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二十九章。上（1 / 1）
黑暗之中，只有她一个人。
孟婆在一片漆黑之中漫步，似乎是在找寻出路，或者又是在找着谁。
回荡在她耳边的，只有她轻浅的足音和环佩的叮当声响，像起了涟漪的水纹一般，一圈又一圈自她耳畔泛开。
忽地，自她脚下开始，所有的黑都褪去，换成了她熟悉的景，让她身在其中却又置身事外。
眼前的景象很熟悉，熟悉到她不可能错认。
是仲王府的院子。
松树下，是龙煜的背影，怀里是一副纤细的身子，因为角度的关系，孟婆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庞。
但她眼前这幕太深刻，深到她不可能错认。
那时的对话她还记得。
「采儿，嫁给我好吗？」
什么？孟婆一愣，不明白自龙煜口中说出的话怎会和那时不同。
难道阿煜怀中的人不是她？
「好！」
猜测在下一刻被证实，采儿惊喜娇笑的脸孔突地与她相对，龙煜温柔的神情对她，深情款款柔情缱绻……
揪着她心头顿时疼痛，一股灼热自脚心快速攀上她整个人，她霎时宛若被吞噬，置身于烈火之中──
「啊……」孟婆跪了下来，全身都是烧灼的疼，但她睁着泪眼不肯闭，不知是要确认眼前的什么。
阿煜在笑……
是笑。
阿煜……所以你开心吗？所以采儿是你的梦吗……所以你对我只是一时的迷惑么……
因为是人和神，所以你误以为我是你的梦吗？
彷佛不知她的伤痛，画面又转，是她捧着铜镜的姿态，但镜中的龙煜却是一脸冷然略带嫌弃的表情看着她。
「……妳若还念着我们的情份，也知道我有多恋慕那人──这辈子除了她，我再不与其它女子互许终生。」
是么？那人指的是采儿，而不是她吗？
没关系、没关系，如果采儿是你的梦……我会成全你……
阿煜，我想你笑。
心脏被拧痛到极致，她再受不住业火灼烧的疼痛，纤弱的身子蜷缩起来，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是希望他开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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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庄
握着孟婆又升起体热的手心，龙煜不得担忧，打定的主意又更加坚定。
龙煜将孟婆身子扶起，手臂托着她后背，白发搁浅在他腿上，整个人被她抱在怀里，龙煜俯下上身，吻上她的唇。
喉结轻轻地滚动，他的唇瓣轻贴在她粉唇之上，开合之间有浅微的音律饱含其中，半晌，本命元丹自龙煜腹中而起到了喉头，最后让龙煜喂入孟婆口中，而后轻吹口气再让她咽下。
一切都静默。
孟婆身上的热慢慢消退。
「孟儿……」龙煜下颚抵在她额上，将她紧抱在怀里，眷恋不舍。
千言万语说不出一字，于是只能脉脉。
叩叩。
「太子殿下，时辰到了。」绛娘的嗓音在门外响起，轻轻的语调有些飘忽。
龙煜轻巧地将孟婆放在床上，于她额上落下一吻。
「孟儿，妳等我……等我。」
只要撑过千年就能相守，他赌。用自己全部的一切去赌他们的未来。
就算最后相忘，他也不会离开她。
龙煜走离床边，开起门离开了房里。
／
门外，是绛娘一人。
「失去本命元丹再另炼内丹给陛下，殿下会有危险的。」
「我知道。可是慢一天炼好就会让她多疼一天……我不愿如此。」龙煜掩上门，不愿惊扰她。
虽然睡梦之中孟婆已无法被打扰，只会沉浸在自己的梦里。
「妾身知道了。」绛娘颔首，转过了身。「那么，请跟妾身来吧。孟婆庄里有丹药房可供殿下炼制内丹，且不会离本命元丹太远，也可减少殿下本身消耗。」
「嗯。」
龙煜跟在绛娘后头，残色暮光笼罩，愁郁纠结的气氛轻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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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凌霄殿
「陛下，太子龙煜已将丹药呈上。」容飒捧着锦盒上前，让玉帝点收。
玉帝伸手接过锦盒，打了开来，入目是一颗漆黑丹药，泛着低低的冷香。
伸手将盒子盖上，玉帝似是满意，随口问了一句。「龙煜呢？」
「回陛下，龙煜已入轮回数日。」
「那么，就依约让孟婆醒来吧，毕竟孟婆汤只有她一人能熬。剩下的刑期，就等龙煜千年轮回之后再议吧。」
「是。陛下，那孟婆体内属于太子殿下的本命元丹……」
「不用取出。孟婆虽醒来，但她受业火焚烧需要龙煜的本命元丹治愈，就暂且留在她体内吧。至于孟婆──就暂且让她回到之前的模样吧。既然说是赌注，那么龙煜也不能让她记着了。」
「是。属下明白了。」容飒轻应，敛下了眼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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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亭
自孟婆醒来之后，黄泉已是三日过去。
「姥姥您还好吗？」绛娘从亭外走来关怀地问，怕她身子受不住。虽然醒了但不代表她身子也得到足够的休息，更遑论之前她一直消耗自己。
孟婆转过身，清秀容颜淡漠的有些冷然。「还好，老身还受得住。」
绛娘颔首，心中稍安。
「受得住便好……」绛娘低语呢喃，余光轻掠过她面庞。
眼前的姥姥，是那七情六欲被封印，还不识情滋味的孟婆──就连对太子殿下的记忆都失去，果真是赌注……
「绛娘，虽然老身已许久不曾休息这么多天，但妳也无需太过紧张。」看穿她的情绪，孟婆安慰道。
「是……姥姥说的是，是妾身穷操心了。」
除了姥姥自己，已无人不知她发生何事，只是事情详细与否。冥王下令封口不准多谈，所以姥姥只知道是因为自己毫无预警的昏迷，才让他们吓坏。
「无妨，妳那儿也忙着吧？快些回去。」孟婆瞥了她一眼，动手将斗篷的帽子拉起，掩去她大半面容。
「好……」像是最后确认，又瞅了她一眼，绛娘才拾步离去。「那姥姥，妾身告退了。」
「嗯。」孟婆淡应，斗篷下的面孔毫无波澜。
一派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