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五章 他的感动（1 / 1）
第二天，笑初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诉陈彤后，却被她给训了一顿。
“你真是太笨了，都到他家门口了，为什么不进去？我真是搞不懂你，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让它溜走了。你呀。唉。”陈彤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连声叹息着。
“可是我进去又能怎么样呢？”笑初叹道。
“最起码得让他知道你的心意啊，像你这样，挂一盒子蛋挞在他门上，然后不声不响地就走了，这算什么嘛？”
“他已经知道了。”笑初淡淡地说。
“唔，知道什么？”陈彤愣了一下。
“他知道我的心。”笑初说，“虽然我什么也没说，但他肯定是知道的。要不然，他不会对着我叹气。他知道就行了，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唉，我有时真怀疑你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吗？你以为你们在演倾城之恋啊。”陈彤大叫着，“都这样把心思闷在心里，有意思吗？”然后她想想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就不会像你。”
“什么？”
“没什么，我是说你们这样只会更加痛苦。”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笑初无奈地说道。
“不对，你太消极了。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像你这样悲观认命一点用处也没有。应该主动争取，哪怕最后没能成功，可是努力过也不会觉得遗憾。”
笑初摇摇头，“我知道你说得有道理，但我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呢？你还没做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陈彤不服气地追问，“只要他是真的爱你，你们还怕什么呢？不就是他结过婚吗？离了不就成了，咱们学校里又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再说了，现在谁还在意这些。”
“我没想这么远，刚知道他已经结过婚的时候，我第一个念头就是以后离他远远的，再也不要喜欢他了。可是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不喜欢他，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只要能经常看见他，听他说说话，我就很满足了。其他的，我什么也不想。”笑初轻声说。
“你太傻了。我敢打赌，你不会只停留在这种心态的，慢慢地，你就会发现自己想要什么了。”陈彤叹道。她说的是实情，她虽然只比笑初大了一岁，可是看得比她清楚。
“你觉得秦木石对你是什么感觉？”她又问笑初。
“我想他也是喜欢我的，最起码他是为我而动心了。”笑初倒是很肯定。
“哼，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典型的已婚男人，有贼心没贼胆。”陈彤很是不屑。
“陈彤！”笑初无奈地叫了她一声。
“难道不是吗？结过婚的男人都一个样，又不愿意抛弃原来的生活，又想有一点新鲜的刺激，有那么容易吗？”
“也不都是那样吧。”笑初说得有气无力。
“天下乌鸦一般黑。跟你说一件事，我读研二的时候，有一天心血来潮，跑到中文系去选了个文艺美学，听了没几次，那个教美学的讲师就开始找我了，先是约我喝咖啡，那段时间正好外科大夫去美国了，我反正闲着没事，喝就喝呗。”陈彤回忆着。
“后来呢？”笑初隐隐有些猜出点什么了。
“后来他就说喜欢我，我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知道他说什么？”
“什么？”
“他说没关系，他也已经结婚了，老婆在日本。你瞧，这就是男人。”
“这人真是够无聊的。可是，秦木石跟他不一样的。”笑初坚持道。
“有什么不一样的啊？算了，不说了，知道你不想让我说他。我看你是太崇拜他，走火入魔了。”
笑初不吱声，她知道陈彤说的是对的，自己对秦木石，的确是有一种崇拜的感情在先。可是，也不单是崇拜啊，她更喜欢的还是他讲话到激动时孩子一样发亮的眼睛，还有那偶尔会有的与身份和年龄完全不相称的羞涩和手足无措。或许是这些细小的东西打动了她，让她难以舍弃。
不过，就算是崇拜也没有什么，女人对男人的爱，总得带有点崇拜性。她想。
笑初的感觉一点也没错，秦木石的确是为她动心了。
对秦木石来说，元旦晚上发生的事让他很是意外。
元旦放假他没回去，不仅因为妻子要加班，他也有几篇稿子要赶，编辑催了好久了，一直没有时间写完，所以三天假期，他就全部用来加班写文章了。这种加班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别说是元旦，就是过年也不见得能轻闲几天。
