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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斯琴,弃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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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斯琴,弃情

苏烟濮怔怔地呆在那里,纤细的身子有些僵硬。

牧宁尘真的就那样离开了,毫不犹豫地,只留下了那个白色的背影,不,连这白色的背影也在渐渐远去了,甚至也即将看不见了。

不懂,那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那么疼宠自己的男子,怎么会就这样离开了?真的不懂。她甚至无可避免地怀疑,这个似乎毫不留恋地离去的人真的是那个安安静静地让自己汲取温暖的男子吗?他甚至是从来不忍心留给自己一个远去的背影的啊。是的,如她不可能没想过宁尘这样突兀的转变必是事出有因的,可是啊,她却是依然难以抑制地难受,是第一次发现,原来,看着他人远去的背影的感觉是那么的——无力!

苏烟濮闭了闭已经生疼的眼睛,却又不得不承认,那个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知心人的男子真的不再回头了。

垂下有些僵硬了的颈,目光却又堪堪却又落到那张孤零零的琴上,一张被遗弃的琴。只见琴内有铭文曰“桐梓合精”,这张琴、这张琴竟是司马相如的“绿绮”!那张司马相如弹以琴曲《凤求凰》牵起与卓文君的良缘的“绿绮”!

猝不及防地,原本便难受的心此时越发绞痛起来。

自古懂音律者皆以“琴”喻“”,可是,宁尘如今却这么毫不留恋地遗弃了这张琴,是真的不再有了吗?用这绿绮弹奏完一曲《凤求凰》,他便是要借此在他与自己之间画上句号了吗?

呵,苏烟濮啊,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努力地,她反复在心底复诵告诫着自己,也想要勾起唇角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软弱,可是她却发现,此时,自己一贯平静的表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咚!”一颗泪珠还是滑了下来,敲击在的琴弦上,发出细微的鸣声,*的泪珠被绷紧的弦毫不留地切成两半,然后,坠落,四分五裂。

似是不相信自己竟然落泪了,又似是想要拨响这张绿绮,苏烟濮略微的五指抚上了琴弦。

“叮!”刺耳的声音在苏烟濮的拇指拨过琴弦时骤然响起,原来,琴弦竟因为她不自觉的过度用力而生生绷断。

苏烟濮感觉到拇指的指腹上传来细微却不容忽略的,显然,因为绷断的琴弦,拇指受了伤。她怔忪地翻过右手,却再次呆住。

除了受伤的拇指外,舒展在眼前的青葱五指的其余四指的指腹上竟也是鲜红的血色!

猛地一惊,苏烟濮将眼睛再次调到了绿绮上,这次却是定定落在琴弦上。琴弦是深色的,所以她方才一直没有发现那上面的异样。可是现在仔细地看来,那根根琴弦上分明沾着些许显粘稠的液体,而那些液体——纤细的食指轻轻地拭过一根琴弦,依然是殷红色,毋庸置疑,那些异样的液体是——血。

直直地看着那已断了一根的琴弦,原本微微舒展的右手用力地蜷起,也不在乎那些殷红粘稠的血液弄花了如羊脂白玉一般无暇的手掌,她现在只想用力用力再用力地握紧自己的右手,握住那凝在琴弦上那个离去的男子的点点眷恋。

是啊,眷恋。

先不提十指对于抚琴者的重要,仅是一个精习古琴之人、一个擅抚古琴之人便绝不可能会让的琴弦割伤自己重于生命的十指,除非——除非抚琴人的双手已经得无法自如地控制琴弦,因而不得不那般用力克制压抑着以至于难以避免地伤了自己的食指。她不知道宁尘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来弹奏这两曲《凤求凰》的,可是,现在,通过这染血的琴弦,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的是,他是把多么沉重而深浓的眷恋之融入到了这《凤求凰》之中。

“碧趁娘。”清雅如水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苏烟濮偏过头,似乎方才开始便已经受了太多震撼而还未恢复的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一般迷茫地看着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清水。她怔怔地望着眼前宁静的女子,似乎是不懂为什么清水要拿着一个包袱。

“唉——”清水自是看到了苏烟濮脸上失神的表,不由得叹息。那般失魂落魄的表,公子对于碧趁娘的意义其实并不像公子所以为的那般简单吧,可是,事到如今,是怎么样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碧趁娘,我答应过公子,有些事不可以开口,所以,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清水口中的话语语义未明,让人摸不着头绪,只是,她突然拉过苏烟濮的右手,将一样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

