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二十三章。下（1 / 1）
回到府邸，华昱龙大步也不停地走往自己的院落。
还没走近，他便瞧见站在松柏底下的她。
下了一阵的雪方歇，入目所见是一片的雪白，松柏的绿意只剩稀疏的点点。
她仍是一袭黑衣白发，腰间绛色轻缀环佩的翠，幽暗却又显眼──泛着诡谲的轻灵。
华昱龙有些着迷地看着，多怕眼前是梦。
她没有骗他。
「你回来了。」孟婆转过首，淡微一笑。「怎么杵在那儿？」
华昱龙听见她嗓音才回过神，走到她身旁。「在看什么？」眼神不经意瞥到她肩上白雪，他微蹙眉。
「怎么不进屋去？在外头站了一会不冷吗？」拨去她肩上残雪，他动手就要脱下自己身上的大氅为她披上，她一手挡了他。
「别。你风寒方好，疏忽不得。我没事，不要挂心。」虽然昨晚取走他身上的热，让她代为受之，但他病体还是不得马虎。
「那……」华昱龙闻言，心底有了主意，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大氅披在他身上，而他用身子暖她。
孟婆一愣，对他亲昵感到贴心却又好笑，但更多的，是自心底不断泛出的甜。
「我是怕你以为我又骗你，所以才等在这儿的。既然你回来了，咱们就进屋去吧。」说着，就要挣开他手臂，他却紧紧抱着不放。
「阿煜？」孟婆轻喊，下一刻，他的气息贴靠着她耳畔传来，惹得她一阵心悸。
「孟儿，嫁我好吗？」
华昱龙将孟婆整个人圈在他怀里，倚在她耳畔低语，心里这主意虽然打定一阵，却始终没有机会说。
今日说出了口，却是忐忑不安。
「阿煜为何突然……」因为见不着她表情，所以他将她身子稍推开，将她身子扳过面向自己。
「我想妳是仲王王妃、是我华昱龙的妻子，所以嫁给我好吗？还是妳认为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配不上妳──」
孟婆不禁为他这番话哑然，却又好笑。阿煜，你没有什么配不上我的……你身为龙王太子，若说高攀，是我才对……
不知是酸楚还是甜蜜的感受于她心头拧出阵阵的疼。
可是阿煜，没了红线的我们是成不了亲的。孟婆心底暗忖，竟有些苦涩。
以为她的沉默是迟疑，他又说：「况且，妳要久待也不能毫无名分──」
他的说服和焦急都入了她的眼，孟婆停顿了一会才出声。
「但是阿煜，我的身分、来历都不明，你身为王爷，又怎能娶个来路不明的女子？」
「他们要身分，捏一个给他们便是。那些我会处理，孟儿不用担心。」他道，此事对他来说是势在必行，谁也阻不了他。
「……」答应吗？就算纵容他也该有个限度。
可是她不忍拂逆他意，也不想逆自己的意。
也罢，就这么一次。请容许她的自私。
反正成与不成，从来都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孟儿？」他紧张却不敢催促，等着她答应。毕竟他不想对她使强。
「好。」孟婆颔首。「阿煜想怎么做便如何做吧。只要知会我一声就好。」
「孟儿！」这声淡然回复让他陷入前所未有的狂喜，已不复往常的冷漠，他激动的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那、那我即刻就去准备──」狂烈的喜悦让他的语音都带着颤，孟婆没有阻止他离去的雀跃脚步，而是站在原地。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勾起一抹笑意。
只要他开心便好。她最想见的──便是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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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国历二十九年，冬。
仲王华昱龙在太傅府邸巧遇其养女，一见倾心，彼此相谈甚欢、互诉情衷，仲王亦于隔日奏请皇上赐婚。
皇上答允，婚期择日选定。
／
荷忆宫。
如今身为忆贵妃的何忆采不仅身分高贵，连居住的寝宫和用度都是华贵非常。
玉版雕花屏风之后，清香也随着香炉飘出香味。
何忆采听完何如汇报，怒极一把将妆台的东西都扫落。
「分明是谎言，我不信！」就算是如此盛怒的状况之下，她那精致描绘的容颜仍是天姿绝色，不减半分其美。
「娘娘息怒！奴婢也觉得奇怪，先不论仲王多年以来从不与谁家姑娘亲近，亦是太傅何时多了个养女──」何如低下首，战兢地回话。
地面已是一片凌乱。
「竟为了逃避我选择如此吗……」何忆采轻语喃喃，「阿昱，我就真的令你难以接受？」莫名悲伤的自嘲语调让何如不安。
「娘娘……」
何忆采抬眸，收起自怜神色，眼底闪过一抹狠戾。「去！去给本宫调查她是何人，本宫要知这人底细！」
「是。」
对！她所认识的阿昱何其痴情，他不可能为了避她而随便娶个女子。
若说有人可以令阿昱做到这种地步，那必定是阿昱自儿时以来就恋慕的她！
何忆采越想越气，小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但她凭什么夺走阿昱？她自他生命消失十几年，让阿昱挂心至此，她凭什么一出现就获得阿昱如斯对待！
更何况她如今应也是一名大娘，她又凭什么嫁给阿昱？
凭什么！
自她眼底焚烧的恨意如燎原之火──
吞噬了她整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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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府
庄严端正的厅堂之上，华昱龙和许太傅两人相对而坐，搁在两人手旁的茶盏冒着白烟。
「本王这要求着实是为难太傅您了，您的大恩昱龙绝不敢忘。」
「王爷不要这么说，老夫能为王爷出这份力亦感荣幸。何况老夫底下未出闺女，如今能收个养女了却心愿，老夫还得感谢王爷才是。」年届花甲的太傅已是两朝元老，也是看着华昱龙长大的。
华昱龙对太傅亦是有着深厚情感，如同祖孙。
正要开口再说什么，一旁的侍女上前传话。
「老爷、王爷，小姐打扮好了。」
「快领小姐出来给我们看看！」许太傅不禁兴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小姐请。」丫头退回门边，比了个手势。
孟婆走了出来，步履维持一种学不来的淡然自持。
她一袭水色裙装暗绣银丝云纹，乌黑如缎的长发扎了个大方典雅的髻式，裙襬在她不急不徐的步伐中绽放浅色流光，腰间的环佩亦随她行走摆荡悦耳声响。
清秀雅致的面容只施了点淡妆，却已有大家闺秀的内敛风韵，优雅含蓄。
看她神态，没人敢说她配不上他。
「孟儿！」华昱龙迎上前去，俊颜是惊艳的神色。
「爹。」孟婆上前几步，在许太傅前停下，朝他一礼，尽职地扮演身为他养女的身分。
为她这声爹，太傅感动得热泪盈眶，执起她的手拍了拍，很是慈爱。「好、好，我的乖女儿……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还能获得如此闺女，真是太令老夫感动了！」
「太傅莫激动，之后多得是机会让您和『女儿』相处。」
「说得也是。那老夫就不打扰两位相处了。」太傅欣喜一笑，识相地由丫头搀扶出去。
厅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
华昱龙执起她一绺发细看，很是惊喜。「孟儿妳的头发……昨日明明还是……」
「用药水染黑了。」孟婆轻道，微微偏头。「阿煜不喜欢？因为得配合你，所以染了色。若你不喜欢，我再换回去便是──」
「不。不论妳是何种模样，我都喜欢。」华昱龙将她揽进怀里，轻吻她额头。
孟婆轻笑，没有回应。
「孟儿走吧，咱们去市集逛逛。」牵起她的手，他朝她笑。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