不过，倒也没觉得多苦，他本来就不是个爱玩的人，最大的理想也不过是能读点想读的书，写些想写的文章。目前的状态，他就认为很好了。
怎么说呢，虽然他总是一个人生活，但并不孤独。三十六岁的男人，有事业，有学生，有妻子，有女儿，还有什么可孤独的呢？当然寂寞还是有一些的，可是人生在世，谁又能没有点寂寞呢？就好像谁的心里能没有点情感上的隐痛呢。
秦木石眼下最大的隐痛就是笑初。这隐痛且碰不得，一碰就疼。
早上，他看见笑初在雪地里快乐玩雪的样子，虽然为她高兴，但心里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酸涩。不是不希望她快乐，只是倘若这快乐是建立在忘掉他的基础上的，就实在是令他有些无奈。
他其实不愿意让她忘记他，他多么希望她能如从前那样，温柔依赖地望着他，向他请教一个问题，眼睛里全是崇拜和爱慕。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想法实在是太自私了。可是，这世界上有几个人是不自私的？像她原先对他那样，现在却回避他，还不是因为知道他结婚了，她不再有什么机会。他多少有些赌气地想。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晚上十点多钟时，她居然给他发了条短信，很平常的一条祝福短信，像任何一个学生发来的一样，礼貌而恭敬。
他给她回了信，除了谢谢她的祝福以外，忍不住加了一句话，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加上那句话，是故意让她放心？还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忘记自己了？他也说不清楚。
过了好长时间，她并没有回信。他苦笑一下，继续让自己专注到文章中去。又过了好久，手机响了一下，是她发的短信，很长的一段话。
猛一看，他似乎没明白她写的是什么意思，再一想，他忽然醒悟过来。放下笔，冲出书房，打开大门一看，外面空无一人，门的把手上挂着一个漂亮的纸袋，有隐隐的香气从纸袋里传出来。
把纸袋拿下来，他甚至顾不得看里面是什么，就赶紧关上门，拨通了她的电话。问她在哪里，她却说已经回去了，再问她为什么不进来坐坐，她说怕影响他工作。
他呆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来并没像他所想的那样，她已经淡忘了对他的这份感情。虽然她一直在回避他，可是她没有忘记他，她还是爱着他的。而且，她一点也不自私，她甚至没想让他知道她的心意。否则，她又何必等回去之后才告诉他她刚才来过了。
只是，这个女孩，她怎么能这样傻呢？他的心疼得揪了起来。纵然有千般思绪万般柔情此时此刻也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于是，他对着电话叹了口气。她听见他叹气了，却没说话，只听见电话里传来一阵阵的风声，然后一下子又没有了，她挂了电话。
秦木石再次叹了口气，慢慢放下了已在手里握得发烫的话筒。
他打开那个香气四溢的纸袋，里面是一个精致的纸盒，再掀开盒盖，满满一盒淡黄色的圆形小点心，外面一圈金黄酥脆的壳，凝着嫩黄软糯的心，灯光下看着，很是诱人。
想必这就是笑初说的蛋挞了。
说来有些好笑，他还真没吃过这东西呢。在他多年的生活中，除了书便是讲台，茶余饭后言必谈史。这也难怪，若不如此又怎能年纪轻轻便做到博导？纵然是他天赋异秉，不破万卷书也难成正果，只是这样的刻苦修炼必然要以牺牲许多人生乐趣为代价的。
何况，他又一直是一个人生活，妻子离得远，即便在一起时她也顾不上他多少，要工作，要忙女儿，要照顾家，实在没太多的精力分给他了。就像今天，写论文写到深夜，妻子也没想起来打电话问问，当然她也实在忙，报社的活简直不是人干的。
其实他心里是理解妻子的，她一直是个事业心很强的女人。可是，理解归理解，但心里总还是有些惘然的。
毕竟他是个男人，对男人来说，年纪再大，事业再成功，内心深处都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尤其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没有男人不愿意被关切的。他也不例外。
可能是有些饿了，晚上他就随便吃了个馒头，也可能是眼前这蛋挞的香气太诱人，他忍不住拿起一个，一股蛋香混合着奶香扑面而来，咬一口，外壳的香酥加上蛋羹般的甜软，吃着真是相当奇妙的口感。
他没想到这点心这么好吃，也没想到在这个孤独的夜晚还有人这样地惦记着他，这样的关切似乎好多年没有了。
看着手里咬了一口的蛋挞，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悄然升起，仿佛潮水在涨，很快便漫过了心头。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这个女孩彻底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