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青楼名姬2(1 / 1)
窗外的雪已经纷纷扬扬有些时日了。寒夜里退去了所有的喧哗,揽月楼里一片安宁。韩紫璇倚在床沿,脸色冰冷的犹如外面的寒雪。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笑过了。每天对着客人那笑,都是笑的好机械。
唯有唐沐修来的时候才能给她带来一丝慰藉,看见他,她就会忘记一切烦恼。
“紫璇,睡了吗?”门外的桂姨轻轻的扣了一下她的房门,现在的韩紫璇果然没有令她失望。每晚都有人出重金,专门听她的琴音,与她把酒言欢。
韩紫璇抬眼,并没有起身。嘴上只是淡淡的道,“门没有关。”
桂姨巧笑着跨了进来,“紫璇我的好闺女。”桂姨顿了顿,拾眼看了看依旧冷漠的韩紫璇,“陈大人明天设宴,想让你到他的府上,弹琴助兴。”
韩紫璇转过头来,嫣然一笑,那笑却是带着一些凄楚。“明日?”
“对呀,陈大人说了明日未时会派人来接你过府。”桂姨眼光直碌碌的盯着韩紫璇,放佛韩紫璇身上就是银票一样。
韩紫璇蔑视的一笑,“想来,桂姨一定是收了不少银子吧!”韩紫璇披了衣服下了床,手抚在桌上,拨弄着灯芯。火光在韩紫璇的脸上忽明忽暗的闪烁着,尽散发着诡异的气氛。
桂姨可是见惯了这些,只是泯了泯嘴唇。“你只管明日打扮漂亮就好。”
“那紫璇明日的安全可由谁负责?”韩紫璇抬起头,直视着桂姨。
出了揽月楼谁可以护着她,谁又知道到了陈大人府上如果生些枝节怎么办?那时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韩紫璇才没有那么傻,在青楼的一些时日她也看到不少世事。
“到时我自会派香草和你一道。”桂姨脸上颇有不悦,语调有点生硬。柳眉一皱,心里也有一丝丝的不快。这个陈大人是段段不能得罪的,眼前这个摇钱树也是不能小视的。
“那紫璇就放心了,多谢桂姨。”韩紫璇略略欠了欠身,“时候不早了,紫璇要休息。桂姨也早点回房休息吧。”韩紫璇说完也不顾桂姨有什么表情。径直朝门口走去,将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那你就早些休息。”桂姨讪讪的道,扭着腰肢出去。
韩紫璇将门关上,昏黄的烛火映的屋子里暖暖的,已然没了睡意。
韩紫璇取来文房四宝,在桌上铺展开来。朱唇轻咬住笔杆。柳眉纠结在一起,眼光直直的落在宣纸上。许久没有下笔了,如今握着笔杆尽然有些生疏。
韩紫璇推开后窗,一股寒气袭了进来。韩紫璇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揽月楼也有些时日了,自己就像是笼中的鸟儿。纵然心再大,再高,也断然飞不出牢笼。
楼下就是揽月楼的小花园。夜色下,几颗光溜溜的柳枝随风摆动着,被风卷起的雪花,纷扬着,更显萧条。只有几颗梅花在寒冷里,孤单的绽放着。枝头也落了一些雪花,霎是好看。
这梅花就如韩紫璇尽避有许多的无奈,许多的身不由己依然要在寒冷里孤单绽放。尽避观赏的人觉得很美,可是又有谁知道不经这番苦寒,又哪的扑鼻而香呢?
