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待到一番妥贴之后，竟已临近午时。
我望着镜中的伊人倩影，锦服盛妆，她的美丽富贵全是张扬的。
也是，我这个年纪，早已没有少女时的娇娇羞怯，含苞欲放楚楚可怜的模样，又何再惺惺作态。
“午膳备好了？”廉宝走进来，我问道。他点头称是，我徐徐起身，淡淡吩咐，“快去情皇上吧。”
廉宝眉尖一喜，大概是为我终于开窍而欣慰吧。
我望着他远去的佝偻背影，幽幽长叹。我们毕竟都不再是青春年盛的人了，又还能再折腾多久呢？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我回来了～～～大大们久等啦～
27
27、【二十六】青山遮不住 ...
汝威王来赴宴时的表情，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我盛妆等候在未央宫门前迎接他，他看见我，眼里划过一丝惊喜。我上前挽起他的手，一同步入内室。席上，我亲自为他斟酒布菜，发觉他竟有些拘谨，似是一时很难适从。
“下之……”食罢，汝威王屏退宫人，接过我奉上去的茶道，“你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向我示好，有什么便说吧。”
他说这话，我并不吃惊。给自己斟了杯茶，在他旁侧坐下。
“你的确了解我。”我轻轻一笑，“我花了近一整月平复心境，现在……该是正视眼前的时候了。”
汝威王左手执着茶盖，在右手里的杯缘上不经意地一碰，侧过头来望着我，眼里有些惊喜，又有些探寻。
我笑道：“过去的终是过去了，你既然了解我，也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心性，终是不甘寂寞的。”
他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转而牵起我的手。我将手抽出来，却又轻轻覆在他的手上：“明天，我想见见你的嫔妃们。”
“这是自然。”汝威王点头道，“她们本该早来见你，却是你自己不肯见。等会儿就让德全传令，让她们明儿一早便来。”
我凝视着他深沉的眼眸，笑了。
“我还有一个请求。”
“什么？”
“明天，我想和你一起去。”我说着，仔细看他的表情，他先是微微吃惊，而后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笑道：“我下朝会很晚。”
“不要紧。”我轻声说，双手握住他粗糙的手掌，“我等你。”
***
第二天醒时，汝威王已经上朝去了。我并不急着起来，定定望着幔帐上的起伏波澜。未来也仿佛一潭水，如今已为风所动，却不知终究是乱是平。我思索着，心里很不安宁。
“小姐。”惠娥进来见我醒了，走到跟前说，“嫔妃们都已经到朝婀殿了，您可要起身？”
“真是听话啊。”我轻轻一勾嘴角，果然有了皇帝的命令，就是不一样。前几日我闭门谢客，于是她们也就懒于礼数，真的连往门前一走都不走了。
起身整理好一切后，我并不急着去朝婀殿，坐下来呷着茶，悠然自得地等着汝威王。
眼帘里突然暗了一暗，一抬头，正见汝威王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外面透进来的阳光。他阔步进来，笑容春风得意。我放下杯子，微笑望着他走到跟前，向我伸出右手。
这样的动作很优雅，让人就要忘却了他曾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修罗将领，忘却了他还身负着强娶庶母的罪过。
我将手轻轻搭上在他等待的手上，任他一路牵引着向朝婀殿走去。
朝婀殿里，已经站满了人。
“……她以为她是谁啊！父皇不过是为了她的权才娶她作后，她倒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还以为自己春风正浓呢！不过是个残花败柳，全天下都看着她的笑柄，她反而还得意得很，眼见着没人答理她，竟然逼父皇下旨让我们来！我们来了是给她面子，她反倒娇起来，让我们等她！”
我事先刻意屏退了报门的太监，还未进殿便传来雅琴尖利的声音。
听到这话时，我低下头，感到汝威王握着我的手忽然一紧。于是我缓缓向他望去，只见他回望我的眼神充满了愧疚和鼓励。他紧紧牵着我，毫无犹豫地向大殿里走去。
殿里，女眷们懒懒散散地围聚着，表情都不甚耐烦。
“朕倒要看看清楚，究竟是谁不服气。”一踏进朝婀殿，四周顿时安静了，唯有汝威王冷冷的声音还在回响。我偷眼看他，只见他面色十分阴沉，还透着丝丝狠戾，连我也忍不住寒了一寒。
雅琴帝姬霎时脸面发青，身子向后缩去。
“雅琴。”汝威王不含感情地叫了一声，雅琴立刻周身一颤，咚地跪在地上。汝威王冷眼扫向她，“你可知罪？”
“儿……儿臣……儿臣知道错了！求父皇饶恕！”