苏烟濮依然是一派茫然,无辜无助得令人怜惜。

清水再次看向苏烟濮,嘴唇动了动,却不知怎么开口。终于,她将肩上背着的包袱拉了拉紧,似是下定了决心,她再次开口:“‘皆无小筑’没了,公子会只身迁到绝天山去。”是的,公子遣离了自己,将孤身一人迁往绝天山。

“绝天山?”低低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地名,苏烟濮精致绝美的小脸上闪过一抹较刚才更加无措的惊惶。

清水虽是亦不忍看眼前纤弱的女子如此脆弱的表,可是,她能做的已经只有这些了。公子决定的事从来便没有人能改变,即使有,恐怕也只有眼前的这个绝尘的女子了吧。可是,此事不仅仅诗子决定了这么简单,更守乎天命,所以即使是她也无法改变吧,那么,身为侍婢的自己就更是没有立场,也没有能力阻止了。

“碧趁娘,清水是来辞行的,现在也是动身的时候了。”清水自知再也帮不上任何忙了,于是撇开之前的话题,娴静地对苏烟濮点头告别。话毕,她也不待苏烟濮有任何的回应,直接紧了紧包袱便转身离开了。这一别,不说再见,因为恐怕是后会无期了。

苏烟濮对于清水的离去有些怔然,却是沉浸在了方才狠狠被敲进脑海的讯息。

绝天山,那翔龙王朝与黑羽王朝边境上常年冰天雪地的大雪山,那被形容为“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绝天山。

是什么理由会让翔龙王朝第一相星师要避隐到那样一座杳无人烟的大雪山里?即使淡泊无拘如宁尘也不可能无故放下身为一国相星师的责任的,除非是因为——

苏烟濮因为自己的猜测显得越发无助,无可避免地贝齿又咬上已经印上齿痕的下唇。

对了,那本书!清水不可能无缘无故在这样的时候还塞给自己一本书,一定是和宁尘的转变有关。倏然忆起,苏烟濮纤细的指着,却又急切地翻开方才清水塞入自己掌里的书册。

然而,随着苏烟濮找到那标注了朱砂印记的地方继续往下后,原本便苍白的脸色更是变得白得吓人,手指也越来越用力地抓紧书页,几乎要把书册抓出十指的印子来。

“你果然在这里。”幽魅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苏烟濮的身际,拉回了她痛苦地翻涌的思绪。

苏烟濮迟缓愕然地抬起头,身侧几步远处是一个近乎鬼魅的身影。一身红衣的杨天祈全身散发出邪而残冷的气息,那如火的红衣也将他眼底暗红的魅影映染得越发惊心动魄。

“我应该说过,你不能走出院子吧?”似问非问的语气,勾勒着冬日里特有的寒意,越发显得冷心冷。

苏烟濮看着眼前诡异的杨天祈,心底竟划过一丝怯意,因为她敏锐地在他身上嗅到了一丝嗜血的冷残。于是乎,她看着侧身而立的杨天祈竟恍若受惊一般揪紧手中的书册,然后本能地后退了一步,单薄的后腰抵上平置着的绿绮。

杨天祈将苏烟濮受惊般后退的动作收纳到了眼里,不自觉眯了眯邪魅的双眼,眼底的红焰越燃越烈:“这辈子,你休想逃离我。”不容置疑的语气,强势而霸道,甚至带着恐怖的执迷。

许是方才收到的震撼太大,苏烟濮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自己会变得如此怯懦而软弱,竟再次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可是身后被抵住,再也动弹不得,于是原本的后退演变成了细微的瑟缩。

只是即使那瑟缩是如此细小却还是轻易地勾起了杨天祈早些时候因为得知她离开自己来找牧宁尘的冲*火,他不再迟疑,倏地飞身掠向身前畏缩的女子,双手轻而易举地攫获那纤细的身子。

“咚!”刺耳的声音轰然响起。

“我的琴!”被杨天祈*锢在怀抱里的苏烟濮惊惧地惊呼,可是身子却无法动弹,明明听到了绿绮撞击地面的声音却无能为力,甚至连转过身察看绿绮是否安然无恙都做不到。

杨天祈瞥一眼落在地上的琴,再次微眯双眼:“要琴,我给,但绝不是这张。”敏锐地了解到这张琴必是与牧宁尘有关的,他决不会那么笨地留下那张琴来碍自己的眼。然后,他也不管苏烟濮究竟是何反应,就旋身离去。

萧瑟的地上,那张绿绮被孤零零地留在了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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