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十六章　冷暖自知（1 / 1）

新年过后的第四天，笑初给秦木石打了一个电话。

自从她主动中止他们的电话聊天以来，她就没再给他打过电话，即使是新年的晚上送蛋挞给他时，她也只是发了两条短信。她之所以不打电话，是因为那天她发过誓，一定要在感情刚开始的时候就让它结束。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倘若不是元旦前的那次聚餐，她应该还是在回避他的。可是，那次聚餐让她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于是，就有了新年晚上送蛋挞的事，也就有了秦木石的那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固然令人感动，却也更让她明白，她和他，实在是遇见得太晚。

她在无可奈何之后也只能认命，甚至，她已经不想再刻意控制自己的感情了，只要他心里有她，就像她心中有他一样，她就别无所求了。

她的确是这样想的，可是想归想，真正做起来却还是有些绕不过那个坎，害怕自己会在感情的深渊里越陷越深，难以自拔。所以她宁愿让自己继续忍着不再联系他，如果真的能就此放下，倒也是她的福份。

然而，不过四天，她就已经忍不住了，明明知道再次联系他只会让她更狂热，可她就是忍不住。这真是莫大的悲哀。

什么时候，你能让自己变得理智起来，你才真正是成熟了。记不清这是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了。

话说得有些道理，可是这理智要看用在哪里了，面对爱情，或许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真正的成熟，特别是对女人而言。笑初想。

就拿她来说吧，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个理智的人，当同龄的女孩沉浸在花前月下的浪漫中时，她能沉下心来淡然地看书，复习，考研，一个人在黑夜里对着一本本发黄的古籍静静地思考着从前的人与事。她觉得那种感觉很好，安静而充实。

她也谈过一阵子不痛不痒没有结局的恋爱，可她自己知道，她从来没有热烈地爱过谁。有时候，同宿舍的女生因失恋而痛哭时，她总是不以为然，至于那么伤心吗？她向来认为，这种苦恋是绝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

那时，她还没有遇到秦木石，所以才会如此自信。自从认识了他以后，她的自信就全部消失殆尽了。

什么叫宿命，这就是。

傍晚，笑初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他。其实这次真的找他有事，周老昨天让她把开元经济方面的资料先整理出来给他，她整理了一些，但觉得不够全面，想让木石帮她看看。

那一天刚巧也很冷，雪都化了，校园里又恢复了从前的灰暗，灰暗里还有着化雪后的泥泞和脏乱。

电话接通后，她刚叫了一声，“秦老师。”他就在电话那边温柔地应了一声，“嗯，笑初。”

一时间，她不知是该激动还是该欢喜，因为他居然听出她的声音了。

这是他们通话以来他第一次听出她的声音，以前，她每次在叫完那声“秦老师”后，他会说一句，“我是秦木石。”然后，她再主动报上自己的名字。可是今天，她只是叫了他一声，他就立刻说出了她的名字，而且是用这样温柔的语气。

这说明什么，他终于不再刻意与她拉开距离了？还是他想以此表示对她的好？无论怎样，她都是高兴的，微笑就像春花一样从体内缓缓绽放，盛开在她的眼角眉梢。

她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有时间吗？他立刻说，“有时间，有时间。”

其实笑初知道，他一直很忙，特别是临近期末时更忙，既要上课，又要准备研究生考试的试卷，还得给今年毕业的硕士和博士看论文稿。她曾经听到有同学抱怨说，论文给秦木石好久了，他也没时间看。可是，他对她，却永远都是说有时间的。

于是她提起资料的事，他满口答应，连声说，“没问题，你拿过来我帮你看看。”

笑初真的很开心，她能听出，他对她比以前还要好得多，他的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以至于她不得不一再压低自己的声音，才能压住在她心里不断涌动翻滚的喜悦。

这喜悦一直笼罩着她，直到她挂断电话，耳边仿佛还能听见他温情脉脉的话语。虽说此刻窗外正是阴冷灰暗寒风萧瑟的冬日黄昏，可是她却觉得非常温暖，好像浑身上下都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一般。

难怪古人要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看来有些时候，温暖和冷冽的确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啊。她幸福地想。

因为幸福，所以一遍遍地回忆着电话内容，虽然那不过只是几句普通的对话，她却觉得无比甜蜜。

外面又起风了，不断刮起的北风拍打着窗玻璃，发出很大的响声。屋里的暖气虽然开得足，但朝北的房间总还是有些凉意的。

她突然想起刚才通话时似乎听见他咳嗽了几下，不知是不是又感冒了？

这种天气突变的时候最容易感冒，他一个人生活，肯定想不到按时加衣服什么的，何况男人总是粗枝大叶，特别是他那种一心做学问，根本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如果又感冒了可怎么好呢？

这样一想，她就忍不住又发了个短信给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他天冷了，要注意点身体。

短信发过去后，笑初就去卫生间洗衣服了。因为只是一句叮咛而已，也没指望着他会回信。

等到把衣服洗好晾好回来，她才发现手机上有一个未读信息。她想可能是他的回信，就拿起手机，很随意地按了一下，然后就愣在那里了。

他回了一句“you too”。以往，收到她表示关心的短信时，他只会礼貌地说一声谢谢，可是今天，他却说了一句“you too”。她知道，这句看似平常的话里其实包含着他对她所有的爱和怜惜。

她的心仿佛在瞬间停止了跳动，一种久违了的幸福的颤栗在身体各处不停地流动着，终于变成难以抑制的泪水，喷涌而出。

秦木石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一年的冬天，那个很冷的黄昏，有一个年轻女孩因为他的一句话在T大东北角那座四处漏风的学生宿舍里失声痛哭，悲哀追逐着喜悦在她的哭声里静静展开。

他对她的一点点好她就很满足了，她不敢奢求什么。笑初的泪水越流越多，心却越来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