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一章 守住眼前的小幸福（1 / 1）
日子一天天过去。
笑初和秦木石的关系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以前，他们虽然会在电话里聊上很久，但还算是很单纯的师生关系，最起码，两个人都在努力维持着这种关系。
而现在，尽管他们也从来不说与感情有关的话，但是两个人都知道已经与从前不一样了，即使坐在一起谈论的也不过是些很平常的话，但那份相知的甜蜜却是显而易见的。
她已经习惯和他这样的相处了，每天晚上通个电话，周末有空的时候，去他那里坐一会。
他们都闭口不提那个新年的晚上，好像那声叹息不过是发生在梦里。
可是，她依然觉得很快乐。
她从未奢求过他能给她一生一世，在看过他书架上的那张旧照片，在知道了他并不只是他自己之后，她更是不敢有什么情感上的奢望了。她所求的，也不过是能与他有一刻的微笑相对。偶尔有着这样一盏茶的时光，她心足矣。
现在不正是这样吗？窗外是暖暖的冬日斜阳，屋里两个人各捧着一杯绿茶，微笑着相对而坐，闲话家常。对她而言，能有一两个这样的傍晚，这就够了。
相比席慕容笔下那打浆的越女，她已经是足够幸福的了，越女宁愿用一生的泪水去换取的不过是爱人目光流转处一瞬间的爱怜。
可是这爱怜她早已得到了啊，岂止是一瞬间。
自从那个新年的夜晚之后，他望向她的目光就总是温暖而柔情，无论是在人群中还是他们两个独处时，他都是这样温柔地充满无限爱怜地看着她。而且她知道这份温柔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
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跟她说了很多他的事情，从他读大学时起到读博以后，再到国外留学的时候，最后一直谈到现在。很多，也很琐碎，甚至包括他小时候喜欢看哪些书，他为什么喜欢历史，他父亲是做什么的，他有几个弟弟妹妹等等。他还会很自然地跟她感叹T大有些排外的学术圈，跟她谈他自己的理想和人生目标，告诉她下半年还打算写什么书。
偶尔，他也会提起他的妻子和女儿。
他并不像那些已婚男人，在心仪的年轻女孩面前或者是掩饰自己已婚的事实，或者拼命地讲自己不幸的婚姻，讲妻子如何不够体贴，感情如何冷淡，自己如何孤独等等。以此获得同情。
他从来不说妻子的不好，只是说她工作很忙。他说她也是学历史的，刚结婚的时候，没有孩子，一到周末，他们就会去旧货市场闲逛，买点旧书，也淘点小东西，像粉彩小盘子，青花小瓷瓶什么的，他妻子很喜欢这些老东西。说这些事情的时候，他的语气也很平静，听不出来是悲还是喜。
但是笑初还是能听出他的寂寞，因为他说的，永远都只是他们年轻时候的事情，后来的十年婚姻生活好像并没有在他的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在说起他女儿的时候，他的眼睛却会变得很亮，充满柔情，甚至有些喋喋不休的啰嗦，每当这时，笑初的心里总会轻轻一颤。她也是别人的女儿，她懂得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有时候，那种爱远远胜过男女之情，更让人难以割舍。
那爱也像巨石一样横在她面前，让她没有办法再走近一步。
有时候，笑初会想起陈彤说她不够勇敢的事情，在知道她无法忘掉秦木石，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形之后，陈彤更是叹息她实在是又傻又软弱。
其实笑初自己也想过，如果，如果秦木石没有孩子，她或许会比现在勇敢得多。可是，没有这个如果，所以她也就无法勇敢起来。
笑初有个大学同学，很清秀的女孩，但是在恋爱上却很随便，经常跟男生同居，然后再把人一脚踹开，大家都觉得她很可怕。有一次喝醉酒后，她无意中跟笑初说过，她恨男人。当时笑初吓了一跳，为她为什么。她说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爸爸抛下了她和母亲，跟着一个女人走了，从此她发誓，她一定要报复所有的男人。
现在，笑初又想起这个女孩来了，不禁打了个寒噤，她不敢想象秦木石的女儿也会变成那种样子。
冬日的夜晚，总是夜凉如水。
笑初在台灯下整理资料，她的课题在秦木石的帮助下，进展很顺利。
夜已经深了，尽管暖气开得很足，也还是有几分凉意。她停住笔，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四下里寂静得很，她忍不住披上外衣，走到阳台上，向秦木石住的方向看过去。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这个时候，他想必已在睡梦中了吧？不过，也或许仍在灯下笔耕？他经常说，夜里写东西效率最高。那么现在，他可能也和她一样，未能成眠。
