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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挂在空中的月儿突然隐身离开,天空忽然下起了毛毛小雨。
这一场雨不知会否冲断那一场浪漫的鹊桥相会,但现实中的人们却似乎更加亲昵。一对男女手撑雨伞从莫少龙的车旁步过。
雨急匆匆的下,他们慢悠悠的走。她拉紧他的衣领,把一串鱼丸送到他的嘴里。他咬了一口,甜甜的说了一句什么,女孩子回头任性的指了指身后莫少龙的名车,笑着从他的倒后镜消失。
莫少龙用手揉着眼角,不明白为何他今晚会这样傻傻的窥探别人的甜蜜。在郑东宪的办公室前,在这片迷离的雨下,他都在远远的窥探。
东宪曾经对他说过:在第一次遇到晓晓的一刹那,他觉得自己过去32年的人生很寂寞。
因为,从没有遇到她,所以寂寞。
因为遇到了,所以才更寂寞。
莫少龙苦笑,把头靠在座椅里。他很疲倦,不明白为何会这般的疲倦。
就像华英刚刚问的:他明明活得很不错,却为何不喜欢笑?
他伸展了一下四肢,扭着受累的颈肩,闭上眼睛,听着嘀嗒的雨声迷迷糊糊。
街灯下,行人越来越少,他突然的跳起,擦擦眼镜,发现已是凌晨01:32分,他又苦笑,最近,他总是很容易就疲倦。
把车子开动,他伸出手来,用布巾擦拭了一下被滴沥的雨淋得有点模糊的倒后镜。他突然的跳下车子,手撑起雨伞,冲到了对街。
他把雨伞撑到她的头顶,只见她全身衣裳尽湿,头发一缕缕的垂在额前。
他用手背擦她湿湿的脸:“为什么不回家?下这么大的雨,你却站在这里?有多久了?”
她哆嗦着:“我想看你开车离开,可是,你一直都没有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走,便只能看着。”
“我在车上睡着了。笨蛋,你难道不可以去到可以遮雨的地方吗?”他叹着气,拉她来到公共汽车的上落站上:“这里不是很好吗?可以避雨,唉,你啊。”他长长的叹,心中有浓浓的怜惜涌上心头。她想看着自己离开,所以才一个人站在雨中等待。
“我只是想,最后做一件我想做的事情。”他不明白的,要是站在这里,她便看不到他的车子了。我最后一次凝望你的背影,即使是在雨里,即使你从不曾知道,我也幸福。
他无奈:“李华英,不要为了我做这样的傻事。”
“不是为了你的,是为了我自己。这一直是我自己的梦,和你无关。”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抚她,只好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她,他扶她上了四楼。开了门,客厅内简洁舒适。只有两张沙发,一个茶几,和一台电视。
“吃点东西吗?”李华英已经恢复了神气,进到屋子里,拿毛巾擦干头发:“要开水吗?”
他摇头,想走,却见她打开水壶,皱起眉头:“没有开水了。你等一等,我去煮。”
“不用了。”他过来,抢过她手中的开水壶:“好了,你去换衣服,把头发吹干,我帮你煮开水。”
“啊,不用。”
“没关系,去吧。”他把她推开,摇摇头,女人,为什么总是要让人担心和不安?
她从洗手间出来,沐浴完,一身清香,可是,越发的寒冷。她的牙齿有点抖,说话含糊不清:“你还在这里?不回家吗?”
“你怎么了?”她的脸沐浴后显得清丽可人,可是,比从前明显苍白,嘴唇紫紫的:“你很冷吗?”
“啊,下雨了,所以天气很冷吧?你不冷吗?”
