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忘却今夕是何年1（1 / 1）
地球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做任何改变，在现代如此，古代亦然。
长羽走后，大家竟也慢慢习惯起没有他的日子。时间，还真是一种残酷的东西。流萤再想起他时心里也会有淡淡的惆怅，但更多的是怀念。虽然还没有老，但在午后的斜阳里想起从前的快乐也是一件惬意的事。她从没谈过恋爱，这次无疾而终的感情虽然不至于伤心彻骨，却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过客的身分，更不敢再轻易去触碰爱情。情能伤人，如果自己有一天突然回去了，那对于留下来的那个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伤害。主意一定，日子反而轻松起来，就像刚来的那段时间一样，大家只是朋友，没有关系的压力。
食为天宾客如云，每天迎来送往，累了一天，最高兴的莫过于晚间打烊后的盘点。当数着那些零的总的营业款时，流萤发现自己对金钱的热爱还是一如既往。孙卓打趣地说她是银奴，她撇撇嘴，不以为杵，银奴就银奴吧，至少银子不会跑路，至少银子触手可及。
夏天快到的时候，孙瑶也渐渐正常起来，又开始捡起她扔掉了一段时间的绣工来。她的开山之作是一方素白的绢帕，上面绣了红红的长春花。绿叶红花在素白底子上开始显山露水的时候很是让人爱不释手。流萤问她是不是拿去卖的，她摇头。
“那就是送人的了，是不是打算送给我？”流萤无赖地猜测，大家都知道她最喜欢长春花了。
孙瑶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再摇头。
“那一定是送给你某个心上人的了？”她再猜，越发离谱。
孙瑶却渐渐露出暧昧的表情来，还是摇头。
“装神弄鬼！”流萤佯装生气：“真没趣，我还不如去前面收钱。”
“快去快去，最好别来打扰我！”孙瑶笑着将她推了出去。
刚出门，差点和一个人撞上，流萤有些吃惊地拍了拍胸脯：“左航，你这么急干嘛？”
“我找孙瑶有点事。”他微微抱歉。
流萤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让开了身子。
“我做了酒酿圆子，你待会来吃吗？”
流萤眼睛一亮，忙不迭地点头：“还有什么？”
“还有糯米酥、炸鸡翅、蜂蜜糕------”左航如数家珍。
“停！我去厨房等你。”流萤咽了口吐沫，打断了他的话。左航真是个美食天才，他做的东西总是让人胃口大开，听说还有一道醉螃蟹是他的拿手好菜，但必须等到了季节，蟹黄膏肥的时候才行。
流萤眉开眼笑地边走边想，转过檐角，意外地看到郭解和孙卓正靠在花架下的石阶旁聊天。郭解一袭黑袍格外夺人心魄，一双勾魂的桃花眼浅笑嫣然，正漫不经心地看着流萤。经过一段时间的沉淀，他身上怒意已尽数收敛，仍然是从前那副游戏人间的浪荡模样。由于他长得太过漂亮，一般人在他身边都只能沦为绿叶，而孙卓却不同，他虽然身着布衣，但气度不凡，冷傲中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让人不得不侧目以待，加上他五官明朗俊美，站在郭解旁边竟然没有丝毫逊色，反而让人觉得他似乎天生就是和郭解一类的人。
什么时候食为天竟成了郭解家的后厨房，流萤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
“原来是银奴来了。”郭解笑着跟她打招呼。
流萤盯了孙卓一眼，也不理他们，径直走到花架旁边，爬到石阶上坐定，把两只脚悬空荡来荡去。
“噢，比本侯的架子还要大了。”郭解似笑非笑。
“我叫夏流萤，你们又没有和我打招呼。”流萤头微仰，神情倨傲。
孙卓笑着去敲她的头：“你银奴的名头是他不小心听了去的，又不是我故意说的。”
“算了！”流萤大人大量：“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突然严肃了起来。郭解道：“我们在讨论长羽和苏素的婚事。”
“那不是迟早的事么？”流萤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小心，颇觉好笑，原来他们这么快就要成亲了呢！
“就在明天，喜帖早就发给我了。但我正在守孝，所以不能亲往，只能派人送了贺礼过去。”郭解轻快起来，赞赏地看着流萤。
“你是不想看到苏吟吧？”流萤叹了口气，守孝应该只是个借口。
郭解突然一把揉乱了她的头发，然后笑着道：“孙卓，你看流萤的头发像不像堆乱草？”
流萤气愤地顶着一头乱发，扑上去强悍地扯掉了他束发的玉冠，洋洋得意地露出了笑脸：“郭解，你总是这么笨，同样的当都会上第二次。”心里却知道他是怕自己又想起和苏吟有关的往事而不开心。
