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二十五章。上（1 / 1）
何忆采强装仪态，无视华昱龙对孟婆的亲昵举动，强烈的怒意不断在她心中翻腾，她双手交握于腹前，指尖却泛着白。
何如说，许孟娘完全不似大娘，所以极有可能是她误会了。若说以前是猜测，那么今日在看到她面容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
果然是那张脸孔……
原来啊原来。就说阿昱不可能会随意娶个女子为妻，原来真的不是随意──
就只是因为脸像！何其讽刺！凭什么她只因跟阿昱恋慕的人拥有同一张脸孔就能得到阿昱！
「臣弟华昱龙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妾身许孟娘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都平身吧。」何忆采冷冽的眼眸扫过孟婆一圈，眼眸相对那霎那，是波澜不起的淡定悠然。
「谢娘娘。」
「既然仲王来了，那么本宫也就不好在这待着了。」何忆采得体一笑，就要离去，却在经过孟婆身旁停下，入鼻的墨香让她敛眉。「仲王这次回宫，若有什么少缺的，就让禧儿唤一声。这竹湘宫本宫都命人天天洒扫，就跟王爷还在时一样。」
「娘娘旨意不敢不从。」华昱龙一脸漠然，与她相对的局面竟那样明显。
孟婆夹在其中，垂低的眼眉不知思忖什么。
「如此便好，那么本宫就不招待了。」
「恭送娘娘。」
待何忆采离去，华昱龙才注意孟婆异样神色。
「孟儿怎么了？」
「阿煜，是我错了。」孟婆仰首，眼底有些迷离，她揪着他手臂。
是，是她错了。她不该救起采儿，反而让她沦入复仇深渊里头──
她的灵魂那么黑、那么沉……
「孟儿妳说什么？妳什么也没做，何来有错？若妳是指当日救活采儿，那也是我错──是我强求，妳是为了我才犯错，何错之有？」
华昱龙将孟婆整个人揽进怀中抱住，于她耳畔不断安抚，俊颜的焦急和心疼神色，都落入何忆采去而复返的眼底──
沉冷的怒意自她胸口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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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暮色染了天边一片。
华昱龙和孟婆两人先后整装，准备依时赴约前往御花园的花亭用膳。
青石走道上一双人影并肩，残辉拖曳他们身影浅浅直到没去。
「孟儿，等会回宫后陪我下盘棋好么？」华昱龙牵着她的手，不觉又握紧了点。虽是春夏时节，但她的体温总是偏凉，指尖的寒气让他每每握住她的手时有些心疼。
一阵风袭来，吹抚上她的颊畔，惹得她发上的步摇飘荡，腰间的环佩叮铃，一股清灵空回。
「还未用膳倒是想着之后了……」孟婆轻抿笑意，「我不擅奕棋，阿煜找我下棋不嫌无趣么？」
「这顿晚膳也不过是应酬罢了，几分真意在里头又有谁知？孟儿不擅奕棋不要紧，只想挨着妳便是。」偏头瞧着脸廓被夜色隐去几许的孟婆，他朝她笑得温柔且宠溺。一直到了今天，他都还不敢相信他真的能拥抱眼前的这个人。
孟婆不禁失笑。「阿煜都多大岁数了还撒娇……」嘴上说着，心底却泛起密密地甜，渗进了心尖。
两人一边漫步，欣赏着花园景色在暮色与夜色间转换，宫灯逐渐点亮的瞬间带来的迷蒙，全然没发觉到一旁的暗处有人一直注意着他们。
「原来……能搏得他心思的女子，就是似孟娘那样的女子呀……」那人想起方才华昱龙的表情，与他平时冷然淡漠的样子有极大的反差，不禁低语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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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东北角便是今晚相约的潇湘亭。
花道蜿蜒且繁丽地将潇湘亭簇拥了起来，亭下是一汪湖水，睡莲夏荷点缀其中，渐起的月影映在水面上，宫仆十几人都在亭外四周伺候，举灯燃香、打凉布菜皆有。
行了礼，华昱龙和孟婆两人先后落坐，白玉石桌上摆满精致可口的菜肴、甜点，一看便令人食指大动。
孟婆却是轻轻地颦起了眉，但也仅一瞬，随后又是淡然。虽然已是处理过的菜肴，但是肉味的血气还是有些浓重……自上回不小心破戒让瘴气侵袭她身子之后，如今的她对荤食的味道更加敏感了……
