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我绕了又绕没大明白，反正继续走下去就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仨先用保险绳系在腰间，相互串连，还是小哥打头我最后。我说：“张军长，这可真靠你了，别把咱兄弟带沟里去。”
堵住耳朵确实没什么效果，还是感觉那水声越来越近，我一手抓着绳子，跟着前面小哥和吴邪的脚步，使劲克制自己不去想那声音。洞里的四周越来越黑，渐渐的连荧光也没有了，黑得真是彻底。
一片漆黑里，眼睛基本也用不着了，我索性闭上眼睛摸着洞壁走，好像又听到了别的声音。
“胖头——”
我一个激灵，在这能有人叫我的小名？
然后……我说不上是怎么个感觉，就跟你不能跟人描述做梦时候的感觉一样，反正就在那漆黑的地方，我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也“听”到了。
我看到了什么呢？说出来你们别笑话，我看到了老家的院子里，我奶奶站在碾子边上，穿着青布大襟褂子，正在喂鸡呐。
前面不是说了么，我是奶奶带大的。按说在那么个洞里，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景象，还不得跟看电影似的？但那会我就觉得这是真的，刚才可不是她在叫我么？我脚步就慢下来了。
突然吴邪猛然一住脚，这回轮到我一个趔趄撞上了他，上牙磕到自己舌头，这一痛倒一下回过味儿了。
——我奶奶不是我上中学那年就死了吗？
原来这就是幻象啊，让你在又累又饿又觉得没什么希望的时候看到最想看到的，听到最想听到的，可惜都是假的。像我心心念念想出去，就让我看到老家。
这心里一想通了，什么声音也感觉不到了。后来小哥说这跟性格也有关系，想的少的人不容易被迷惑。我这人是挺能傻乐呵的。
我这边是没事了，从前面走路时快时慢来看估计他俩还在跟幻象作斗争，也不知道这俩孩子看到了什么。好在这么挣扎了一段，感觉这速度终于恢复了正常，周围也真不那么黑了，看来这种幻象也是划片儿的，我们走出那片警管辖区了。
吴邪问我：“你没事吧？”
我划了根火柴一照，吴邪脑门儿都冒汗了，小哥倒还好。
我自夸道：“□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对我压根没影响。”
其实我团员都不是。
吴邪长出一口气：“没事就好，你回头看看咱们刚才是从哪走过来的。”
我回头擦火照亮，原来刚才走过的是一条非常窄的紧贴石壁的小路，右手边简直是个陷坑，深不见底，要是真被那幻象吸引了，脚下一空，掉下去就是直接见马克思。我这人恐高，一看这脚下登时发软。还好前面的路又恢复了原状，至少暂时看不见深坑一类的。
小哥说：“休息一会吧。”
我们仨分了点压缩饼干，慢慢嚼着。我问吴邪和小哥：“你俩看到什么了？”
他俩这回可真协调，互相看了一眼，都不吱声儿。
安得促席，说彼平生（十三）
吴邪岔开话题，问我：“你肩膀的伤怎样了？”
那会也就是胡乱包了一下，我活动一下胳膊，说：“反正是不出血了，估计这膀子废不了。等咱出去了，你请我吃顿肘子就齐活。”
吴邪笑出声来：“您就这点追求哇？”
“嘿，咱现在就想这一口。我跟你说，肘子得是天福号的酱肘子，还得夹荷叶饼，放点儿葱丝，一咬顺嘴流油……”
我还没说完，小哥一下站了起来：“快走！”
我们身后的深坑里，从极深的地方正传出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正要爬上来。在这个地方肯定不是好事。
来不及拖延，也顾不得回头看是什么，我们赶紧加快速度，磕磕绊绊往前跑。而那声音很明显越来越近，我回头一看，尽管洞里能见度很低，但这些追上来的东西只需一眼就能知道是什么了。
蝎子，密密麻麻的蝎子。
这一看之下，只觉得头皮发炸，我用力一推吴邪：“小三爷快跑！你吃的那对蝎子的全家来报仇了！操，蝎子也不讲计划生育！”
这群蝎子不知道有多少只，像潮水一样密密排满了我身后的地面，却又跟我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这段向上的路偏又相当陡，要是我们一个不当心摔倒，就只有滑进蝎子堆的份。这些年我也想过自己会怎么死，瓦罐难离井上破嘛，没准哪天下斗被憋死、再不然被粽子掐死，可真没想过被蝎子咬死。要真是这样，还不如给我个痛快的！
