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四卷 流亡篇 第四节(1 / 1)
回去等消息,竟比之前还要忐忑不安,夜色逐降,丰儿伺候过晚饭,才听到廊上有脚步传来,我迎出去,政王大踏步进来,我跟着问:“怎么样了?王尚允死了吗?”
政王吐出句:“没有,逃了。”便坐在椅子上闭目放松,不再理我。
我慌慌的问:“怎么会逃了?不是斩首示众么?”
苏管家跟了进来,我拉着他手臂说:“苏管家,怎么会逃了?”
苏管家对我做了安抚的手势:“福晋,听老奴慢慢讲,王尚允为官多年,也有相交好的大臣,消息应该是提前就被透露出去了,只不过他束手待毙,但他的子侄早已逃了。”
我放下一口气,又纳闷的问:“那王爷干吗骗我说没有死。”
“斩草需除根,遗留后患,王爷尚有余忧。”
我拍了拍胸口,小心嘀咕:“冤有头,债有主,杀了王尚允也算替小龙小敏和他的父母乡亲报了仇,我相信大龙不会计较这么多的。”
王爷听到了,重哼一声:“哼,妇人之仁。这么说来,那香炉里的通敌信是你藏在里面故意叫皇后看的了?”
我微有得意之色:“那是当然!皇后发现了密信,还上门支开了我去检查其它东西里面有没有线索呢,只是我想多了反而太过明显,其它东西里面并没有藏证据。”
“险些酿成大祸,还这般不自省。”
我听得有点委曲。苏管家向我陈情:“福晋以后绸缪何事,还是跟王爷商量斟酌,这次若不是王爷联手皇后,再加上王爷加紧查王尚允的老底,恐怕福晋会遭计谋反噬,单单一个匿名信是扳不倒朝中重臣的。”
“那两个洋人是怎么回事?”
“也是王爷安排的。”
“王爷在江州时就已经开始查王尚允了?”
“是的,王爷跟王尚允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是一直未敢轻举妄动。这次格格一封密信从皇后传到了皇上那儿,王爷这才匆匆动了手。”
扁了扁嘴,挪到政王旁边小声说:“王爷,是我太过心急,我错了。。。”
王爷又哼了一声,却不像刚才怒气冲冲了,只是仍沉在椅中不动。我望向苏管家,苏管家小声对我说:“王爷最近查王尚允,收集信息,四处奔波,劳累过度,让王爷好好休息吧。”
我点了点头,苏管家退了出去,我往小厨房弄了些粥和小菜,伺候王爷吃了,又安置了王爷睡下,才偷偷往大龙的住处走去。
我轻扣推门而入,大龙正坐在屋里发呆,见我来了,站起来说:“清儿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大龙你知道了吗?王尚允已经死了?!你的仇得报了!”
大龙呆呆的说:“我知道。”
我蹙了眉:“你不高兴吗?!这可是血海深仇!”
大龙摇了摇头。
我有些怒气上来:“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费心报了仇,你竟连一些感谢的话。。。其实我也不要你感激的话,你竟连高兴都不高兴吗?”
大龙又摇了摇头。
这下我是真的有点怒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个软心性!白为你操劳一场!”我跺跺脚,转身走了。
大龙目送着我的背影,微露轻愁,似有些迷惘,又坐回椅子发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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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香园的春节比任何以往都热闹,因入住皇上皇后妃子朝臣而变得愈发庄重。王爷一面与皇上大臣商量复国之计,一下私下又派人擒拿王尚允余孽,经此事,我暗暗佩服王爷的谋略,竟在我不自知的情况下丰满了我的计划。
我闲散无事,搬了张椅子放在落地窗前,淋浴着冬阳,如猫般慵懒,迷迷糊糊中总是忆起守在宜远公子边的情形,虽不言语,心底却情思如潮,温暖如春花芳蘼胸臆,恬淡若秋月抚慰柔思。
几年辗转,境遇皆非,静默时总是这么思潮澎湃,无怪前人常说,独自莫凭栏,独自凭栏总是勾起情思无数,让人柔肠百折。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酸酸软软的情绪,懒懒倦倦的身子,直卧到傍晚,真真是日晚倦梳头了。。。
我直起身子伸了懒腰,盯着外面影影幢幢的树林,丰儿端着衣饰进来了:“福晋,今日是除夕好日,皇上夜宴群臣,福晋可要打扮得漂亮些呢。”
我摸了摸小腹,语有讥讽:“流离失所的,皇上兴致真好。”
丰儿尴尬了下,又当作没听到,来替我梳头。外面突然传来鼎沸之声,我推了丰儿一下:“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丰儿刚要往向走,忽悠听到震耳欲聋一声巨响,玻璃窗应声而碎,气浪裹挟着碎玻璃飞了过来,我第一反应便是双手捂住肚子,低下头去,破玻璃锋利割过我的脸上身上,我痛呼出声。
丰儿被气浪冲的跌在了地上,大叫声:“福晋。”跑过来背对着窗户,扶着我进了内室。我着急推她:“你去看子书贝子怎么样了?”