这蹙眉落入了对面的何忆采眼底，搁在腿上的手微微收紧。
难道，这许孟娘──
华昱龙只消一眼，就知道她铁定是不舒服了。她曾说自己从不食肉，只茹素，又因茹素久了，已闻不惯肉味血气──
「别拘礼，今儿皇上和本宫就是邀你们夫妻俩来叙旧的，就当是府里的餐聚，别太拘束了。」何忆采勾起柔笑，真有柔婉的皇后风范。为表心意，她动手挟了块蒜泥白肉放进她碗里。
孟婆抿紧了唇，面色已有些苍白，但仍是勉力扯出一笑。「谢娘娘。」
华昱龙伸手替她端来凉糕，表情有些心疼。「若是吃不下，就吃些凉糕垫垫胃，妳有身子了，可不比以前……」这话一出，引来对面两人惊诧的反应。
只是一人是惊喜，另一人却是冷怒。
果然如她所料！
「呕……」
孟婆已是难受极了，也无法管他正在说什么，窜进鼻尖的肉味让她胃中一阵翻涌，她侧过身子，半边身子落入华昱龙怀里，他正轻柔地抚着她的背。
手里不歇地拍抚着她的背，却是面向皇上华宇莫解释。「孟娘身子自小就弱，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让这身子折腾，闻不得腥。还请皇上和皇后见谅，恕臣大不敬之罪。」
「这哪有什么，朕和皇后都不会放在心上的。况且，皇后当初有身子时可是比弟妹更受折腾呢。」华宇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意间提起了无缘生下就胎死腹中的孩儿，眼底闪过一抹忧伤，他侧眼瞥了眼身旁的皇后何忆采，只见她目光紧紧盯着他怀中的孟婆，眸色弥漫一股凌厉。
华宇莫心一沉，扯过她的手，也将她的心绪眼光一并扯了回来。「妳不要忘了，妳现在可是朕的皇后。」他语音低微却沉笃愠怒，眼眸的神色透露一股阴狠。
何忆采抿了抿唇，不情愿地朝勾起有些勉强的笑。「这点妾还是知道的，不用陛下提点。」
华宇莫瞇起眼，随后又恢复往常，「仲王，既然弟妹有身子如此不适，你就先带她回去歇着吧。这晚膳待弟妹好些再一块用就是了。」
「这……那臣弟便谢过皇兄了。」华昱龙佯装为难，直到皇上准许地摆了摆手，华昱龙这才起身谢恩，扶着孟婆离去。
身后潜藏的汹涌都被他们抛之在后，何忆采的沉怒以及华宇莫的阴鹜都酝酿成未知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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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婆才走几步便身子虚软，更甚额前鬓边都渗出了冷汗，几乎站不住脚，华昱龙一离开潇湘亭即在花道上打横抱起了她。
「孟儿，还好么？」都是他一时疏忽，忘了她不喜荤味。在府里因为都有禧儿姑姑打点，一时倒也忘了吩咐下人去办──但他从不知她的反应竟会这般剧烈。
孟婆靠在他胸前，呼吸浅微，她的身躯还有被瘴气侵袭的记忆，泛着些许的疼痛。「……还好，只是有些发晕。早些……不会这样的……」是她大意了，以为身子无恙就放肆了。
「那我抱着妳走回去吧，妳慢慢缓气。」华昱龙脚步沉稳，一步步都踏实，不快亦不慢。
孟婆调息，忆起方才他为了掩饰她的失态而脱口的借口，虽然理由很正当也很好让人接受，但──这应该算欺君吧？
「阿煜，你方才说出的那借口太不合适了……我并非真的有孕，这不算是欺君么？」孟婆浅叹，虽然她不在乎世俗眼光，但她现今毕竟是陪他留在凡间，凡间的法规她还是得视情况遵守，避免给他带来了麻烦。
「无妨，反正届时只要生出了个娃娃，还不是同样。」华昱龙抿了抿唇，俊脸的表情有些紧绷，不知是恼她不知他心思还是恼她指责他。
她难道不懂他有多想要让她怀上他的孩子吗？那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将她留在他身边了。
「阿煜……」她张口几度，压下自己想解释的欲望，最后只能默然。
解释了又如何？
这一世她是偷偷留在他身边当他的妻，他们早已没有了红线相系，这一世会在一起是因为他的执念，所以她在；若是待他这一世了却，回到了黄泉之后，他们就是陌路之人──更何况这世她未必能待到他寿终……
眼眸黯了黯，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倚在他的胸怀。
她的胸腔被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充满，发酸地却又疼痛地揪揉着她的心尖，阵阵麻麻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