这么跑了一阵，小哥突然停住了。我们不明白怎么回事，几步跟上来，也硬生生收住了脚步。面前是一道很宽的天然裂隙，居然还悬着铁索，也许当年曾经起到过浮桥的作用吧，上面架的木板早就朽光了。
“从距离来看，过了这里，出去就不远了。”小哥看看四周，说，“你俩先过去。”
看我们住了脚，那边的蝎子也停了，我问：“咱过去了也不行啊，这东西难道不会爬铁链？”
小哥摇摇头，一指地面：“这边还有以往施术的痕迹，它们不会那么容易过去。”
我对这些邪门不懂，就见小哥拔出刀来，一手握住刀刃用力一拖，用手指蘸着流出来的血涂抹在地上的几处古怪的石刻里。说来也怪，那些蝎子像是害怕他血的味道，居然纷纷向后退去。
我急了：“这招你怎么早不使啊？”
小哥抬起头，在那么暗的地方，他的眼睛亮得吓人：“借助这里的符咒才有效。你们快点！”
吴邪还想说什么，我一把拖过他，顾不得再想恐高这码子事了，手脚并用地抓着铁索往对面爬。心里最大的念头就是这几百年的铁链子千万不能被我压断，还得若无其事地跟吴邪装大尾巴狼：“天真，别往下看！别光顾着回头！”
这人的潜力真的是无穷的，要现在让我回头再爬一次，我指不定就掉下来。反正我和吴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爬到对岸的，一扒上对面的石地，觉得浑身的劲儿都要泄了，赶紧拧开手电照亮，招呼小哥快过来。
这会那些蝎子也退得差不多了，小哥刚要转身，又站住了。
有一个个头不小的东西正飞快向这边爬过来。
如果这也能算蝎子的话，那起码是蝎子祖宗级别的，虽说是八脚着地，要是用后脚立起来，绝对比一人还高。它在方才小哥用血画了那什么记号的地方停了下来，似乎也在犹疑。
这玩意绝对不是善茬，我俩真急了，就想再爬回来帮他一把，仨人再怎么说也比他一个人强啊。
小哥察觉到我们的动作，对我们摆了摆手。他后退了两步，单手握着沾了他的血的弯刀，也在观望这蝎子的动作。
就在此时，那只老蝎子动了。原来蝎子要攻击什么，都是先摆尾巴，一般那种火柴盒大小的还不觉得怎么样，这玩意个头都赶上马了，猛一甩气势惊人，感觉石头都能给打裂。
它快小哥比它更快，借着这股劲一拧身跳上了它的背，踩住蝎子的头，借着尾上毒钩再次扫来的力度，刀光一旋，斩下了蝎子的半截尾巴。
那老蝎子吃痛不过，垂死挣扎，剩的半截身子反倒摆得更加厉害。不知道方才那一砍用了多大的力，我是分明看到那把弯刀已经卷刃了。小哥丢下刀，抽出他在墓室里找的另一把短刀，朝着蝎子的头和身子相接处狠狠扎了下去。这说来好像花了挺多时候的，其实也不过片刻工夫，在那个时候，我们是真感觉到了什么叫“把心悬在嗓子眼里”。
小哥解决掉了这只老蝎子，攀上铁索向我们这边爬过来，但他动作好像迟缓了一些，在这边接应的吴邪也看出来有不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也不知哪来这么大的力气，到底把小哥拽了过来。
吴邪急忙问：“小哥，你怎么了？”他也没言语，像是失去了知觉。
我觉得不对劲，按说累脱力了也不至于此，虽说张小哥本来长的就白净，但现在借着光看他那脸色好像有点吓人，心里一悬：“被那老蝎子精蛰到了？”
吴邪明白过来：“一定是刚才被蝎子尾巴上的毒针扫到了！”他赶紧撕开小哥肩头衣服的破口，果然有一处变色的蛰伤。说实话也亏得小哥不像一般人，还能支持到现在，要是我或者吴邪被这蝎子精的毒一扫，估计当场就完了。
我们两个臭皮匠都成半个专家了，我连忙把小哥往空间大点的地方拽过去，学着小哥给吴邪处理伤口的样子，烧了烧匕首，把伤口划开来往外挤血，吴邪则把短刀咬在嘴里，回头又抓住铁链往对面爬。
我明白过来，他也是想用那以毒攻毒的法子，只是对这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蝎子毒还能管用么？这会吴邪已经爬到了对面，我喊了一嗓子：“天真，这么大个的蝎子小哥不得撑死！你想点别的招成么！”
就见吴邪在蝎子尸体上动了刀。那东西外壳相当硬，他割得也费力，过了一会总算像是找到了什么，爬了回来，给我看一颗核桃大小、像珠子的红色东西。
“这是？”
“三叔说过，这种上千岁的毒物本身会凝聚元气，在心脏部位形成的灵珠却是可以治毒的，也算相生相克吧。”
“就算是这样吧，那怎么治啊，吞下去不成？”我实在吃不准这东西灵不灵。
吴邪把那珠子擦了擦，拿在手里摇摇，原来是空心的，还有点水声。他说：“也许里面的水有用？”
他又费了不少劲把珠子的外壳划破，将里面的液体滴到小哥嘴里一部分，剩下的涂到伤口上，用布紧紧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