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秘密（1 / 1）
星期天本来是梁佩佩和文章定期约会的时间，不过这天早晨她接到他取消约会的电话。
“加班啊？”她放下豆浆杯子。桌上的其余三人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看。
“是啊。我也是刚刚接到所里的电话。十点得去加班。”文章歉意地说。
“哦。”她伸出筷子戳戳盘子里的油条，却被可儿用公筷狠狠打掉。
“梁佩佩？你不高兴吗？我知道临时取消约会很不礼貌。”文章紧接道。
“嗯？不会啊。我也可以有别的安排。”她点点头。
“那就好。”文章松了口气。“真的好抱歉。”
“嗯嗯。你忙你的吧。再见。”她说完，挂断电话。
“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别人谈恋爱谈得像办公。”汪晶莹开腔说道。“你啊，尊重一下女朋友这个角色。好歹因为他爽约，露出一点生气的样子啊。”
“但是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好生气的啊。”梁佩佩继续吃早饭。
“真不像在谈恋爱。”汪晶莹跟叶可儿异口同声说道。
“应该是理智当机。”
“智商为零。”
“干柴烈火。”
“时喜时忧。”
她二人一唱一搭，逗得她和一旁的覃雪雯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哪能这样的。我们毕竟是因为相亲走在一起的。”她又开始啃包子。
“因为什么方式在一起根本不重要。关键是两个人都要有心才行。”汪晶莹说。
“有心。我很有心啊。”说着，不知怎的觉得有些心虚。呃，她跟文章干柴烈火。想起来都觉得晕眩。怎么可能？
“那东西怎么办？”叶可儿凉凉问道。所谓东西就是梁妈妈外出旅游带回来的土产。她俨然将文章当成未来女婿，时不时关心一下他们的恋爱进度。
“再说呗。”梁佩佩轻巧说道。
“但食物类的东西不赶快吃掉可不行哦。”
“不会不会。我知道这种阆中馒头能放很长时间。还有张飞牛肉也是有包装袋来着。”她连连摆手。妈妈去那地方旅游也不是一次两次，土产方面她大体知道。
“没诚意。”说完，却被叶可儿跟汪晶莹白了一眼。
“简直不是女朋友的正常反应。”
“完全没有当女朋友的诚意。”
她们又开始一唱一合。
“你们……”梁佩佩哭笑不得地望着她们。
“佩佩。你这样真的好吗？”连覃雪雯也插话进来。
OK。OK。她知道他们这种平淡无味的关系很难入得朋友们的法眼。“我送去给他行了吗？”她是知道他的住地的，有次经过他指给她看过，甚至告诉她详细的位置。这么说来，她对他还算不是一无所知。
现在是上午八点，他说是十点加班。那个研究机构的位置她也是知道的，距离他的住地很近。“我这就去。”早餐刚好吃完。“帮我收拾一下噢。”她随意穿了件外套，提着东西出门了。
“这样真的好吗？”待她走后，覃雪雯发问。
“与其让她跟那位文先生继续平淡下去，与其让她做这种非要证明什么的事。还不如看看那位先生有没有跟她一起的诚意。”叶可儿说道。
“如果连这种惊喜都受不起。我们家佩佩还是另觅他人好了。”汪晶莹开始收拾桌子。上次那场婚礼她是见过文章的。只是他们两人之间始终缺乏些什么。在她看来，文章要求跟梁佩佩交往的整件事都很可疑。开头仓促，过后平淡。
“好了好了。说不定是你们想太多了。”覃雪雯也帮忙收拾。她倒是乐见其成。
“那是因为，你跟佩佩同样迟钝。”叶可儿跟汪晶莹一个鼻孔出气。
“……”她高中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挑朋友的眼光呢。误交匪类，误交匪类。
*** *** *** ***
七楼A座。她在门卫那里确认了文章家的地址。
“会不会唐突啊。”被调侃二人组绕晕了头，一冲口便做了这个决定。又或许她本身对文章被动的态度所困惑，想跑来一探究竟。
五楼，六楼，七楼。她提着东西，缓缓向上走。A座？她停在他的家门口。门没有全关，里面隐隐有争执声。奇怪，她记得文章说过自己是一个人过的，怎么会有争执声？
她敲了好几下门都没有人回应，想必里面人的注意里都在吵架上。
“要不然我把东西放在门口，留条好了。”梁佩佩自言自语，随后又觉得自己很没种。
“文章？”她推开门，傻傻站在门口。
“你根本只是想把我当女人抱罢了！”文章愤怒地嚷嚷，对着旁边的男人。面色潮红，神情有些狂乱。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激动的他。她继续傻傻地站在原地，隐隐觉得他的话有些不对。
“你听谁说的？你不过是在逃避。”对面的男人倒是冷静得多。但他接下来做了一个很不冷静的动作。他一手捉住文章的手臂，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文章先是拼命地挣扎，之后也顺从起来。
呃。梁佩佩眯起眼儿。自己的男朋友在被一个男人非礼中。她是应该作为正义使者从天而降，用手上的皮包很K冷静男一顿，还是应该转身就跑平复一下心情。就在她左右摇摆，未有定论的时候。两个男人终于分开。
“别再躲我了。”冷静男微微喘息，摸着文章的脸。
“我只是……”文章叹息，按住他的手。
她脑海里乱哄哄的。想走身体却僵住了。她不好容易困难的移动脚跟朝后面退了一步，文章已经先发现了她。
“梁佩佩！”他的表情真像看到怪物。
“呃，你好。”她在两个男人的注视下手脚不知道摆在哪儿。为什么心虚的人是她？梁佩佩困惑地想。
“我以为你很忙。”她慢吞吞说道。
没等文章回答，冷静男已经先开口了。“她是谁？”口气活像在质问。