她想到此时此刻，虽和他无缘同居一室，却也可能是共享夜色，心里多少有些慰藉。
只要有他在世上，她就觉得很好，只要有他在这座城市，城市就变得很温暖，只要有他在学校里，校园就不再是满目灰色，只要有他在面前，她就以为日月无声，时光不再。
她信手在纸上写出几句话来：“更将尽，漏欲干，断续西风断续寒。可怜灯下笔耕人，元湖渠里未能眠。”
秦木石住的那个地方叫元湖渠，好像以前是一个小湖，后来填平建了房子，不过现在大家还习惯这样叫。
左看右看这首小令，她觉得很得意，就拿起手机，发给了他。
过了一会，没看到他的回信，想必是已经睡下，关机了。她也没在意，又继续写了好一会，直到觉得困了，才关灯睡觉。
第二天上午正好有课，笑初昨晚睡得迟，上课时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幸好不过是节公共课，她就在那打起盹来。
手机突然嘀嘀叫了两声，她拿出来一看，有条短信，看完后禁不住笑了。
是秦木石的，可能刚起床，开机后看见昨夜她发过去的短信，就回了过来，那条短信写的是：“哈，我要找个书法家写下来。不过你睡得太晚了。”
因为她脸上的笑容太明显，身边的陈彤也注意到了，忍不住侧过身子看她手里的短信，然后哼了一声，“虚伪。”
笑初知道自从陈彤听说秦木石已婚的事实之后就很不赞成她与木石的这种关系，所以只是转过头对她笑笑，并没说什么。
下课后，陈彤把她拉到图书馆前，两个人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校园里走来走去的人。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陈彤开口说，“笑初，放弃吧。别再喜欢他了，没什么结果的。”
笑初看了她一下，“为什么？”
“我觉得你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真的爱他，那你就让他和你一起争取。可是这样拖下去到底算什么呢？女孩子最好的年华就这几年，你都耗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上了，以后你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我爱他。我不在乎结果，只要现在能和他在一起就好。”
“可是你们这算什么在一起啊，秦木石说过一句爱你吗？含蓄地写两首诗词又能有什么呢？笑初，你傻不傻啊。”
“他是没说过，但我知道就行了，用不着说的。而且，他很关心我的。”
陈彤叹息一声，“关心又有什么用呢？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如果你真的爱他，难道你不想跟他一起生活吗？从早到晚每天都在一起。”
“怎么可能不想？可是又怎么敢想，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我真怀疑你上辈子是不是欠他债了，怎么就这样呢？”陈彤气道。
笑初听后，笑了一下，“或许吧。”
“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我都替你愁死了。不过，我想好了，我绝不能像你，我一定要主动争取自己的幸福，不能这样听天由命。我要以秦木石为前车之鉴，考虑清楚再结婚，免得结了又后悔，还满脑子的家庭责任感，早干嘛去了？”
笑初疑惑地瞧着她，“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你不是跟外科大夫挺幸福的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人不能太为别人着想，苦着自己，有什么意思？有时候，人真的还是要自私点。那个秦木石就是太软弱了。你说他离婚又怎么了。”
“可是他还有女儿。”
“女儿是他的一辈子吗？他总不能为了女儿活？再说了，如果真的有女儿就行了，他还跟你这样干嘛？还不是他感情空虚。”
“．．．．．．”笑初说不出什么了，其实陈彤的话不是那么没道理。这些道理她也并不是不知道，可是，任何道理只要一放在秦木石身上就变得没道理了。
她宁可不去想那些所谓天长地久的事，只要好好地守住眼前的一点点小幸福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