“可福晋你。。。”
“不过是皮外伤,你快去!”
丰儿拗不过我,奔出房间,另有人大叫着:“清儿姐姐,清儿姐姐,你在哪?”
我忍着痛回应:“大龙,我在里间。”
泪眼迷蒙中冲进来一个人影,拥我入怀,宽厚的肩膀,温暖的胸怀,我恍若偎近宜远。外面炮声厮杀声震天,大龙只紧紧搂着我:“别怕,别怕。”
我晕沉沉有点意识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厮杀声才渐渐低了,大龙扶我站起来,坐到床沿,大龙用手抬起我的脸,痛惜的说道:“清姐姐,你的脸。。。”
“不碍事。那桌子抽屉里有外敷的药。”
大龙找出药纱布剪子,小心替我清理伤口,我望着他深蹙的眉头和担忧的表情,噗哧笑了:“大龙,你像个男子汉一样了,好会照顾人啊。”
大龙手上停了停,黑黑的脸上有一瞬飞红:“我本来就是男子汉,照顾你是应该的。”
(猫猫题外话:亲们都看出来大龙喜欢小齐了没?猫猫写的隐晦不?)
苏管家匆匆赶来:“王爷叫我回来问候福晋无大碍吧?”
我摇了摇头:“苏管家,外面发生了事?王爷呢?”
“回福晋,刚才是有人偷袭,现已击退,王爷还在阵前清点兵将,整顿编队。”
“是谁这么大胆?”
“是洋人,恐怕还有叛党。”
我担心的问:“怎么追到这儿来的?不赶尽杀绝誓不罢休吗?”
“具体情形还不知道。不过来袭人数并不多,不是主力部队,不过是趁我部人马准备过年,攻其不备,加上露香园只是私人园林,无守城坚固墙壁,洋人又有些先进的枪炮,才一时占了上风。福晋安妥,老奴这就回王爷,免得王爷挂劳。”
苏管家退出去了,我沉默不语,想起丰儿未归,担心子书,由大龙扶着想去看子书,楼梯走廊玻璃多数都有损毁,灰尘碎屑狼籍满地,空中还弥漫着硝烟气息,有仆役弯腰清理。两个小丫头端着两个茶托,其中一个小丫头不留神踩空了楼梯翻了茶碗,茶碗咣当碎了,另个丫头斥她:“没用的东西,看曹大人不骂你!”
那摔倒的小丫头揉着伤脚呜呜哭了,另个丫头看见我,向我殷勤一礼:“福晋金安,曹大人担心福晋受惊,特备了安胎药。”
我望望那摔倒的丫头,可怜见的:“那碗是给曹大人小妾的安胎药吧,把我的这份给曹大人那边送去吧,我没事,曹大人那边只说我喝了药了,代声谢谢。”
“这。。。”那丫头嗫嚅。我也不跟她罗嗦,直往子书住处,隔着窗户,看见丰儿在屋里正抱着子书哄觉,推门进去了,丰儿小声跟我说:“贝子吓坏了,才哄了睡了。”
我摸摸子书的小脸蛋,又号了号脉,确认无事,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了地。到底是小孩,睡着了便什么都不顾了,唔哝着嘴,眼角还挂着泪痕,却睡的香甜的很。
门开了,莫愁进了来,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在这儿,有些惊诧,然后去抱子书,卧在了床上,轻拍,轻哼着曲儿。我放下心来,不作停留,回谧园去了,不多时,王爷也回来了,虽未远行却风尘仆仆的,盔甲上还有残血,我忍住恶心,替王爷去了披风盔甲,递巾揩脸,王爷坐在椅上,才说:“没想到今年除夕之夜竟这样过的。”
我小心翼翼的问:“不管怎么过,人平安就好。”
王爷看了我一眼,迟疑的开口说:“你的伤。。。?”
“王爷不用担心,我的伤我自己有分寸。”
王爷点了点头,恩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