经让你府上的关卿义加紧研制解药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一旁的夜凡皓已经恢复镇定，语气坚决地道。
“七哥，我听说以前江湖上有一个叫白霜的神医能解世间一切□□。可十年前却离奇失踪了。如果能找到这个白霜，说不定四哥的毒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开了。”夜凡星开口道。
“恩，这个白霜我也听说过。半个月前我已经派手下去查找他的下落了，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夜凡皓坚定地道，随后低头望向夜凡辰，一抹不祥的阴影慢慢袭上他的心头。
方才对馨瑶说这次出门是为了找离家出走的宁儿，虽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他来杭州真正的目的却是因为离夜凡辰毒发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实在无法自己一人在京师干着急。想到这些，夜凡皓的剑眉深深皱起。
“七弟，三哥那边有什么情况吗？”夜凡辰却没有再多花时间来担心自己的病情，已经恢复如常神色的他定定地问道。
见夜凡辰不想再多讨论自己的病情，夜凡皓也不再多说，换上稍微轻松的语气低声道：“我派去的密探回报三哥这几日会和晞克多接触。四哥，你们这段时间和晞克多相处可有什么发现？”
夜凡辰无力地摇了下头道：“他在我们面前自称楚朗，每天只是和下人四处游玩，并没有什么特别。而且他应该早就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可却还是能够自然地和我们相处，可见这人绝对不简单。”
“不过我倒是觉得他是一个真君子，不像是会和三哥串通阴谋的人啊！”夜凡星忍不住插嘴。这半个月的相处，原本讨厌晞克多的夜凡星因他的爽朗和真诚而对他改观。
“恩。”夜凡辰只是简短地肯定夜凡星的说法。随后不再多言，抬头望向了窗外碧蓝湛净的天空。一张温婉绝美的面容浮现在眼前，如此的飘渺，似乎随时会消失一般。
如果自己注定要离开馨瑶，那么也许楚朗会是能够让她再次幸福的人。夜凡辰在心中默默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