韩紫璇转身回到桌边,脑海已经有了灵感。嘴角微微扬起,娘亲教她画画的影像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在她小时候,娘亲总是会亲自执起她的手教她学画。每一个小小的细节,娘亲都很注重。娘亲说过好的画作来源于对身边的事物细心的观察,这样才能画出传神的画作,而不是一副死死的画面。
想起了娘亲,下笔自然也流畅了许多。
一早韩紫璇就起来了,坐在铜镜边,细细的梳理着自己的长发。依旧是淡淡的装束,未施粉黛。一双灵动的眼睛扑闪着。
未时,陈府的家丁丙然就抬着一顶软轿来接韩紫璇。外面的雪花已经飘的很小,细细碎碎的。韩紫璇穿着一条月白的长裙,披了一件深红的斗篷,帽子边缘还有些白色的毛茸茸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韩紫璇轻移着莲步步出了揽月楼的大门,香草抱着韩紫璇的琴紧跟其后。桂姨跨出门来,在香草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香草频频的点头应着。其实她一直都是惧怕桂姨的。眼神不停的闪烁着。
韩紫璇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脸上终于舒展开来,轻微一笑,那一抹深红的身影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的耀目。韩紫璇佝着身子,坐进了软轿里。
一路颠簸,终于到了陈府。
门口两个石狮雄伟的矗立在两旁,韩紫璇抬眼,门上‘陈府’两个鎏金大字,显示着主人的气派。
小厮去应门,韩紫璇看向一旁的香草,小脸已经冻的通红,鼻尖下已经有些鼻涕。韩紫璇咧嘴一笑,卷曲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着实的美丽动人。
管家倒也客气,给韩紫璇准备了一件厢房。在陈府的后院,一座单独的院落,满园的梅花竞相开放着。寒风中夹杂着雪花的味道。那满园的红在这寒冷的冬天平添了一份温暖。
因为现在离宴会的时间尚早,韩紫璇倚在榻上休息,厢房里燃着暖炉,倒也热乎。香草搓着冻红的双手,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着。不时将手放在唇边吹着热气。
夜幕在消无声息的时候到来,陈府的花厅里灯火通明。围坐着两桌客人,柳城的各界商贾名流都是陈府的座上宾。推杯换盏见,也难免一些插科打诨。
“今夜陈某特设此宴一来是给回乡祭主的秦公子践行,二来陈某上任的这两年要多谢各位的扶持。”陈大人举起酒杯,一抑脖子,满满的一饮而尽。“陈某先干为敬。”而后将杯子倒转在半空。
“陈大人果然好酒量。”其他人也相互举杯,一起干杯。
“小侄,多谢陈世伯连日的关照。小侄再此敬世伯一杯。”秦少博将陈大人的酒杯蓄满,酒杯在半空碰响,发出清脆的声音。
“陈某知道,咱们今天在座的也不乏文人雅士,所以陈某今天特地请来了揽月楼的紫璇姑娘。”陈大人眼光在每个人身上流转,咧嘴一笑。招来一旁的管家。
“去将紫璇姑娘请来。”
“是,老爷。”管家躬身应着,连忙去后厢房。
花厅里一片喧哗,都在议论着这位揽月楼的紫璇姑娘。有人说她如何的出尘飘逸,也有人说着青楼里的姑娘都是表面清纯,骨子里还不是一股骚劲。这青楼女子就算如何的有才华,还不是一样只会想着方的勾住男人的心。那样银子才挣的多。
唐沐修坐在一旁,并未吱声。只是淡淡的品尝着甘醇的酒。其实这类的宴会他本是不想参加的。奈何不了秦少博的软磨硬泡。也只有勉强随他。
虽然他唐沐修也是一个翩翩公子哥,可是他从不对这些妄言。烟花柳巷对他来说不过是消遣之地,并没有那么多的感觉。在他的眼里烟花女子皆薄幸。谁有银子,就任谁摆布玩弄。唐沐修蔑视的笑了笑,清俊的脸上也只是淡漠的表情。
韩紫璇在榻上睡着了,香草也趴在桌上睡着。全然不知夜色袭来。
管家轻轻的扣着紧闭的房门,轻声唤道,“紫璇姑娘。”
半响,见里面仍然没有反应。管家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挽起袖口用力的扣了一下门。有些不耐烦的喊道,“紫璇姑娘。”
香草还在做梦,嘴角还流着哈喇子。听见管家在叫门,连忙起身,用袖口搽了搽嘴角。将门打开,怯怯的道,“管...家...”香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大气也不敢出。在揽月楼多年早已经养成了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性格。
“紫璇姑娘在吗?”管家将头探进屋里,一双小眼在屋里收索着。
韩紫璇早已经醒来,坐在铜镜边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柔柔的道,“劳烦管家等等,紫璇马上就好。”
管家本来是要训一下她的,岂料听见韩紫璇如此柔声的和她说着话。也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只在门口傻笑着道,“不急,不急。”
韩紫璇抱着琴出来,管家还愣在那里,韩紫璇轻咳了一声,才将走神的管家拉回现实。管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尴尬的挤出一抹笑,连忙在前面引路。
“紫璇姑娘这边请,老爷和宾客都在花厅里等着呢!”
