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连翘(1 / 1)
周宫,晟泽手中攥着被他揉皱的纸——他刚接到章太后的密信,云若藜嫁给了齐国兰陵王,他们已出发去突厥了。
高长恭,你杀我至亲之人,又夺我至爱之人,你我之间的仇不共戴天!
望着皎皎明月,心起伏不定。他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心寒人亦冷,他不自觉地裹了裹衣裳。
“唉,新来的那个!”
侍卫统领的声音传来,晟泽警觉起来,提剑出去。
“你是叫白泽吧。”
“正是。”晟泽看他没有什么敌意,却也不敢放松。
“皇上的口谕,要你明日启程跟他同去突厥迎亲。”那个统领留下一句话就走了,走时还在自言自语,这小子真有能耐,皇上这次低调出行,带了那么少的人,居然叫他同伴。
晟泽眉头一皱,想起今日在柳园之事,说不定是那个女子向皇上推荐的他。
天助我也,正好可以去找师妹,不管怎样,都要把她抢回来。
次日他来到宇文邕面前,两人不禁都暗自惊讶。
原来他就是白泽,此人武功不低,又如此有将风,怎会只是一小小的侍卫?他会是大冢宰派来的人吗?如果是,定要小心提防;若不是,一定要将他变成我的左膀右臂。
原来他真的是周国皇帝,周国国事大多交到大冢宰宇文护手里,他不见得有多大本事。现在先顺从他,等到了突厥找到师妹,再好好收拾他。
“你帮朕带上这个包袱,要小心。”宇文邕递给他一个包袱,小心翼翼。
“诺。”晟泽接过包袱,里面的花瓶晃珰了两下,瓶内的短箭碰撞,响声银铃般悦耳。
晟泽虽好奇,也无意多问。
他们没有大肆宣扬,只是微服而行。行至长安街上,晟泽没有片刻的放松,忽然眼前一个灵巧的小姑娘的身影飘过,像只小狐狸,消失在转角那一片青藤掩映中。
但是,她很快被一群人逼出转角。
“臭丫头!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几个大男人拿着粗木棍把她围住,街上看热闹的人涌出。
那些人骂骂咧咧地拿木棍打在柔弱的小姑娘身上,瞬间她胳膊上似玫红的血迹透过粗布衣裳。
那个女孩蜷缩着,眼神在向周围的人求救。
晟泽看清了有些脏的她的脸,惊异地差点失声!
冯小怜?怎么可能?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他亲眼看着师妹葬的她,晟泽摇摇头,一定是他看花眼了。
但那个女孩儿好像看到他了,一副识得他的样子,眼神哀怨凄婉。他想上去问,但转念一想,如果她是冯小怜的话,肯定会出卖他的身份,他现在是周国皇帝的随从,不能露出马脚。
于是,装作没有看见,径直离开。
“正德王……救我……”小姑娘气息微弱,没人听得清她在讲什么。
宇文邕给了身旁送他的五弟宇文宪一个眼色,那个聪明的男子会意,拜别皇兄,走到人群中去。
突厥与中原边境
寒门关商道
此地虽不比邺城繁华,但因是突厥与中原往来贸易之地,平时在江南、中原看不到的新鲜玩意儿比比皆是。
若藜跟长恭从压抑的天子脚下出来,心情舒畅似流水潺潺。
长恭头上松松地扎着青色丝带,一袭白衣纯净不逊于鸟雀白羽。若藜着浅紫直领对襟襦裙,粉色罩衫,结为雪白。
两个人站在这边陲小镇,绝妙如同一幅丹青。
阳光仿佛有了呼吸,流淌在人声鼎沸中。小商贩吆喝着,街道旁的小铺满满当当。车如流水马如龙。
“哇,长恭你快看,这只雀鸟真漂亮。”若藜拉着长恭的衣袖,欢快地跑到一个卖鸟的摊位。
早在王府两人已达成共识,平日里只叫对方的名字,好像是因为打赌吧,赌注什么的,都忘记了,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
长恭走上前去,看摊位上大大小小的竹笼,里面装着千奇百怪的鸟儿。有的目露精光,尖喙锋利;有的温顺可爱,声音讨巧。
若藜看着其中一个似白鸽的雀鸟,难以移开目光。它通体雪白,羽翼不染一丝杂尘,喙微弯,没听它发出过声音。褐色琉璃般的眼睛直视前方,没有一丝游离。
若藜伸出食指逗它,它盯着若藜的眼睛,仍一动不动。
“有的人,愿意一生都呆在牢笼里。”长恭淡然说道。
若藜蓦地一震,谁人会愿意一生都呆在牢笼里呢?除非,有无法逃离的羁绊。