“我无所谓了，最多你又把它拿去当掉，反正你银奴的名字也不是叫假的。”郭解不以为意，黑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脑后，给他平添了几分媚惑。
“好了，别闹了！”孙卓忙把他们两人拉开，正色道：“郭解，你不去参加苏素的婚宴，就不怕破坏和兰陵侯的关系吗？别忘了他临走时你答应了他什么。”
郭解随意一拢头发，不再嘻皮笑脸：“我表面上不应该和他走得太近，免得皇上又胡思乱想，何况兰陵侯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心病，我再去赴宴岂不是让他更加坐立难安了吗？”
流萤把玉冠扔还给他，担忧地皱了皱眉：“你们怎么摊上个这样的皇帝？”
“身居高位也有他不得已的烦恼，我想他成天担心人家来抢他的帝位，应该也过得很是辛苦。”郭解嘲弄地道。
孙卓征了半晌，才道：“所谓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五谷百果；家有宝，孝子贤孙；国有宝，忠将良臣。皇上不珍惜人才，背其道而行之，听谗信侫，残杀忠良，驱逐正士，播弃黎老，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见他义愤填膺，又是一番文邹邹的说辞，流萤忍不住失声而笑：“孙卓，你别说得这么复杂，他不是个好皇帝，你们一起反了他就是了，干嘛痛心疾首。那个兰陵侯不就想造反吗？你们是不是也要跟着他一块干？”
孙卓和郭解一脸惊悚地盯着她的脸，呆呆不语，不明白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自然，这么轻松，但仔细一想，她说的又是实情，不由默然。
“怎么连你也看得出兰陵侯想造反，那皇上肯定更加心知肚明了。”郭解笑了起来：“难怪他会赶在兰陵侯起事前除掉我爹，原来就是怕我爹相助于他。”
“那可未必，流萤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长羽的关系。皇帝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他草木皆兵，应该早就提防上兰陵侯了。”孙卓透彻地分析着，神色忧伤：“只怕到时候兰陵侯一呼应，皇上失政失心，天下诸侯一定群起响应，老百姓就再也逃不开这场灾难了。”
“别尽说这些扫兴的事了，谈点高兴的吧，我们明天晚上去露营好不好？”流萤甩开那些枯燥的政治，兴致勃勃地提议。
“露营？”他们两人皆是不懂。
“就是晚上带几个帐篷去野外睡觉。郭解，你不是带兵的吗？应该有牛皮帐篷吧？”她用最明了的方式解释。
“去野外睡觉有什么好的，蚊子又多，哪有床上舒服。”郭解反对，他应该是吃过野外宿营的苦头，不肯再自找苦吃。
“那就去野炊，怎样？”
孙卓不解地道：“为什么一定要去野外，在食为天不好么？或者可以去郭解那里也不错呀！”
流萤神秘地道：“正是因为老是在家里吃饭，所以才想换个花样，你们没试过，又怎么知道不好玩呢？”
“好吧，那就依你的意思。”郭解抚掌，笑得春光灿烂。
“食物由我和左航准备，你们只管带张嘴去就行了。”流萤说风就是雨：“我这就去找左航商量商量，明天就动身好不好？”
他们两人均是有点无奈，却也只能点头应承。
兴冲冲地来到厨房，左航已经盛好酒酿圆子凉了一阵，吃起来正好不烫，很是爽口。
流萤抓了块炸鸡翅，含糊不清地把明天要去野炊的事说了一遍。
左航来了兴趣道：“好啊，那都要准备些什么？”
流萤举着啃了一半的鸡翅膀沉思起来，这个鸡翅是左航按照她对现代肯德基的描述做出来的，却是比肯德基更脆更香，孙卓他们也一致认好。转了转眼珠，计上心来，她眉飞色舞地道：“左航，我们明天让所有人都自己动手，就来个烧烤大餐，怎么样？”
“烧烤，用火烤的？”左航略略能听懂一些。
“对呀，像郭解那样的人，平时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又怎么知道自己亲手做出来的东西有多好吃。我们事先把食材烤至六成熟，正式吃的时候再按各人喜好加入调料，慢慢烤熟。而且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多方便！”流萤接着把大致方法讲了一遍，对于做菜她也只是门外汉，好在左航领悟力奇佳，往往她还没说完他便懂了，自然是事半功倍。
说是两个人动手，其实真正忙碌的还是左航，流萤只能打打下手。盯着他一刻不停的背影，流萤悄悄吞了口口水，不由对明天的烧烤大餐充满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