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口角(1)(1 / 1)
华莘和明冬跟在怀吟身后,两人对视片刻,明冬几步走到怀吟身前,稍低着头问:“夫人要不要去餐厅吃点东西?”
怀吟摇了摇头:“不了,晚上吃的还没消化呢。”两人见她微微笑着心情颇好的样子,便也大了胆子再问:“今日,少爷在家。”
“恩,我在山下看到许多车子,在开会吗?”
“是啊是啊,少爷今儿下午就回来了,后来接了电话干脆把人叫家里开会来了。”华莘忙不迭的跑上去笑着大声说,边说还边在那一个劲儿的点头,唯恐怀吟不相信她说的那样。
怀吟停下步子,疑惑道:“下午?”
下午,他不是和娄莹莹在王府大街喝咖啡吗?
“是啊,夫人出去之后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就回来了,回来还问夫人在不在家呢。”
怀吟不想去猜测他的想法,面色却是沉了下来,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两人婚前便有协定,独立分房,互不干涉对方的私生活。不过,怀吟冷笑,这个祁三公子,可有一个喜欢打破协定的好习惯呢。
三人走进屋子时整齐的顿住了脚步,被眼前的男人弄得一愣,祁少渊闲闲的躺在外厅的软榻上,姿态极为慵懒,还似乎很是——疲惫,他一手搭在腹间,一手拿着一本书落在软榻一侧的扶手上,看样子似是沉沉的睡着。
明冬放轻了脚步正要进去,那厢祁少渊便开了口:“你们俩出去吧。”
怀吟指尖一跳,下意识的抓住了明冬的衣摆。
明冬为难的看了眼躺在榻上的男子,又看了眼一脸戒备的怀吟,少爷虽然闭着眼睛,可她知道,那口吻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或多或少的知道些这两个主子之间似乎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和谐,或者说,是太过和谐了,尽管她并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爷很少回轩池,听章盛说多半会回留在军部的休息室,有时也会回公馆,有时候也去东湖官邸,但是绝少宿在外头。就算偶尔回来,两人也是分房而居,底下的人不知道,在她们之间,却是不争的事实,而她,也必须把这个事实告诉太太。
这边华莘早就拉着明冬快速的退出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你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你这什么表情啊,少爷难得来夫人的房间啊,你可别坏了少爷的好事。”
“好事儿?什么好事,你脑子乌七八糟的想些什么呢?”
“什么呀,明冬姐姐你才乱想呢,少爷和少奶奶是夫妻,夫妻不都该住在一起吗?我就是不明白,像少爷这般样人和夫人当真是绝配,怎么两人就是这么僵着,我看了都觉得别扭得紧,这不少爷出击了,我可得帮少爷一把。”
明冬听了简直哭笑不得,半天拿手指点着她的额头,口里碎道:“你这小蹄子,精怪。”
说着正要走,却被华莘拉住了衣袖,“又怎么了?做什么?”
“嘿嘿。”华莘冲她眨眨眼睛,左右看了看挨过身子低声说:“咱们把少爷和夫人锁起来吧。”
明冬瞪大了眼睛,“你这……胡乱出什么馊主意。”
“哪里是馊主意了,你想碍”她人小凑了过去,贴着明冬道:“夫人其实脾气很温和,才不会怪罪我们的,我们是夫人房里的丫头,夫人不说话,少爷也不会动我们,再说,或许少爷巴不得留在这屋子里呢。”见明冬还是不为所动,华莘急的一跺脚,“你想啊,少爷每次一回来就问夫人怎么怎么样,若是夫人睡了总要这么偷偷摸摸的来瞧上一瞧,都不急着换衣服梳洗呢,以前在官邸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爷的脾气,没打理好自己都不带说什么话做什么事的。今天夫人回来得晚,大伙可都憋着一股气呢,大气也不敢出的,这还看不出来?”
“你又看出来什么了?你这小蹄子,尽想些有的没的,走了走了。”
“哎呀,亏你还比我大,这都看不出来,咱少爷是对夫人上心了呢,不上心那是这样的,戏文里都那样演,没吃过猪蹄,还没见过猪跑啊。”华莘翻了个白眼,一伸手道:“拿来啊,没事的,有事儿,华莘替姐姐担了。”
于是明冬在华莘的软磨硬泡下妥协了,或许潜意识里,每个人都希望这场婚姻,皆大欢喜。这个少夫人,和她一般大的年经,虽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却有着任谁都看出来的隐忍的悲哀,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里的,怎么也抹不去的悲哀。如此难能可贵的一双眼睛,却被悲哀牢牢的禁锢着。她无法窥得那悲哀的源头,却想着这样美好的女孩,能幸福点,再幸福点儿。
她站在那,蹙眉看着他。
沉默、死寂、烦躁、不安……两人之间横亘的不是时间,不是空间,而是这些从心底泛滥而上的莫名情绪,怀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这个叫祁少渊的男人,在她看来,他是一手编织了这场噩梦的始作俑者,巧的是,这场噩梦最终把他自己都埋葬了进去,连带着许许多多无辜的人,真正是“患难与共”了,是幸?还是不幸?那日医院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怀吟并不是个善于和自己作对的人,一旦出现自己无法面对的事时,她从来不会勇往直前,而是单纯选择逃避,三年前的事是这样,她离开了,去了英国,幸运的是,英国的三年,她的灵魂得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升华,她以为她终于解脱了,却没有想到那里的一切成了她至今的束缚,是她的罡罩,她在这层重叠的笼罩中反复挣扎,事实上,那是一片荆棘地,生生的让她鲜血淋漓。
所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祁少渊,那些冲动时的话,那片片纷繁如雪的梨花,还有那个吻……当然,当时的祁少渊是气极的,人在生气的情况下做出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怀吟不可能把那个不待任何意义的吻扭曲理解了。她如是想着,何况,这个男人有一个心爱到想不顾家族反对娶为妻子的娇美女孩。
她微仰着头,心里有些苦涩,真是复杂碍…
周怀吟,你真不适合这样的生活呢。
于祁少渊,若谈不上厌恶,那么她不喜欢他的一切却是真,不喜欢,便无法自然的相处,无法亲近,貌合神离的婚姻。怀吟微动唇角,没想到她也会沦落至此。祁少渊不是赵世轩,不是程崇言,更不是程清宁,祁少渊是当世骄子,是一个喜欢站在顶端的男人,喜欢俯览这个角度的男人,喜欢笑里藏刀,喜欢表里不一,会为了某些可笑的东西,放弃自己爱情的虚假男人,这点,是怀吟最无法理解和忽视的。如此她所无法容忍的缺点,斑斑可数。
“你去哪了?”他问,如此轻。
她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起身坐在榻上的,也不知道他就这样怔怔的看了她多久。
她看着他,将手袋放在一边的茶几上,本该是换洗到时候了,瞥了眼墙上的钟,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