“老板,这是什么鸟?”若藜问摊主,摊主的穿着明显是个突厥人。
“姑娘好眼力!”摊主看了一眼她手指的鸟笼,“此鸟名白羽,其羽难污,其音悦人。”
“怎么不听它叫唤呢?”若藜逗着那只唤作白羽的鸟儿。
“说来也怪了。”摊主叹了口气,“我是被它的声音吸引才发现它的,它的声音,可以令繁花绽放。可自从我把它猎回家之后,它便再也没有开口叫过。”
“有那么神奇吗?”若藜看着那只鸟,它的眼神哀怨。
“我明白了。”她脱口而出。
“老板,这只鸟我们买下了了。”长恭从怀中掏出五株来,要给那个摊主。
若藜回头看到他带着笑意的眼眸,明白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可是那个摊主眉头一皱,指着五株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货币啊……”长恭不免纳闷,向他解释。
“能吃吗?”那摊主拿起一串五株,在长恭与若藜惊讶的目光中,咬了一口然后咧着嘴骂道:“不能吃啊,给我有用的来!”
长恭与若藜面面相觑,才明白过来这里可能没有通用的货币,尚习惯以物易物。
“那老板我们需要用什么换呢?”长恭问。
老板气鼓鼓地看着他们俩:“你们这么耍我本来拿什么换都不行的!但是现在我闺女手背生疮,药引子里独缺连翘,你们若能帮我去草原采摘一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我们不要了。”若藜赌气,买只鸟还要采什么连翘,更何况她跟长恭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他们要去见突厥可汗。
“老板,你帮我们留着。”长恭却出人意料地答应下来,他看了一眼若藜,微颔:“好事做到底。”
“好,我给你们留到明天,若是你们拿连翘回来取的话,就给你们了。”老板答应得倒也爽快。
一望无际的草原,一对情侣一前一后地走着。俊男美女,不似人间。
他真的看到了一片芦苇丛,高能没人,飞絮蒙蒙,跟他的梦境一模一样。
不由自主地,他向芦苇丛的方向跑去,他想象着,那里有一条小溪,溪边一个浣衣的女子在那里等着他。
“长恭!”若藜想喊住他,他跑得太突然。
芦苇深处,没有尽头。
终于,他们听到了水流的声音,碧溪清浅,向低处流去。
然而哪有梦中那个女子的身影?
娘,你能听到孩儿对你的想念吗?长恭眸子黯然。
若藜看他神情恍惚,猜到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上前握住他的手。
肌肤似玉,温暖在指尖传递。
长恭看远方出岫之云,渐渐释然。
“长恭,我们很快就会有娘的消息的。”
她的声音比她的话更让他安慰。
“我们去找连翘吧,明天就能去突厥王宫去找他们的可汗了。”若藜把他拉离这伤心地。
连翘喜光,刚刚草原上没有它们的生长痕迹,这片芦苇丛中更不会有。若藜考量着它们的生长地点,看到旁边有一个土坡,日光直照,说不定上面会有。
若藜拉长恭跑到土坡上去寻,长恭有了事情可做,注意力也得到了转移。两人仔细寻着连翘的踪影。
终于,日薄西山之时,他们看到了似蝶的连翘,满枝金黄,香气淡淡。
只是连翘生长的地方有些陡峭,他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若藜正要上前,长恭拦着她:“你留在这,我去。”
若藜不满地推开他的手:“这个坡度根本就难不倒我!”
长恭为了满足她的自尊心,摊了摊手,立于一旁看着,看她伸出手去掐连翘的枝。
“采到了!”若藜抓着手里的花枝,开心地转头对长恭说。
然而下来之时她一不小心踩了个空,眼瞅着要从坡上滚落,长恭欲拉住她,已然来不及了——两人一同滚落,浅紫与雪白交缠。
终于,两人停了下来,压弯了坡下几株芦苇,四周飞絮蒙蒙,唯美而……暧昧。
若藜趴在长恭身上,鼻尖紧贴。四目相对的瞬间,夕阳落入草原之下。
他们都能听到对方心脏跳动的声音,剧烈,没有节奏。
飞絮落到若藜的眉间,有些痒痒的,长恭察觉到,微微扬头吹走了那飞絮,温润的气息拂过若藜的眼睛,一股暖流涌上她的心尖,脸变得烫了,这是怎么了?她是不是生病了?
