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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雨后的草坪很凉快。郑东宪在花园的凉亭里看书,路晓晓坐在他的身边软磨硬磨。
“你不答应,我杀了你。”
“你舍得?”他伸颈过去,死而后已。
她改而求他:“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他没办法,把手中的书放下,指了指赤着脚在草坪上散步的李华英,看得出李华英这几天明显的心浮气燥,看样子能把他花园里的草踩死一大半。
晓晓说:华英没了从前的耐性了,她灰心了。也许是心死了的。
郑东宪问晓晓:“你真的觉得少龙适合华英吗?”
“我不管,华英喜欢少龙,我没办法。”
“可是,他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少龙要是对她有感觉,这两个人早就好上了,不会等到今时今日。爱情这东西,不来电,你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我不管,不来电,就让他们来电。”
他哭笑不得:“那你说要怎么办?”
“你不知道,要是华英心灰意冷了,她真的会回家去嫁那个局长家的小胖哥的。”
“要是那样,也是她们的姻缘,你急什么?”
“好,她要是回去。我也跟着回去。”
“什么?”
“我只有她一个朋友,她走了,我一定跟她走。”
“你想死,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我?”
“难道说你希望我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你?”
“好了,我想办法。改天帮你探探少龙的口风。”他当然不能让华英回家,路晓晓的生活圈子相当简单,一个男朋友,一个女朋友,要是没了李华英,路晓晓真的会很伤心寂寞的。
莫少龙从门口进来,与陈姨聊了几句,远远的停下,却是看着在花园草地上狠狠的踩踏的李华英。
他向她问了声好:“你好。”
“你好。”她没抬眼看他。
他看了一眼她灰暗的脸,回头再看陈姨,小声的提醒李华英道:“不要踩了。”
“什么?”
“这些花草,刘叔花了很多心思栽种的,你这样,把它们都踩死了。”
“踩死了又怎样?”
“这是别人的家,你要守点礼节,不要让人看笑话。快过来。”他向她招手,她却生气了,脸上灰蓝灰蓝的。
回到路晓晓的身边,李华英大声的说道:“对不起,晓晓,对不起,郑总。”还故意用力的嗑头,夸张得很。
路晓晓不明所以:“华英,你干嘛?”
“我把你花园里的草都踩死了,我向你道歉。”
“你这是什么话?全踩死了也没关系。”她从郑东宪的身边跳过来牵着李华英:“有什么关系?你要喜欢,我陪着你踩。”
“可是,你不怕你的男朋友说你没爱心、没礼貌?”
“不会的,来吧。”她真的拉着华英再次来到草坪上,这一下,李华英更疯癫,赤脚蹲了下来,竟是用手一下一下的拔,把草根也拔起。路晓晓也胡闹,陪她把青草连根拔起,还把旁边新新盛开的玫瑰花也摘了个一干二净。
郑东宪望着莫少龙:“你刚才说了什么话?你是不是要我的花园重新再种植过?”
莫少龙坐下:“反正不用你来种。”
“你最近做过什么?”
“什么啊?没头没脑的。”
“我问你,有没有对李华英做过什么事?不然,她不会失态成这个样子。”
“我对她做什么了啊?什么都没做。”他做贼心虚,脸微微泛红。
“我警告你,她是晓晓的宝贝,也就是我的宝贝,凡事不能做得太过分啊。”
“那你杀了我吧。因为我真的处理不好。”
“什么话?我和你的关系,就像晓晓和华英,都是对方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希望事情可以完满一点,做不成一家人,便做朋友。要留有余地。”
“可是,有时候,不是我留有余地,就可以留有余地的。是两个人的问题,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怎么说呢?华英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样子清秀,个性爽直,相处起来很愉快。你就从来没有心动过?”
“心动倒是有时候有。”他吞吞吐吐,但还是说了实话。
这实话却实在令郑东宪振奋:“不是吧?真的有过?那么你还等什么?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有多喜欢你。”
“可是,我想确认自己的感觉。像你刚才说的,我们都是好朋友,弄不好连朋友也做不成。所以,我想谨慎一点。”
“谨慎什么?爱情,凭着感觉走就好了。想得太多,反而坏事。”
“可是,我不能犯糊涂。我不想因为一时冲动而伤害了她。”
“那么你告诉我,你打算怎样分辨一时冲动和持久感动,啊?感觉来了就要上,哪有你这等磨磨蹭蹭的。”
“我又不是你。”他抬头盯着郑东宪:“你以为,这个世界人人都像你,一见钟情看上了,便死缠烂打。”
“谁死缠烂打了。啊?”郑东宪用手臂撞莫少龙,却见他却望着草坪上的两人,沉思着不说话。
李华英揪着玫瑰花,玫瑰花瓣被撕得遍地皆是:“晓晓。”
“唔。”
“郑东宪和你一起的时候,他有没有避孕啊?”
“没刻意。”
“事后,没让你吃避孕药吗?”
“没啊。”
“他不怕你有了宝宝,然后逼他娶你?”
