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不过此处发生过地震造成山体塌方,把原有的山洞入口也给埋了。
王盟听得一愣一愣的:“搞么事,连个坟头都冒得。”
我赏了他一个脖拐:“三爷不都说了这儿地震过么,那墓还能好好的矗着?你当是人民英雄纪念碑啊。”
三爷又说了几点对墓主身份的猜测,这些本来对我如风过马耳,但他最后抱着不太确定的语气说出来的一句话,倒是让我一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三爷说:“在那个时代的阿拉伯地区,擅长天文和数学的人很有可能还掌握着第三种绝学:炼金。”
我心花怒放,吴邪倒不失时机地泼了一瓢冷水:“三叔您说的是中世纪普遍使用的硫、汞、铅炼金法?那就算了吧,分子构成都不一样。”
三爷摇头道:“有些东西不是你喝了几年洋墨水就能解释清楚的。”
随后三爷又说了一番打算用来鼓舞士气的话,无奈这老家伙不是个做战前动员的料,听得吴邪直打呵欠。我只好提高了嗓子替他补充:“到了归齐就一句话: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什么尔就一定要实现;对咱们来说,这个英什么尔就是资本主义罪恶的财富,我们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让它们为人民所用!”
吴邪捅捅我:“你这多少句了?”
我说:“嫌我话多啊?小哥话少,你跟他交流去。”
也不知道我这思想工作有没有做到家,反正大家随后就在三爷和张家小哥的带领下,在山上找到了墓道可能的原有入口处,动手开挖。
怎么挖的就不用细说了,体力活嘛,陈毅元帅说淮海战役的胜利是用小车推出来的,我们倒斗行业的胜利也是用铲子挖出来的。不过呢,这下轮到我出了一回事,也算是开门红。
我们一边换班挖着,三爷一边蹲在坑上面讲说这处穆斯林拱北博采中西精华,依山洞为势,葬墓主于地下洞穴之中,另有通道借天然地缝而成,延向洞外;我们现下正是预备在通向内洞的地道中打通出口。
他还没白话完,我的铲子碰到了一处平整的石板,敲了敲下面像是空的,凭直觉也能知道这不是一般的石头,连忙把泥土清开,招呼吴邪:“天真快下来照照,这八成是个机关。”
本来这回是我和那俩伙计在下面挖,听我这一喊,吴邪和小哥也一起下来了,吴邪拿手电一照,上面刻有不少阿拉伯文字和新月徽记,问题是我们谁也不认得。他正踌躇间,王盟那个手欠的拿铲子一敲上面刻的新月,石板突然自中向两边滑开,我首当其冲,掉了下去。
其实离下面的地面也就两米多高,问题是我摔下去不打紧,那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伙计也砸到了我身上,外加我后脑勺正好磕到了地,当时就一口气没上来。
后来我知道,紧急关头小哥一手扣住了洞壁,一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吴邪,才避免四个人全拍我一人身上,那五百多斤拍下来我就是再胖一倍也得给压扁。
那瞬间悠悠忽忽的,真以为自己要不行了,好像是大奎在猛捶我胸口,还哭天抹泪地喊:“粪车哥呀,你可别死啊,你这老沉,死了我们咋把你尸首抬回去呀。”
他这一瞎拍我这口气倒还真顺过来了,一下吼了出来:“死个屁!还没看着台湾解放呢!”
安得促席,说彼平生(七)
我坐起来,见他们几个在我身边蹲了一圈,那景象跟遗体告别似的,就差往我身上苫面党旗了。没等我再说几句豪言壮语,张小哥先凑近来让我活动一下关节,看骨头有没有伤到。
我试着动了动,说:“感谢组织关心,我离变成张海迪还有一段距离,还能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
这当儿三爷也从上面爬下来了,这老东西第一句话不是问我摔得怎么样,而是激动地说:“侧道打通了!”
原来我们掉进去的,正是通向墓道的支路入口,只是当年的塌方掩住了通道里的大半空间。时间就是金钱,没说的,一个字:钻。
匍匐也不容易,五体投地往地上一趴,真得靠腰使劲。好在西北地区气候干燥,岔道里没有积水,不至于到老了整出个老寒腿。
我一边爬一边问吴邪:“天真,这墓道里空气挺流通嘛,是怎么回事?”
“可能有隐藏的通风口?”吴邪也不是很确定。
“那我问你,伊斯兰教平时给人下葬是咋弄的?”
“中国的穆斯林是从简土葬,之前要清水洗遗体,裹白布殓衣,请阿訇做殡礼……”
“对哇,那这打原产地来的回回还要修这么气派的墓?还整通风设施?不成纪念堂了么?他伟大领袖啊?”