有些不自然地,她想要起身,却被长恭反身压下。
“长恭,快起来啦,你要做什……”
话还没说完,口中已被侵占,樱唇来不及紧闭,舌头不知该往哪放。
身上之人的面孔放大,她看不清他的表情,索性闭上眼睛。
他的吻很深,仿佛压抑了好久的能量突然释放,仿佛要夺取她口中的每一丝空气,仿佛要将她占有。
不对,他真的想将她占有。
长恭的手没有闲着,很快褪去了自己的外衫。离开她的唇,看她正剧烈地咳嗽,他有些内疚,毕竟自己不是什么高手,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
他正欲解自己腰间的锦带,若藜赶忙握住他的手:“长恭别脱了,冷。我们快走吧。”
“走?这里不是很好吗?”长恭的笑容带着一丝狡黠,是若藜从来没见过的,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着四周青嫩的芦苇,这里跟荒郊野外无异!
“你不会想在这里……”若藜带着怀疑的口气问他。
“有何不可?”长恭继续解开锦带,毫不在意。
若藜没想到她的第一次会在这种场景下发生,三分抗拒,三分迷茫,更多的是……期待。
她真的没有做任何反抗,看着长恭褪去自己的衣物,健硕的身体呈现在她面前。脸红得更厉害了,她别过头去,长恭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他想看着她的容颜,含在眼中一生一世,铭刻在心中一生一世。
他解开她雪白的衣结,脱去她的粉色罩衫,只剩紫色襦裙。他的目光下移,惊讶地发现她的腰间别着父亲送他的那块莱玉玉佩。
若藜正忐忑地任他的手将自己的衣物剥离,忽然感觉他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长恭拿起那块玉佩,在她面前晃着:“这个是你的?”
若藜大吃一惊,看来要物归原主了,撇嘴道:“想要回去就要回去啊。”
“这些年你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吗?”长恭的声音温柔许多。
“我……”若藜无言以对。
“父亲将一块莱玉做成四块玉佩,我跟三个兄长一人一块,父亲说玉佩要送给至爱之人。”长恭回首往事,顿了顿。
“它属于你。”他望着若藜的眼睛,将玉佩放在她手心里,那一刻,玉佩浸着两只手的温度,不再冰凉。
长恭不复多言,扯开她身上最后的衣物,吻着她的玉体,比月光更皎洁。浅紫、粉色、洁白的衣物凌乱地挂在芦苇上,又压弯了几株芦苇。
“你小心点啊……”若藜警告他,强势又有些羞怯,“我是第一次。”
“第一次?我们新婚之夜不是……”长恭略一蹙眉,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停下。
“那是我跟你开的玩笑罢了。”若藜娇嗔。
“我真的不知道你哪一句真、哪一句假了。”长恭笑了,似想起了什么,问身下的女子,“可你那时身上的伤怎么弄的?”
若藜不能告诉他是跟宇文邕争执时弄伤的,于是摇摇头:“我不想嫁给你,要逃婚被人追弄伤的呀。”
“臭丫头,看你以后还敢逃。”
他骂着,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抱起她,手放在她的腰际。接着是没有节奏地出入,若藜的身体剧烈痉挛,依旧配合着他毫无规律地挺进。
很痛,她的脑袋向后仰到了最大弧度,紫蝶步摇滑下,青丝散落,如瀑。
两具交缠的身体埋在芦苇丛中,夜渐深,溪水边潮气生,丛中鸥鹭惊飞。
草原渐寒,压弯的芦苇上几点红白,铺陈在嫩绿中,缠绕相间,还有那剔透的玉、浅色的衣。
身旁的男子睡熟了,若藜扶腰起身,虽浑身酸痛,仍摸索着给他穿好衣物,将他的脑袋枕在自己腿上,捋顺他的头发:
“臭长恭,没轻没重的。”
她抬头望着明月,任凉风拂过脸颊,扬袖扫去长恭脸上的飞絮。柔柔地,入了长恭的梦。
这一场欢愉太过梦幻,她不想朝阳那么快来临,然而若隐的星光渐渐吞噬着她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