“笑话,是他逼我嫁他吧?我才不逼他。”
“也是。”华英把手中的花儿丢在地上:“郑东宪才不会担心这些,他不会害怕对你负责任的。”
“你怎么了?问这种问题。”路晓晓感觉到华英突然的冰凉,她像刚才那朵娇艳的玫瑰,正被人生生的掐断花梗。
“没事,我只是想知道我究竟要等多久才可以有干儿子。”她强笑欢颜。
“你想得美,你要儿子你自己生。”路晓晓把手中的花瓣投向华英,她却完全不懂得闪躲,一个人似是痴了。
郑东宪陪着晓晓来找易古学。
易古学要见一次晓晓,很不容易。晓晓虽然对他与母亲的恋情毫无异议,但问题是对着他,她还是会生气。
易古学和郑东宪望着扁着嘴巴的路晓晓齐齐发笑。
易古学对郑东宪说:“晓晓的脾气很不好受啊,你得忍辱负重。”
“我会的。”郑东宪居然认真的点头。
“什么啊?”路晓晓不依了。她自问自己温顺乖巧得很,却总是被郑东宪笑自己凶悍,委屈极了:“你说清楚一点,我什么时候脾气不好了?”
从易古学的办公室出来,却碰上了刚刚进来的梅江琴。郑东宪和梅江琴客套的打了招呼。路晓晓却理都没有理她,拖着郑东宪的手一起进了电梯。
郑东宪:“你啊,不可以假装圆滑大度一点?”
“你不是说过,做你的女人,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的面色的吗?”
“好吧。好吧,是我错了。郑东宪的女人是不需要看任何人的面色的,尤其是梅江琴的面色。”
我行我素的幸福小女人,怎么可能会明白梅江琴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角色。
梅江琴推门进去,对着易古学辟头辟脸的问:“郑东宪和那个女人来干什么?”
易古学埋头文件堆里,没抬头:“只是来聊聊天。”
“就这么简单?”
“小宪陪晓晓来这边挑一些首饰,知道我在公司,便带她上来坐坐而已。”
“为什么要买首饰?难道他们打算办婚事了?”
“这是迟早的事吧。两个人都不小了,应该办喜事了的。”
“易古学,你这是什么话?倒像是你自己嫁女儿似的。”
易古学抬起头来,掩饰他的诧异:“看你说的。小宪和我的交情,他要结婚,我自然高兴。”
“哈,小宪结婚,你会高兴?一年前,你为什么不高兴?为什么要帮着立冰赶路晓晓走?”
“那件事还提来干什么?”
“干什么?我就是不明白了,一年后,为什么事事都变了?郑东宪抛弃我们立冰,娶了李彩华的女儿,你看起来倒是开心得很。”
“小宪喜欢谁,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那么你喜欢谁,你自己可以控制吧?”
他停下手中的事:“我们可不可以不要在公司讨论这个话题。”
“不在公司,我们要在哪里谈?在家,我能见得着你吗?金屋藏娇的日子你还想过多久?”
“你认为呢?”
“哼。”
“我金屋藏娇,你不满意的话,你是不是要我光明正大的娶她进来?”
“易古学,你疯了?”
“我没有疯。所以,我一直都很客气的保持我们的脸面。我们都这个年纪了。有身份,有地位,闹大了,谁都不好过。”
“你就是要我眼睁睁的看着你两个风流快活吗?做不到,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两个好过的。”
“你又想怎么样?上一次,你让杨天心上去刺激小华,你不觉得这样做很无聊的吗?我和小华都不是毛头青年了,不会因为一些外力而改变自己的想法的。你又何必让彼此之间这般难堪?”
“难堪?是我让你们难堪,还是你们让我难堪?啊,我们几十年的夫妻,你居然在外与她风流快活,你有没有想过我,有没有想过立冰?”
易古学的语气变软:“这一段婚姻,我只能对你说:对不起。但是,当年,你和妈妈用诡计逼小华离开,害得她一生悲苦。到了今天,我只愿可以好好补偿给她。至于你和立冰,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维持这样的关系不变。但是,如果你再胡闹,我真的去法院起诉离婚。”
“易古学,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你居然用离婚来要挟我?”
“我们彼此多年来都有默契的。要是真的抖出去了,你也未必会比我好看多少。”
“你什么意思?”
“你与市委林秘书的齬龊事情,外人知道的不多,但是我,该掌握的东西我还是掌握到的。贼喊捉贼,是你梅江琴最突出的本领。”
“你说什么?不要侮辱我。我和林秘只是公事,相互依存。”
“你和他是怎样的,我不想知道。我也不想我们之间撕破脸,小华那方面,我可以说服她。只是你,有事的话冲着我来,不要在背后搞小华。外面的人给你面子,你办事无往而不利,别忘了,多少也因为别人要给我易古学面子。”
梅江琴只气得双手不停的发抖,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易古学扯过椅背的西服穿在身上:“我们这大半生,并不完全只是我负了你。不要每一次都来责备我,还要责备得理直气壮。我不和你计较,始终念着你是立冰的母亲。如果你一定要闹,事情发展下去,只怕也由不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