汝威王看着她，淡淡地说：“你只是儿，性情如此娇横任性，无事生非，何以称臣？”
雅琴闻言一怔，娇秀的脸庞上立刻梨花带雨。
“父皇……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这么说皇后娘娘……求您饶了孩儿吧……”
我望着她微微颤抖的肩头，柔声道：“皇上已经说你是孩子了，自然不会怪罪你，快起来吧。”
雅琴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怨恨。我很满意地看见汝威王微微蹙起眉头，我摇摇他的手，示意他别再计较，他这才牵着我向座上走去。
我的目光冷冷扫过一众妃嫔媵嫱，在人群尽出看见了笑儿，她也在这时偏头看了我。目光一触，她很快转开，我在心里，万分落寞地悠悠叹息。
也许，我该找她好好谈谈。
我与汝威王一同用了午膳，下午时，他去清政殿处理政务，我便独自去了清泉宫。
“您来做什么？”空阔的宫室里，笑儿站在我对面，冷眼看着我。
“这就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谢原的事情，我虽有愧于她，但说到底还是为了她，眼下她这样对我，着实令我心寒。
“您还想让女儿作何态度？”笑儿冷笑着说，“不是女儿不知礼数，实在是您的所作所为远远超过了正常礼法，让我这个做女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您说我叫您什么，母后？还是皇嫂？”
“你还在怨我嫁给他？”笑儿出言不逊，我皱着眉头，“难道这些是我心甘情愿的吗？”
“您可以不得已嫁给皇帝，可我就是看不惯你向他投怀送抱！”笑儿的情绪突然波动起来，“他抢了佑福的皇位，您若是心里还有一点点良知，就该一刀杀了他！”
“你太激动了。”我看着她动气的样子，淡淡道，“纵然他不做皇帝，我也不会让佑福登基。”
“好好好……您让谁登基也与我无关。可您……居然跟他耳鬓厮磨，颠凰倒凤……您难道真还想同他百年好合不成？”笑儿摊开双臂，放肆地冷笑着，“您这么做，如何对得起我父皇？如何对得起我哥哥？您让他们的在天之灵永远没有安息！你们这样毫无羞耻的行为，老天迟早会降祸的！”
“够了！”我粗暴地打断她，我们愤怒地对视着，我喘着气狠狠道，“我是你母亲！所有人都可以骂我，可我无法容忍你不理解我！我是为了什么投怀送抱，百般讨好一个不爱的男人？你为什么不想想这宫里究竟是谁，什么也不用付出，却得到的最多？究竟是谁永远被保护在羽翼下，经历不得半点风浪？”
笑儿的嘴唇隐隐抽搐着，脸上阴晴不定。
“我本想一辈子就锁死在未央宫里，任凭外面如何羞辱我，再渐渐将我遗忘。可是有一天，当我看见你被雅琴指着鼻子嘲笑辱骂时，我忍无可忍。”深吸了一口气，那天的情景还又浮上眼前，我苦笑一声，“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无论你现在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无话可说……我可以身败名裂，但你永远都是大曦国最高贵的帝姬。”
笑儿盯着我，双唇紧抿，久久不语。我们之间仅仅隔了一尺，可我伸手却无法触及，渐渐的，那距离已然成了万水千山。
“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我欠你的。”
我冷冷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这一路，失魂落魄。
***
晚上，汝威王照例来到未央宫。我因笑儿的事，也无心迎接他，与白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下之，怎么无精打采的？”他挨着我坐下，十分自然地伸手抚着我的头发，顺势将我揽进怀中。
我在他怀里闷闷地摇头，很久很久，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放了我吧……”
他的身体猛地一滞，一把将我推开，双手扳过我的肩，迫使我不得不看着他，看着他又阴又怒的眼睛。
“你在说什么？”
“我……”我这么看着，心里隐隐有些害怕，低下头轻轻道，“你刚刚登基，先前的动乱还没有完全平复……你送我去庙里烧香祈福吧。”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冷冷地问。
“这是我希望的。”
“你……”汝威王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双眉紧锁，双目如钩，眼里的神色十分复杂，“你是不是吧雅琴的话当真了，以为我是为了你手里的权力，为了侮辱你，才逼你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