韩紫璇微微颔首,跟着管家穿过这弯曲的回廊。夜色朦胧中,隐隐可见陈府的景致依然很美。虽然是在冬天,万物都处于萧条的时候,任然有一些花草顽强的怒放着。
韩紫璇进了花厅,向在座的人略略欠了一下身,款款的步向台阶。韩紫璇眼波流转,轻轻拨弄着琴弦。一曲悠扬的曲子就从指缝间流溢,回荡在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下面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果然是才貌双全的女子。”
“不错不错,若是讨来做小,倒是快活。”王员外捋着胡子,一双色眼一直在韩紫璇的身上打转。
底下调笑声一片,台上的韩紫璇一直埋首抚曲。
酒已经喝的差不多,多数人已经脸红脖子粗。王员外抚着肚子,打着酒嗝,摇摇晃晃的上了台。手突然抓着韩紫璇的手,韩紫璇一惊,挑断了琴弦。
慌忙的避开了王员外,“请老爷自重。”韩紫璇低头不再言语,退到了墙角。
王员外依旧不死心,扑了过去,将韩紫璇抵在墙角。满嘴喷着酒气道,“不如姑娘就从了我,明日我就为姑娘赎身。”王员外已将嘴凑到韩紫璇的脸上。
秦少博正欲上台,上演英雄救美。却见韩紫璇厌恶的撇开脸去,用力的推开王员外的禁锢,脸已经涨的通红。王员外喝了些酒,本就有些站立不稳;加之韩紫璇的推搡,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韩紫璇大愕,不知如何是好,手还在半空中停留;眼睛惊恐的看着王员外。
王员外邪恶的一笑,挣扎着起来,向地上啐了一口。“不识抬举。”王员外哪知会遭遇一个青楼女子在这么多人面前拒绝。本就有些微醉,更是变本加厉的过去拉扯韩紫璇。
韩紫璇一时情急,连忙朝角落的柜子撞去。凄然道,“士可杀,不可辱。”
王员外只撕扯下来韩紫璇的一截轻纱衣袖,在半空中晃荡。
电光火石之间唐沐修施展着轻功飞跃过去,将韩紫璇一把搂在怀里,强有力的臂膀握住韩紫璇的纤腰。韩紫璇木然的看着唐沐修,清俊的脸上带着一抹邪笑。唐沐修剑眉一挑,收紧了手上的力道,看向众人道,“紫璇是在下的人,不知道各位是否要与我唐家堡争夺?”这句看似玩笑的话,却透着威胁。尤其是唐沐修对着王员外说的时候。
秦少博一愣,看向台上的唐沐修。他今天是怎么了?
王员外被唐沐修的话吓的酒已经醒了一大半,身子抖的像筛糠一样。花厅里出奇的静,一直耳闻秦公子素来疼惜红颜,想不到他唐家堡的二少也是一样的。
“大家稍安勿躁,是老夫一时疏忽。不如先看看紫璇姑娘有没有大碍。”陈大人连忙过来打圆场,本是一场热闹的聚会;尽然演变成现在的地步。陈大人又狠狠的剜了王员外一眼。
王员外心知惹了麻烦,连连低下头去。用手扇着自己的耳光,悔恨的说道,“都怪王某一些酒后失态,冒犯了紫璇姑娘,我不是人...不是人。”要是他一早就知道唐公子看上了紫璇姑娘就是借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唐家堡的公子争。
唐沐修黑亮的眸子看着韩紫璇,剑眉舒展开来。“那在下先带紫璇去休息。”
陈大人立马遣家丁去请大夫,引着扶着韩紫璇的唐沐修去了厢房。一场宴会在这样不愉快的事情下结束,其他人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急急的离开陈府。
韩紫璇的伤倒没什么大碍,只是磕破了额头。简单的包扎一下,韩紫璇挣扎着要起身,唐沐修却一脸嬉笑。不准他起身,韩紫璇一急脱口而出,“你是我什么人,干吗要你管?”
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现在她的身旁?看着她被别人欺负,最可气的他居然调笑说她是他的人,他怎么能那样?诺言是不能轻易许下的,他到底知不知道?
韩紫璇的不领情倒是让唐沐修有一丝起恼,唐沐修心中早有了计较。不要我管我却偏偏要管。唐沐修不顾韩紫璇的反抗,硬是将她抱在怀里,朝外走去。
“放开我,你这个无奈,趁人之危...”韩紫璇在他怀里不安的扭动着,手拼命的捶打着唐沐修。那不是自己一直渴望的温暖吗?为什么自己要推开,就因为他记不起自己了吗?
