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无解，执迷（1 / 1）
情无解，执迷
“苏姑娘，你总算回来了。”苏烟濮刚一迈进“折芳楼”的大门，楚娘就已经迎了上来，一片愁容的脸也终于有了一丝晴色。
“嗯。”苏烟濮轻点头，“出什么事了吗？”
“是、是杨大人，他已经在这儿坐了一晚了。”楚娘的眼睛朝楼上的“霜霰阁”瞄了瞄。唉，昨晚杨大人去而复返后便一脸冷峻地坐在花厅里，那周身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硬是让楼里的客人散了大半，若非自己厚着脸将他请到了“霜霰阁”，恐怕昨晚“折芳楼”要首度出现门庭冷落的场景了。
天祈？苏烟濮原本便清冷的容颜此时更是显得幽冷。她以为昨夜她已经将他伤得够彻底了，为什么他还是……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见他。”淡淡地点头，确实忍不住秀眉轻锁。
嘎吱——
苏烟濮一推开“霜霰阁”的门就直直撞上了杨天祈暗黑的眸光，那样郁黯沉的色泽，却不是她所见过的属于天祈的眸光。
“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何就是不愿放过自己呢？”定定地望着沉默着的杨天祈，苏烟濮终究还是不忍心对这个男子再多加一笔伤害，一声无力的叹息缓缓溢出*。
杨天祈没有回应，只是更加用力地注视着苏烟濮略显苍白的面容，眸底晦涩。是啊，他是何苦呢，他自己也想知道啊。明明不是痴缠于儿女长的男人，可是呢，从得知她的“死讯”到昨夜眼睁睁看着她走出自己的视犀无论何时，他就是无法放下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以至于扔下丞相之责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丧了自己的青云之志，而今更是流连青楼楚馆毁了自己的清名。但是，谁能告诉他，一贯理智的自己为什么就是对这样疯狂且不可理喻的感如此甘之如饴呢？
苏烟濮是何其聪明，面对杨天祈眼底那痛苦而无望的固执，她又怎么能够装作无动于衷？不仅是不忍心啊，对于那双眼睛里清清楚楚流露的眷恋，清冷如她也会心疼啊。微微苦涩地垂下长睫，她这一生欠下的感，怕是终其一生也偿不尽了吧。
突然，苏烟濮微凉的手上覆上一双温热的大掌，她抬眸，霎时对上了那双漆黑而认真的眼眸。
“我帮你赎身，跟我回去好不好？”明明是那么倨傲的男子，可是，这一句问句却问得那么小心翼翼。
挡不住心底那酸涩的，苏烟濮抽出右手温柔地抚上眼前这应该意气风发的脸，可是，即使难以抑制地动容与心疼却无法依然回应他的要求。
“天祈，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清浅的眸底带着淡淡的了悟。是啊，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懂，自己绝不是一句“赎身”就可以从这里脱身的。他又何苦自欺、欺人？
“不！我是真的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杨天祈的声音突然扬了起来。他是真的不懂，不懂为什么明明自己好不容易盼到了她的及笄以为终于可以完全拥有她了却反而失去了她，不懂为什么明明终于再次触摸到真实的她却无法再拥有全部的她？这样的他，又怎么谈得上是懂得？
“天祈……”苏烟濮的*轻轻蠕动了一下，却不知该说什么。
烟濮，我什么也不想懂，我只要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杨天祈的手抓住那覆在自己脸上的柔荑，漆黑的眸底是那么深刻的悲伤与无望，甚至连那轻软的话语里都在在流露着着不该属于他这般骄傲的男子的脆弱。
苏烟濮静静地看着杨天祈骤然黯沉下来的眼眸，手心里是他明显变得的下巴的线条。她该怎么办？该怎样才能让这个男人不要再那么无望？他，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就是那么神采飞扬。他，真的不值得为了自己变成这样的。
“烟濮，给我机会，让我可以守着你，好不好？”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次忍受失去她了，他甚至可以什么都不要，他只要守着她，只要她留在自己的身爆这样就够了啊。
望着眼前这哀伤到几乎已经卑微的男子，苏烟濮的心真的好疼好疼。终于，她轻轻点了头：“好，我跟你回去。”她不想再见到这原本那般倨傲的男子如此脆弱的样子了，她承受不起更多的亏欠了。
几乎是那一瞬间，杨天祈黯淡的双眼被点亮了，狂喜汹涌而上。
“天祈，这里我还有些事要了结，所以你先回去，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苏烟濮缓缓收回被杨天祈握住的手，嘴边勾起温柔的笑纹。
“我……”杨天祈不由蹙了眉头，他想和她一起回去，只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感受那种失而复得的实在感。
“天祈，我有些想吃‘清芳斋’的桂花糕，你先去买些回去等我好不好？”苏烟濮的轻声细语打断了杨天祈的话语。
“桂花糕，桂花糕……”杨天祈闻言急急点头，“好，我马上去。烟濮你……”细细望着那柔美的绝尘女子，他俊逸的脸上满布希冀。
了然地轻柔微笑：“你放心，我会很快，所以你回去等着我便成了。”
得到了承诺，杨天祈终于放心了。