“什么话?”他皱起眉头,才7月份,有可能冷到牙齿打架的程度吗?他用手探了探她的额角:“李华英,你发烧了。”
“不可能。”她笑着从柜子里取出茶叶:“我已经3年没病过了。我都怀疑我是不是超人了。”
“李华英。”他喝她,抢过她手中的杯子:“你去躺着。”
“我没事的啊。”她还在笑呵呵,感觉他紧张的表情那般的可爱迷人。
“听话。”他重重的呵斥她:“到床上躺着。”
“可是,我渴。”她怯怯的向后退,声音小得像蚊子的嗡嗡声。
他又叹气:“你去躺着,我给你倒水。”
她乖乖的躺到床上去,她拉起被子盖上,却又把被子甩到了一边。
他捧着水进来:“为什么不盖被子?不冷吗?”
“冷。”
他帮她把被单拉起盖到胸前,唉,看起来病糊涂了,被子也不会盖了。
她喝了几口水,还是渴。嘴唇从青紫慢慢变成酱紫色,连眼睛都泛着红光。她觉得喉干舌燥,几乎喝了一水壶的开水。
莫少龙开始有点儿心慌,她看上去很不好。脸儿红通通的,摸上去热得烫手,然而四肢却又冰凉冰凉的。
“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不,不要,我不去医院。”她死命的拉着他,生怕他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可是,你发烧,烧得很厉害。还是去医院稳当一点。”
“不,我答应你,我吃药。”
“可是,感冒药可能也不行的。”也顿了顿:“你是不是怕打针啊?这么大的人了,不要任性。”
他站起来,费力的想要把她弄出门去,她却哭着叫喊:“不要,求求你不要。”
“去吧,也许不用打针。”
她摇头:“不要,我不去,我不怕打针,我什么都不怕。可是,我不去医院,我就是不去。”
“唉,为什么?”
“如果去了医院,你就会走了,我不怕吃药,不怕打针,我要生病,我要你在我的身边。”她哭着,傻痴痴的笑:“只是一会儿便好,在我的身边,只给我一晚便好。”
多久了?她就这样痴痴的仰望着他。他如那一座近在眼前的山峦,她每时每刻都想要把他攀爬,但是这座平静的山,却布满了荆棘、堆满了尖刺。她走不近,也离不开。如此的煎熬,到了此刻,竟比身体的火热更让她泪流。她烧得迷迷糊糊,胡乱的说着心中说了千遍,却未曾对他说出的话。
“我知道的,你不会喜欢我。可是,没关系,我以为没关系。我以为只要在你的身边静静的看着你,我便会很幸福。可是,不行的。原来是不行的。原来离得越近,便越痛苦;原来看得越清楚,便越绝望。不要走,不要送我去医院。不要从我的身边离开,只是今晚,我不贪心的,我只要今晚而已。”
她的脸上泪水涟涟,红通通、雾茫茫,一向带笑的面容却显得那样的忧伤。
他的心滑过怜惜,他也曾像她这般想要握紧易立冰,想要握紧面前闪现的虚幻的幸福。
不可能握得紧的。
因为太虚幻。
他放开了李华英那双紧紧抓住手臂的手:“我帮你打电话给晓晓,让她带药过来。你休息一下。”
他拔了电话,她却冲动的过去抢走了电话,高热不退的脸有一种痴傻的美丽:“不要叫任何人来,我能照顾我自己。走,我不需要你。”她哭,要把他推出门去。
怜悯,即使是哀求的怜悯,她也得不到。
那么就请你离开,不要假装怜惜我。
“别这样,李华英。”她怎么可以这般的任性,像疯了一样。然而疯了的她却是那样的美艳,红红的脸、娇艳的唇、嘴角恶狠狠的张开利齿,眼里装满的却是悲戚戚的渴求。一如她现在的身体,一半是冰水,一半是火焰。
他忽然低下头吻她,那片唇瓣火烫而焦渴,一下子把他的唇齿也烧得火热,全身似也丢进了洪洪的火堆里。良久,他张开眼睛,从她那温厚的唇瓣离开,却见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他的脸红了,低下头:“对不起,我……”
“你要解释吗?这也能解释吗?”她说:“你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
“这,这……”他居然口吃了。
然后,她跳起来吻他,贪婪的把舌头伸进他的嘴里,还轻轻的、用力的咬。他感到滚热的洪流正在把他仅存不多的理智吞没。他认为他应该拒绝的,他应该推开像火一样燃烧着的她。可是他没有,他做不到。
他的身体比她更炽热,他又怎么能拒绝?