“也许是受中国墓葬的影响……”吴邪正琢磨怎么用词儿呢,前面的路已渐渐开阔,原来这山是中空结构,我们就好比从漏斗的嘴儿往漏斗里面爬一样。爬过这一段,眼前怎么说呢,豁然开朗。
依照穆斯林墓葬的规矩,墓室门朝向麦加方向。虽然我们只有手电和矿灯照明,但依然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石门上刻画的图案。
我听到三爷倒吸凉气的声音,那确实也不同于我看过的任何一种墓室装饰。
(默默听了许久的平头旅客终于有机会插上一句:“上头刻的啥子?牛头马面?”)
都不是。该如何描述呢?门顶上刻着有太阳、月亮;有不同形状的星辰,一共七个,和日月之间以刻出的光线联结。下方还有两种环状图案:一种是两只鸟分别叼着对方的尾巴,但只有一只生有翅膀,做向上飞翔姿势,无翅鸟则是下坠形象;另一种是咬住自己尾巴的蛇。墓门的正中央,即是一个四乘四的方格,里面刻着的字虽然我看不懂,也能知道是那位传教士书信里写的什么“幻方”。
三爷根据他们祖传的老规矩,先跪下向四方拜了拜,点上一支香,念叨了几句专门口诀,什么“天覆地埋,鬼神皆避,天命有常,人道各安……”我也不知道墓主能不能听得懂,只好小声跟着念:“安拉胡艾克拜尔(真主至大),照应照应,有事找我们领导——就那个正跟你瞎扯淡的老头,别往我头上报复。”
这种石门硬砸行不通,是有机关的,不过和寻常溜门撬锁可不一样。真看不出来张小哥年纪轻轻,居然是个行家,他抽出短刀走到门前,第一句话竟是对吴邪说的:“哪个数字?”
没等我反应过来呢,吴邪已经接上:“试试4和7。”
就见小哥将刀刃探入幻方上对应数字的格子缝隙,手腕一转,刀尖上挑,触动机括,待藏着的两处机关都被打破,伴着轧轧的声音,墓门终于打开。
眼前是一条通向墓室的狭长走道,遍地撒满鲜红的粉末,尽头被一块石碑挡住,有点类似四合院的影壁。
“这地上是什么?”我有点不敢下脚。
三爷蹲下来小心观察了一会,又捻了一点碎末闻了闻,才做出结论:“朱砂和磨碎的珊瑚。”
“真他妈有钱,在这离海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都拿珊瑚铺路。”三爷这一说我倒放心了,跟在小哥的后面走了进去,吴邪走在我旁边,另外仨人殿后。
墓道并不长,两壁绘着许多壁画,无非是天堂的场景,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谈笑凯歌还……哦,这好像是写井冈山的,算了,反正我对这些也不感兴趣。走到石碑前面,才看到上面居然刻有两种文字。
“人才啊,他还会中国话!”我忍不住赞叹。
“会是会,不过水平也实在有限。”吴邪凑近一些,念道:“大道长存,上下无差,万物归一,奇术有穷。日为其父,月为其母,若化坤土,天岂无功。清浊自分,各归其所,造化相类,唯暗是明。——听着不像墓志铭啊。”
张小哥说:“也许是墓主人生前的遗作,或者有警示后来人的意思。”
“不管它了,反正也不挡路,我们绕过去。”我有点吃力地挤过石碑和墙壁之间的缝隙,终于带头进了墓室。
面前是一个近似六角形的空间,很是开阔,左右两边各有两间耳室,想来是陈设随葬明器的;正对着我的那一头是一扇较小的石门,上面也刻有幻方图案,里面应该是存放棺椁之处。
万里长征只差一步了,大家都相当高兴。三叔吩咐先稍事休息,再探一下侧面耳室的门,他则在墓室里面走来走去,仰头看着穹顶绘的星辰新月图案,不知在琢磨什么。
吴邪靠着石碑坐下来,突然好像哪里不对,借着那点手电光也看得出他两眼发直。
我心说这小祖宗不会又压着个虫子吧,就凑到他面前问:“又咋啦?”
吴邪慢慢站起,说话声音倒还是努力保持着平静:“我好像看不见你们了。”
难道他又中了什么毒,可我们不都是好好的?我也来不及想了,脑子里飞速转着要怎么办,小时候倒是听说过,好像眼睛看不见了可以擦点人奶?这他妈上哪找女人去?
三爷他们也看出不对劲了,赶紧围过来。吴邪还算镇定,但很明显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平衡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此刻像是天旋地转的感觉,他说:“我不是看不见,而是……看到的不是你们。”
想一想吧,在墓里面听到这么一句,谁能不瘆得慌?
三爷大惊:“这是撞客了!”
长年倒斗的谁也不敢说自己信唯物主义,毕竟这世界上不能用科学解释的事太多了。
三爷赶快吩咐两个伙计:“快把他拉出去,上到地上可能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