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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依不舍的送妈妈和晓光上了车,与她们这一别,可能又要隔上好久才可以见面。我自觉自己很不孝,想象一下妈妈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心里便酸酸的。一个寡妇,一个智力低下的儿子,一个好赌懒散的媳妇,一个嗷嗷待喂的小儿。
一个破碎的家,然而,我什么都不能为她们做。
郑东宪让我搬去和他一起住,我却一直都迟疑不决。自从,前天的宴会过后,同事们已经知悉我和郑东宪的关系,上班的气氛便很奇妙。
人人都对我彬彬有礼,但又人人都与我保持距离。当然,我并不反感这种距离,我是一个很懒与人主动交往的人。如今也就乐得耳根清净。
而我似乎并不能再与婆婆和文月一起相处。我已是别人的女朋友,与她们的关系便有点儿尴尬。而婆婆自从发现了经常在楼下等待我的人居然是郑东宪后,她几天来都没有再和我说上一句话。
看来,我只能去投靠郑东宪了。
想到“投靠”这个词,我骤感自己很可怜,就恍如天下之大,居然无我容身之所似的。
我明明是亿万富豪郑东宪的最疼爱的女人,却为何总有漂泊的凄凉感觉?
“搬回来和我一起住算了。”华英对我说道。
“听起来不错。”我大口的喝了一口可乐,冰凉的感觉直沁入喉。
“就是啊,你和文汇结婚之前,我们也是一起住的。现在只是重新搬过来而已。”
“唔。”
“你和郑东宪现在怎么说都名不正言不顺的,搬过去,到时候你们的关系有个什么变故的,再搬出来面子就难看了。”
“啊,是的。”我点头称是,但心中却感觉悲凉,原来连华英都能看出我和郑东宪之间其实风雨飘摇。
华英也许是见我的眼神飘忽,自觉说错话了,赶紧打圆场:“你想想,等有一天你真的成了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了,就再也过不了现在的单身逍遥日子了。现在有机会,我们在一起好好的疯一疯。”
“好的,我明天回家收拾东西。”
我们都如释重负,各自满怀心事的喝闷茶。华英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差,她已经很久没有上来找我和莫大总监。看来有人的进攻计划触礁了。
华英不是一个容易气馁的人,所以,一定是被莫少龙很严重的拒绝了。
今天,她最终还是忍不住,悄悄的上来找我。而莫少龙却刚巧不在。我只好陪着她来到会议室内小休。
我们都忍不住长吁短叹,就恍似人世间最不幸的就是我们两姐妹似的。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话一点没错。
易立冰要是知道我烦恼的居然是:找一个适当的理由,拒绝和郑东宪一起住。不知道她会有何感想?
我会突然想到她,是因为我透过玻璃门的半开的侧边,刚巧看到了她。
她奇怪的与一个我熟悉却不愿遇见的人在一起。那个人是陈米。
陈米是谁?就是谭文汇在我之前的女朋友。
我两个男人的前女友,居然聚到了一起。
我极快的拉着华英躲到高大的立柜的后面。同时与新旧男友的前女友偶遇,并不能算是很值得记念的时刻。
陈米和易立冰双双走了进来,易立冰给陈米递上一杯咖啡,似乎没有察觉我和华英正躲在后面。
我如释重负,向华英打着眼色,想办法争取早点离开。
见四下无人,陈米的声音很激动,话语中透着愤怒:“易立冰,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不让我找路晓晓?我今天特意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她理论,你百般的阻拦,却是为了什么?”
我的心脏突然的像要停止跳动,我清楚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们谈论的内容居然是我?
易立冰:“你为什么要找她?难道你真的要把一切都告诉她吗?”
陈米:“对啊,难道你每天看着她霸着你的男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不觉得恶心吗?”
“但是我们又能怎样?”
“拆穿她啊,拆穿她的虚伪,拆穿郑东宪的诡计。”
“你认为路晓晓会相信你的话吗?郑东宪是她的男朋友,现在她一切都听从郑东宪的,估计即使谭文汇在生,她也会跟着东宪的,更何况谭文汇已经死了这么久了。”
“但是,我怎么可以让谭文汇死得不明不白,而这两个杀人凶手却逍遥快活呢?”
“所以,你就鲁莽的上来找路晓晓?前些天在宴会上,月华已经把事情说得很明显了,路晓晓却丝毫不为所动。更何况是你说的话?在路晓晓的眼里,我们始终都是她的情敌。不管我们说的话有多真实,她都只会怀疑我们想要破坏她与郑东宪的关系而已。尤其是我,东宪已经狠狠的警告过我了,要是他和谭文汇之间的秘密泄露出去,就一定不会放过我。”
沉默了一阵,陈米鄙夷的语气:“到了今天,你难道还怕得罪郑东宪吗?他已经这样对你了,你又可必在乎他的感受?”
