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阴差阳错(1 / 1)
天色渐晚,若藜住在城郊的一个破庙里,暂时歇歇脚。
那个破庙供着一个狰狞的判官,房梁、墙角都结满了蜘蛛网,看来平常很少有人来。她生了火,无聊地拨着柴火。她看四下无人,换了男装,方便上路。
睡不着,继续拨着柴火。
忽然门外传来了骏马的嘶鸣声,她连忙踩灭火苗,拿枯草盖上灰烬,躲到判官石像之后。
听脚步是三个人,步伐矫健,颇有气势。
“九弟你确定这里安全?”其中一个人问,若藜听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前不久好像听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这里是孝瑜找的,我已经反复察看,这里人迹罕至,是谋事的好地方。”这个声音依旧是若藜熟悉的,听到孝瑜的名字她吃惊不小,是巧合的重名吗?
“六叔放心,这里平时就很少有人来,今天下午九叔才派人来检查过。”
不会错了,说话之人就是河南王高孝瑜,若藜敢肯定,那另外两个人应该就是他的六叔常山王高演,九叔长广王高湛,他们到底要谋划什么事?
“好,你们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高演道。
“其实六哥可能想得太复杂了,废掉高殷没那么麻烦。”
“是吗?李祖娥我倒不担心,一个汉女子罢了,倒是杨愔等老臣,实乃心腹大患。”
“杨愔虽忠于先帝,但先帝也曾无缘无故加罚于他,我相信他对先帝也会有怨言。”
“不,二哥对他可是推心置腹,他不除是不行。”
“那就斩草除根,把高殷也杀了吧。”高湛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仿佛高殷不是他的侄子。
“不行!我答应过二哥不杀他的儿子的。”高演不同意。
“不如就摆下鸿门宴,请君入瓮。”孝瑜提议,“斛律将军也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不如就由他指挥。”
“恩,好主意。”
天啊,他们竟然正在谋反!若藜心里一阵慌张,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栖息在石像上的蝙蝠飞过,惊到了若藜,她后退一步,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发出声响,心中暗叫不妙。
“谁!”
这是她第二次被高湛发觉。
她偷听到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她。拼了,她从石像后冲出来,孝瑜看到蒙面人出来便抽出佩剑与她交手。
若藜不敢轻敌,下腰躲过他的一击,从腰下拔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刺去,孝瑜收剑抵挡那寒光之下的凌厉攻势。
若藜竭尽全力跟他纠缠,在回身收招之时外衣被孝瑜的剑挑起,那年在客栈捡的刻着‘瓘’字的玉佩甩了出来,她看到玉佩落下,不顾危险弯腰去捡。
孝瑜看到玉佩眉头一皱,惊讶的表情在他脸上只停留一瞬,随即恢复镇静。他回头看高湛在她弯腰之际拔剑向她刺去,转而挥剑赶到高湛面前挡住他。此时若藜看到地上一道冷光划过,拾起玉佩便跑。
孝瑜追出去,象征性地跟她过两招便放她离去,回去后他向两位叔叔请罪:“孩儿无用。”
高湛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似在闪躲着什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孝瑜,没关系,这件事九叔也有责任。”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回去再议吧。”高演无奈,最后安排另寻地点再议。
高澄旧邸
‘啪’的一声,一个兰釉青瓷龙纹花瓶摔在地上。小荔枝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怎么办?”
“哈哈,我看你怎么办,这可是大哥最喜欢的花瓶,是他生辰时九叔赠给他的,你摔坏了看他怎么罚你!”延宗幸灾乐祸。
小荔枝又急又气,却无计可施。
“延宗你不要欺负人家。”长恭闻声而来,看延宗正在对她冷嘲热讽,向小荔枝说道:“等大哥回来了你就告诉他是我摔坏的,我去跟他认错。”
长恭的话给小荔枝吃了一颗定心丸。她看着这个容颜俊美,又心地善良的哥哥,再想想那个又坏又刻薄的未婚夫,心里不免将他二人对比,同样是兄弟,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四哥你怎么那么心软?一点意思都没有!”延宗不满,说完瞪了小荔枝一眼:“哼!”转身离去。
小荔枝看着他不可一世的背影,气的举起拳头,在他背后比划着。长恭笑着摇摇头,回房去了。
长恭房间
身材颀长的男子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月光太亮,风扶树影晃,淡然烟霭缭绕床帏,他睡不着。
小梨姑娘现在到哪里了?离开邺城了吗?她现在还是一个人吗?他答应得太轻率了,如果多挽留她一下她还会选择离开吗?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
“是大哥。”孝瑜的声音传来。
长恭心想大哥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敢怠慢,悉心穿好衣服。
“怎么这么慢?”孝瑜第一句便是责问,长恭没想到他会如此盛怒,一时有些慌张,孝瑜接着问:“在换衣服吗?”
“是。”长恭点头,看大哥脸色不好,先承认错误:“大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还知道错了?”长恭认错认得如此坦然,在孝瑜意料之外。
“你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孝瑜问道,他不相信长恭是故意的。
长恭以为他的意思是花瓶所在的地方隐蔽,他居然还能摔坏,于是回道:“我是碰巧才到的。”
“天下间会有如此巧事?”孝瑜不信。
“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长恭表情委屈,让孝瑜不忍再痛斥。
“长恭你坐下来听我说。”孝瑜引他坐下,他愿意相信长恭,因为刚刚跟他交手之时,发觉他并未用尽全力,而是只求脱身。
“这件事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孝瑜抿了一口茶,“这还关系朝中胡汉势力的相争。你明白吗?”
“这跟朝中势力又有什么关系?”长恭不解,不就是一个花瓶吗?
“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懂,现在朝中说话最有分量的,还是太皇太后。她不喜欢汉人,而太后本是汉人,偏偏为了巩固皇上的势力想架空六叔跟九叔,自然惹得太皇太后不满,这件事你不要掺和。”
长恭愈发不解,潜意识里觉得他们说的可能是两件事。
“大哥你没事吧。”
“你也不必担心我。”孝瑜微笑,“现在朝中没人敢杀我,也没人能杀掉我。”孝瑜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说,“除了九叔。他要杀我,我绝不会反抗。”
“你跟九叔关系那么好他怎么会杀你呢?”长恭笑道,“大哥跟其他人在一起我会不放心,但跟九叔在一起我绝不会担心。”
孝瑜嘴角依旧保持着那个弧度,该说的已经说了,他起身告辞:“长恭今天的事我希望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我会小心的。”长恭保证,不会再打碎第二个花瓶了。
“记住,皇上封你为兰陵王只是例行封赏罢了,不必对他心存感激。”走到门口,孝瑜最后留给他一句话。
长恭不知孝瑜说此话何意,只是应着。
此时孝珩从房间出来,看到长恭送走孝瑜,还带着一脸的歉意,上前问他:“你怎么惹大哥了?”
“我打碎了大哥心爱的花瓶,他过来跟我讲了一通朝中胡汉相争的形势,真让人费解。”
“是吗?”孝珩也满腹疑问。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有同一种感觉,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