然而，望着杨天祈冲冲出门的背影，苏烟濮原本微笑的芙颜上却盈满了忧伤。仅仅因为是自己“想要”，那般聪敏睿智的他竟如此轻轻松松被转移了注意力，自己究竟是何德何能竟让他如此呵疼入骨啊……
“霜霰阁”的门被轻轻地推开。
“我方才瞧见杨大人急冲冲地出门了。”楚娘深深地看着眼前沉默的绝丽女子。
“嗯。”苏烟濮点点头，然后清浅的视线对上了楚娘探究的目光，“楚娘，我有一事相商。”
楚娘看着苏烟濮凝重的神色，不由轻皱了皱眉。
“经过昨夜的事，我想楚娘你也已经猜到天祈和我的关系匪浅了。”苏烟濮顿了顿，似是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告知她与杨天祈的关系，终于，她还是艰涩地开口，“天祈他、曾和我有婚约。”
楚娘闻言不由一怔。她是料到了他们二人关系匪浅却不曾料到竟是如此亲密的关系。
“天祈他……”苏烟濮语意未尽，一双秋眸再次盈盈望向楚娘，她相信精明如楚娘不可能听不出她的未尽之意。
果然，她看到楚娘的眸光闪了一闪。
“我知道，他是不会让我脱离他的掌控的，所以，若我说要赎身，楚娘你也定是不会许的吧。”苏烟濮继续开口，亦不由自主地扯了扯嘴角，细微的笑弧里有一丝苦涩。
楚娘看着眼前这明珠蒙尘的绝色女子，是真的怜惜，却也是真的力不从心、无能为力。于她，溵儿便是一切了。
“所以……”
“楚娘！楚娘！”一个小丫头清脆而欢快的叫嚷声截断了苏烟濮的话语。
“咋呼些什么！”楚娘看着莽撞地出现打断了两人谈话的小丫头，不由得轻斥了一句。
小丫头闻得那声轻斥后，调皮地吐了吐舌：“不是啦，是牧公子遣人来了啦，就在花厅候着呐。”
楚娘闻言忍不住侧首瞥了一眼身侧的苏烟濮，就见她微微垂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你先下去招呼着，我这就下去。”
“是。”
看着小丫头蹦蹦跳跳地离开后，楚娘再次望向苏烟濮：“苏姑娘，我得先下去招待着，你看你的事可否先缓一下？”
“无妨。”苏烟濮淡淡地点头。
“那好，等这边事处理完我再过来。”楚娘亦点头示意，接着便举步欲离去。然而，几乎就是同时，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唉，罢了。”微微叹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楚娘再次回过身，“苏姑娘，你也一起下去吧。”是了，想来，牧公子遣人来的来意定也是离不开苏姑娘的了，既然如此，就让苏姑娘自个儿计较着吧。
“好。”
“呵，让姑娘久等了，真是招待不周了。”楚娘徐娘半老的脸上再次带起了商业化极浓的笑容，热络地招呼起了静候在花厅的清水。
听到了那热络而圆滑的笑声，清水抬起一直低垂的头，同时也看到楚娘身后那张安静的芙颜：“碧趁娘。”恭敬地欠身，昨夜那细细一瞥的计较已让她认同了这个公子心爱的倾城的女子。
苏烟濮微微一愣，似是没有料到牧宁尘会让一个女子来此种风尘之地，但转念一想，宁尘身边随侍的似乎也只有清水姑娘了：“你好。”思及此，她便收起了眼底细微的愕然，温婉地一笑。
清水侧身，掀开了桌上檀木箱子的盖子，随后又从袖袋里摸出了一张银票再次对上了楚娘：“楚娘，我家公子有公事不克前来，这诗子让我交给你的。”
楚娘低头看着清水手中的银票却是有些不解。那箱黄金嘛，自是昨夜竞价的银两了，可这张银票——
“公子交代我，无论如何要包下碧趁娘。”说出这句话的清水不由皱了皱眉，似乎对“包”这个字相当的不满意。
楚娘闻言却是不语，只是转身望向了身后的苏烟濮。苏姑娘方才要和自己谈的事怕是也和这个相关吧。
“这个数目若是不够，楚娘尽可开口，公子交代了，无论如何要将碧趁娘带回去。”清水见楚娘不语，不由再次开口。
“清水姑娘。”然而，楚娘还未开口，苏烟濮却突然出声了。
“是。”
“这单，我替楚娘拒绝了。”苏烟濮顿了顿，清雅的面容上几不可辨地闪过一抹恍惚，“而且，请你帮我转告宁尘：我，要失约了。”
“可是，碧趁娘……”清水闻言一怔。
“莫再多言了，清水姑娘，你只管如此转达你家公子便可了。”苏烟濮勾出温雅的笑容，那般不符合那温柔的笑弧的果断，却是让清水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是，清水会转达。”清水动了动唇，却不由觉得自己说什么都那么无力，于是便安静地点了点头，“那清水便告辞了。”她欠身告辞，却是不懂，这绝丽的女子为什么拒绝公子的庇护，明明公子的身边是她最安全的所在啊。
看着清水走出“折芳楼”的背影，楚娘终于开口：“这样，好吗？”不容否认的，她亦觉得，牧公子的身边才是现在的苏姑娘最好的安身之所，他才能够给予她最安定无忧的庇护。
“没有什么好不好的。”苏烟濮垂下眼睫，“天祈，是个死结，我，没办法看他把自己越缠越紧。”没有起伏的话语，却是那般深刻的叹息。是啊，或许真的是自己过于心软了吧，她没有办法做到所谓的“长痛不如短痛”，她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对自己付出百般柔的人变得那般的晦涩。
“苏姑娘，你这样也太为难自己了。”楚娘皱了眉，如此聪颖剔透之于她却不是福啊。
“呵，自小我便浅，没什么特别的喜恶，现在依然如此。之于我，或许我真的有些依恋宁尘，但是，我眼里所看到的是他们对我同样无尽的付出。既然如此，又何来为难？”
无差别啊——楚娘深深凝视着苏烟濮垂首的侧颜。之于她，那万般的执着竟是如此吗？突然，楚娘觉得，眼前这个温婉而心软的绝色女子其实或许才是真正伤人的人儿啊，因为浅，因为通透，因为温柔而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