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家变(1 / 1)
九鼎庄内
庄中所有人都在一起吃饭。
“来,晟泽,多吃点。”漪澜夹起一块肉放在晟泽的碗里,晟泽赶紧谢过,在这里,他重拾家的温暖,尤其是师娘,将他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师娘还在私下里说过,庄中弟子只有他与若藜年纪相仿,等他们再长大些,就为他们做主,让他们成亲。
“娘你偏心。”若藜不依了,“就疼师兄。”
一句话惹得满座开怀。
“你这丫头。”漪澜拿纤长的食指点了一下若藜的脑门,突然收起手,支撑着额头,“头好痛。”
“夫人,你怎么了?”郑旸连忙离座抱紧她,“头痛病又犯了吗?”
“鸿渊,你快去熬药。”
“是,师父。”鸿渊赶忙去找药引,俄而回来道:“师父,少了一样药。”
“少了什么?”
“白芷。”
“糟了,建康鲜有白芷,现在兵荒马乱的,药铺也难以从外地运来。”郑旸犯了愁。
“爹,我记得后山有白芷,我去给娘亲采,说不定比去药铺还快。”若藜想起曾在后山见过白芷,当时不知道是什么,还向晟泽请教来着。
“我也想起来了,师父,我跟师妹一起去吧。”晟泽请愿。
“好,天快黑了,你们快去快回。”郑旸想了片刻,同意了。
后山很大,虽然还记得路,但也寻了很久才找到白芷。那些小百花凝结在一起,如伞,如风车,如华盖,在青丛掩映中如精灵若隐若现。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若藜欣喜地望着晟泽,他脸上也绽放着笑容。
父亲同时收了他俩为徒,这一年来,他们一起练武,一起读书,一起生活,感情与日俱增。
“师妹,天快黑了,我们快回去吧。”晟泽提醒她。
“恩。”
两人在下山的路上,走在旺盛的草丛中,忽然若藜尖叫一声,瘫倒在地。
晟泽回头一看,一条蛇咬了她的小腿腹,又迅速溜走,晟泽见状上前一步捏死了这条小蛇,撕下衣裾包扎了她伤口的上方,防止毒性扩散,然后为她吸出毒液。
看着他为自己拼命的样子,若藜心中满满的全是感动。她也觉得,晟泽对她的好,她接受的太理所当然,可是,她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晟泽找了一根木杖,递给她,可是若藜走了两步,因为不习惯,倒了下去,被晟泽扶住。
“算了,我背你。”
晟泽不容她拒绝,一把拉过她,他的背让若藜感觉很踏实,两个人在月光下缓缓地走着。
山涧细流落花浮,松林长树残红褪。
此时,九鼎庄内火光冲天。
七年后
荷月里因为一场夏雨,气温骤降。山间繁花落尽,暗香浮动。萧瑟冷风卷起落叶,满目苍凉。石濑浅浅,流动一池心碎。
一男一女站在墓碑前,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凄凉难话。
墓碑上刻着“家翁郑公旸,家母白氏漪澜之墓。”
“师妹,我们回去吧。”男子提醒那个女子。
“好。”
那天,若藜与晟泽回去之后,看到了火光中的家,还有一把剑贯穿了父母的心脏,小若藜愣在那里,任周围已经被火海包围。晟泽跑进屋里过了许久才出来,拉着她出去。
此时陈霸先赶来,看到了这场变故,把这两个孩子收养,当做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尤其是对若藜。他每次看到她,都仿佛看到曾经心爱的女子一般。
他们感于陈霸先的恩情,认他做义父。
两年前陈霸先因时局所迫,在建康接受禅让,改国号为陈,改元永定。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西魏宇文泰去世,其子宇文觉废了魏帝,改国号为周。齐国一向精明强干的国君高洋不知怎的开始变得疯疯癫癫,暴虐无常。
三国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止。战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为了利益,其中两国之间联合起来对付第三个国家是常有的事,只是联合方经常变化。
若藜跟晟泽每年都会拜祭郑旸夫妇,这次刚下山,若藜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略有些印象的声音传来:
“公主,王爷,属下接你们回去。”
说话的人面容清秀,如霜降雪溪,却令人想要亲近。
“蛮子哥哥!”若藜惊喜地与他相认。
“蛮子哥哥不记得我了吗?”若藜走到他面前,看他在回想些什么,于是提醒他,“小时候在建康你还救过我呢。”
“是你。”那眉目皆可入画的青年回想起来往事,回她道,“在下韩子高。”
“是吗?我就说没有人会叫蛮子的嘛,当时怎么不跟我说真话?”若藜笑容中带着娇嗔。
“是陈将军为我赐名的。”韩子高笑了,他的笑温暖了咋冷的天气。
“你说的可是临川王陈蒨陈将军?”若藜听义父提起过,义父亲生儿子中只有一个还活着,在齐国关押着,也有人说他已经被周国俘虏了。陈蒨是义父的侄子,聪敏有气量,又颇立战功。现在义父身体不好,身边一个嫡子都没有,章皇后便一直把陈蒨挂在嘴上,想把他招来建康,没想到现在已经到了。
“正是,皇后娘娘说皇上的一对义子义女在这里拜祭,临川王便命我来接,没想到在这里又重逢了。”提到临川王,韩子高眼中总是缱绻着一丝温柔。
“那子高哥哥,我们走吧。”
三人策马离去,年轻的身影在夕阳下逆着光,马蹄声扬,叹红尘多少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