唐沐修依旧将她抱在怀里,无视她的行为,也无视身旁的丫鬟。只是轻笑着,嘴角微微上扬。垂下的发丝随着走动荡漾在韩紫璇的脸上,痒痒的,有些暧昧。
这一刻,韩紫璇很想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爱着他多年的小女孩。
唐沐修将韩紫璇塞进马车里,自己也挨着坐了下来。咧开嘴角肆意的笑着。韩紫璇厌恶的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半夜马车行驶在空荡荡的街头,几人都没有说话。外面的风呼呼的刮着。
揽月楼已经熄灯,唐沐修执意要抱着韩紫璇下马车,韩紫璇却推开他。挨着秦少博,秦少博立刻扶着韩紫璇。香草也一同下了车,寒风肆意的撩弄着几人的衣服。
桂姨听见楼下的响动,连忙披衣起床。撑着油灯,唤来龟奴将灯点燃。却见秦少博扶着头上包着纱布的韩紫璇,香草一脸颓丧的跟在后边。桂姨心下一惊,也知事情不一般。嘴上却关切的道,“这白日里出门还好好的,这又是生的怎么一回事呀?”
“没什么大碍,倒是扰着桂老板的清梦了。”秦少博淡然的回到,将韩紫璇往楼上抱。韩紫璇也懒的开口,碍于这么多人只好老实的靠在秦少博的胸膛里。
桂姨怒视着香草,狠狠的道,“说。”
“奴婢...不...是姑娘自己撞的,奴婢已经好好的侍候着姑娘了。”香草吓的跪在地上,嘴上已经语无伦次,结结巴巴也没有将事情说明白。
“待会老娘再来收拾你。”桂姨狠狠的丢下这句话就忙朝楼上小跑而去。
“紫璇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唐沐修拉来被子盖在了韩紫璇的身上,韩紫璇依旧睁大着眼睛,紧紧地拉着被子。心情依然还未平静下来。
桂姨跨进房门,倚在床边,看着失神的韩紫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唐沐修正欲开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却被韩紫璇打断。
“桂姨不是答应过紫璇,要保紫璇的清白吗?如今出了这等子事,桂姨又当如何处理?”韩紫璇怒视着桂姨,眸子里闪烁着要将人吞噬的光。
桂姨也一时语塞,摸不清现状。只好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唐沐修。
秦少博摇头叹气,转眼看着韩紫璇,“秦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烈性的女子,今日一见都是让秦某汗颜。”秦少博顿了顿,踱到窗边。“紫璇姑娘为保清白宁愿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好一个‘士可杀,不可辱。怕是许多男子也比不了。”
秦少博收起了往日的放荡表情,剑眉一挑诚然道,“紫璇姑娘这几日秦某都会包了,桂老板不要再为难她,仔细照顾着;一切都等紫璇姑娘伤好了再说。”
桂姨姨听秦少博的话,心里暗喜。久经风月场的她,自是懂得隐藏。连忙坐在床沿,拉着韩紫璇的手。脸面表情黯然,悠悠道。“紫璇本就是我揽月楼的姑娘,我也将之视为女儿一般;自然会细细照顾的。”
韩紫璇嘲弄的看着桂姨,亏她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番话来,也不觉得恶心吗?自己的女儿,真是天大的笑话。如果真是自己的女儿,会天天鞭打吗?这里所有的人都只不过是她赚钱的工具而已。
韩紫璇背转过身,不再理会他们。
秦少博怜惜的看了一眼韩紫璇,努了努嘴示意大家一起出去。桂姨点头应着,吹灭了桌上的灯,轻声将门关上。出了厢房,又给秦少博和唐沐修送至门外。方才回了自己的房里,已接近丑时。
桂姨跌坐在床沿,早已没了睡意。这韩紫璇还当着是个烈性子,看来日后少不了的麻烦了。桂姨叹着气,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忽明忽暗的。将这寒冷的夜,越发显得的孤寂了。
桂姨拉来被角盖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知道韩紫璇的伤势怎么样了?干这一行的靠的就是脸面,纵使你再有才华也是枉然的。那些个男人谁不是看上第一眼看上的就是美丽的皮囊。
桂姨轻浅一笑,想来自己已经在风月场了摸爬打滚多年。想当年自己还不是这揽月楼的花魁,奈何再美的外表也抵不过岁月的摧残。那个曾今说会爱自己一生的男子,还不是功成名就就消失不见。
青楼女子终是得不到幸福的,所以这些年靠着冷漠、心狠,才能将揽月楼跻身于柳城的第一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