“唉,我还不想与他闹得太僵。”
“你还想着回到郑东宪的身边吗?别做梦了,被路晓晓那个狐狸精缠过的男人,就像被洗了脑一样,回不了头的。”
“我毕竟和他是多年的朋友,我们两家又是世交,不想因为男女私情而破坏了两家的良好关系。而且,陈米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急着拆穿他们?”
“为什么?这口气闷在心里很久了,我一定要发泄一下的。”
“发泄当然是要。但我以为你等一等的,不光只是出一口气,还想要让路晓晓翻不了身,回不了头。你就让这场戏演久一点,坐着慢慢看,不也觉得心里凉嗖嗖的痛快得很吗?”
“可是,只怕久了,路晓晓真的爱上郑东宪了。即使她知道真相,也会甘之如贻,不愿意改变了。要知道像郑东宪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她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
“你就能确定,你现在告诉她。她就会哭天抢地吗?毕竟,她心里怎么想的,我们都不知道,说不定,她肚子里明白得很,只是装作天真无知而已。”
“对啊,人啊。最怕的就是像她那样装纯情、假天真的贱货了。”
只见这两人都低头喝着咖啡,竟是长久的相对无言。而我却被华英紧紧的拉住了冲动追出的脚步。
华英着急的劝说我:“晓晓,冷静一点。”
我如何冷静?
真相?似乎人人心里都握有一个真相,只唯独我没有。
我什么都不知道,而我正被这种无知的悲哀淹埋。
我甩开了华英的手,追出了办公室,我在后拉住了陈米,她回过头来,略显诧异的盯着我看,眼里充满仇恨,嘴角泛着冷笑:“路晓晓,你干什么?”
易立冰过来对我温柔的说:“晓晓,你怎么了?陈米是来找我的,没事,我要先送她回去。”
“不,她不能走,我有事情要问她。”我的声音很大,在走廊里惊扰了大厅中所有的人。
陈米冷笑的嘴角咧得更高:“你想问我什么?”
“你今天是来找我的,告诉我真相。”
“哈哈……真相?路晓晓,你要的是什么真相?”
陈米的眼戏弄的看着我,那样的残酷而又满怀仇恨。我忽然害怕的松开她的手,一直向后退。
是的,我要的是什么真相?
捡拾我和谭文汇的破碎记忆的真相?
还是让我的人生重新陷入破碎的真相?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那一处所谓真相的尽头会带给我什么?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也许真相一直都在我的周围存在着,是我曾经深信不疑的,但是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它改变了。
我不愿意再相信从前所相信的,我选择试着去相信爱着我的人。
但是,在郑东宪为我铺就的爱的旅途里,充斥着的却满是谎言和算计。我是飞不出他的掌心的孙大圣,所以,我疲惫的不再飞,在他的掌心中停下来,然而,有一天,他把我压在更沉重的五指山下。
我一直往后退,眼前是陈米和易立冰冷笑着的脸,脑里却无奈的飘浮着我来时一步步的路。
那一天,我披着华美的婚纱,跳着欢快的舞蹈,郑东宪却在那一个地方最后一个见过我的文汇。我提着匕首来找他,他却用深情的眼眸凝视我。还有我那幸运的早早清扫一空的粽子,一间从天而降的临街旺铺,一场精心设计的飞来艳祸……
我忽然忆起那一双眼睛,我在谭文汇死后三天,在美富华酒店门前失神痛哭时,那一双躲在车内长久的窥视我的眼睛。
郑东宪,是你吗?
如果真的是你,你对我做了什么?对文汇做了什么?
我在哭泣,眼里却没有湿润的泪,我想试着笑笑,却徒劳的捂着胸口,那一层沉重得能把我压垮的桎梏,正从四面八方向我压了过来。
陈米仍在笑:“哈哈哈……,路晓晓,说啊,你想要知道的是什么真相?”
易立冰似乎又在劝说她,但陈米仍旧固执的说道:“好,我今天就告诉你,让你得个明明白白。”
我欣喜而又绝望的等待她把我长久想要得到的秘密告诉我,从这一刻开始,即使我会比过去的25年都活得更加痛苦,但我真的想要明明白白的活着。
“陈米,你在干什么?”有一个人让我和陈米、易立冰的脸都同时苍白,郑东宪从我的身后走过来,他的手按在我的腰上,我看着陈米的脸由苍白变得灰黄,然后,一个人慌张的走进了电梯里。
易立冰向着郑东宪摇了摇头说道:“对不起,我真的想要阻止她的。但是,太巧了。我想,晓晓刚巧听到了我和陈米的对话,所以才,才……”
郑东宪的声音却很冷静,就像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似的,他搂着我的肩头,把我的脸转过来,长长的叹气:“不是说过,不管你所要面对的事情有多丑陋,都要相信我的吗?为什么不听话?啊?”
他没有看一眼易立冰,但仍然很有礼貌的对她说道:“立冰,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和晓晓的事情,我会处理。”
他扶我过了办公室,然后,打了电话给莫少龙:“少龙,把河池化工重组的那一个计划送过来给我,我要和晓晓谈一谈。”
“对,到了必须要认真的谈一谈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