七夕,确实是相聚欢娱的浪漫的夜,那一条喜鹊相偎的彩桥,渡的,是更多寂寞和等待的心。
李华英一早醒来,头还是很重,全身像虚脱了一样。她迷糊的感觉甜蜜,翻转身,身边却没有她梦中想见的人。
又是孤独一人的早晨,难道说,昨晚只是一场梦而已?
扶着头起来,却见床头的书桌上放着两颗白色药片,和几支抗病毒口服液,杯里晾着的开水还在冒着热气。
她举起头把抗病毒口服液喝了,才发现药片下有一张小纸条写着:吃完粥,再吃药。
“还有粥喝?”她跳起来,全身都觉爽利,餐桌上果然装着一碗白粥。
她坐下来,盯着那碗白粥,就如那是一个英俊无比的帅哥,她对着碗呵气:“吃掉你。”
阳光把昨夜的雨冲刷过的街道晒得亮闪闪的,她对着街道,推开窗,深呼吸:“上班啰。”
莫少龙一来到公司,便看到郑东宪铁青着的脸:“迟到?你居然敢迟到?”
莫少龙:“怎么了?我一年365天,有180天在加班,现在迟到半小时,怎么就不可以了?”
“啊,啊,所以,你就不对了啊。既然那么多日子都不迟到,为什么今天却偏偏迟到了?”他搭着莫少龙的肩膊:“快,从实招来,昨晚去哪里鬼混了?”
莫少龙哭笑不得,却又心中有鬼:“谁鬼混去了?你自己吧?”他侧头看郑东宪那张春风得意的脸,调皮的调侃他:“怎么了?昨晚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和晓晓鬼混了,居然还敢审我?”
郑东宪老脸毫不转变:“那有什么?晓晓是我老婆,爱怎么混就怎么混。”
“对不起,我来迟了。”莫少龙还想与郑东宪调笑,却听得一声像黄莺出谷的笑声,他的脸刹的红了。连忙转身,却还是迎上了李华英那张甜笑的脸。
小谭:“哎哟,真是巧啊。刚刚莫总监来迟了,郑总正在训话呢。你这勤劳的小蜜蜂怎么也迟到了呢?”
“是吗?”李华英甜甜的笑,迎着风却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莫少龙把李华英叫到办公室内,他递过一张纸巾:“怎么了?还发烧吗?”
“好很多了。”她甜甜丝的看着他。
“吃药了吗?”
“吃了。抗病毒口服液吃了。”
“那两片药片呢?吃了吗?”
“吃了啊。”
“两片都吃了?”
“啊。”她诧异他为何如此的关心那两颗药片:“感冒药吃少一颗两颗没问题的,反正都要过几天才会好。”
“那不是感冒药。”他低头找文件:“有一片是避孕药。”
“避孕药?”
“对,事后的那种。”
“啊。”她的心情突然跌到谷底。
“你真的吃了吧?”
“吃了。”她呆呆的站着看他,他在椅子上坐下,拉开抽屉,在笔记本电脑上输了一长串的号码,感觉她正抬头望着自己:“还有事吗?”.
“没了。”她转过了身子:“莫总监。”
“嗯,我在听。”
“你还有事吗?”
“没事了,先出去吧。”
她关上了门,另一种更冰冷的触感从脚底向着心灵蔓延。一夕的欢娱过后,他所紧紧铭记的只是那一片避孕药片。
是的,*,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的后患。
可是,她呢?她的心灵又有谁来帮她洗去昨夜的痕迹?
她仰起脸,笑:“这样很好,不是吗?不要太贪心,李华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