她瞬间觉得自己置身于荒诞的肥皂剧里。文章是丈夫或妻子，男人是妻子或丈夫，不管怎么调换角色，她都是找上门来的“第三者”。多么的郁卒。
“夏石。”她看到文章扯住男人的袖子。
“我是他女朋友。”连她都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微笑着回答。
“女朋友？你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女朋友？”轮到那个名叫夏石的男人郁卒了。他危险地扬了扬眉。“你什么时候也交起女朋友来了？”他继续质问文章。
“我……”
趁他们对质的当儿，梁佩佩鼓起勇气说：“我那个，其实是来送东西的。”她走到文章面前将手里的土特产一股脑塞进文章怀里。“我妈妈旅游带回来的，让我带给你。”说完，她转过身，一鼓作气朝楼下狂奔。
怎么会有这种乌龙呢？她边跑边想，直到被人拉住，动弹不得。
“梁佩佩。”文章拉住她的手膀。夏石虽然满脸不高兴，也跟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记得他要求交往时候的表情那么认真。认真得似乎带有一丝决绝。她当时不懂，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她只是在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舞剧里，跳了一段走调的戏码。
“我们谈谈。谈谈好吗？”文章恳求。
“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事实摆在眼前。
“他要跟你谈，就谈谈。”夏石忽然说道。
梁佩佩被这个陌生人强硬霸道的态度惹恼了。“凭什么我非得跟你谈？”
“因为这样他会好过些。”夏石回答得理所当然。言下之意，她爽不爽根本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
“哼。”她不悦地哼道，很想潇洒地转身离开，但看到文章浮现淡淡惊慌的表情。她还是闷声问：“去哪里谈？”
“回我家吧。”文章赶忙回答。
他们三人又回到“案发现场”，梁佩佩坐在桌子一头，夏石跟文章坐在桌子的另一头。这情形仿佛是在谈判。
“我很抱歉。”文章涩涩地说。
“那我的那句抱歉呢？”夏石立马插话。
“我很抱歉。”文章又说了一次，这次的对象是夏石。后者这才满意的离座，跑去厨房觅食去了。
好像驯化猛兽的驯兽师啊。梁佩佩忽然觉得有些滑稽。但这样的境地，她应该要勃然大怒才对呐。
“……”她该像被人撞到一样，轻巧地说没关系吗？她想她的境界大概还没有那么高吧。所以她选择了沉默。
“整件事情其实根本不关你的事。是我擅自将你扯进来。”文章盯着她说。“是我自己在害怕罢了。”他捂住脸。
“所以其实你根本就是有恋人的？”梁佩佩迟疑地问。
“是的。”
“所以你去相亲只是权宜之计？”
“是的。”
“所以你喜欢的根本就是男人？”
“是的。”
所以……她是个笨蛋。她感叹。“那么为什么一个星期过后你又来找我？”
“因为父母方面催得很紧。我又是独子。”文章看着自己的手。“而对于夏石我始终是那么的不确定。我喜欢的是个男人。这种话我怎么对父母说呢。于是我退却了，想试着跟女□□往看看。”话音刚落，他们就听到某位躲在厨房里偷听的人的哼哼声。
“所以我只是个实验对象？”梁佩佩笑嘻嘻地问。
“是的。”文章惭愧地低下头。
“很好。”她笑着站起来，然后缓缓地走到他身边，给了他一击耳光。她很少打人，也更少打人家的脸。但对于文章，她真的觉得应该打打看。
“你干什么？”夏石从厨房里冲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
“不要紧。这是我应得的。”文章推开他。“梁佩佩，我真的很抱歉。”
“你啊，差点害了两个人。”她放下手，决定走人。
“等等。”夏石忽然叫住她。
“干嘛？”
“你要保证，不会对其他人乱说。”他沉声道。语带威胁。
“我凭什么保证？”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夏石一顿。“我虽然也很生气。我但我希望你明白，文章他是个善良的人。他只是太过惊慌失措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外面的舆论没有那么大度。我想最大限度上不让他受到伤害，尤其是来自他父母的。”
“夏石你真的很爱的文章啊。”梁佩佩感叹。后者刷的红了一脸，有些结结巴巴地说：“不，不要故左言它。”
原来只是外表吓人，内在其实是个很害羞的人呐。她忍不住笑了。“还好我们只是初步交往，没到没有回旋的地步。我们分手的事情还是你跟王阿姨说好了，但不要把我说得太坏啊。”
“你……”文章有些惊讶的望着她的笑脸。
“在你们自己公开之前。我是不会说的。”她对满脸不放心的夏石保证。
“真的是这样才好。”夏石的脸还是红的。
“那就这样吧。我可以走了吧。”她拍拍手，准备离开。
“梁佩佩。”文章忽然唤住她。
“什么？”她转过头，看着那张还烙印着她巴掌印的面孔。
“谢谢。”他轻轻松出。他目前的表情是他们认识以来最柔和放松的一次。
“不谢。我们打平了。”她指指脸颊，然后真的离开了。
在夏石与文章的戏码中，她这段走调的旋律终于消失。“说到底你就是个烂好人。”关门时，她自言自语道。
*** *** *** ***
事实证明做烂好人只是一时的愉快，后患是无穷的。梁佩佩站在超市里叹息。她现在既不敢回店里和住处，也不敢回家。朋友们和父母的殷殷垂询她都经受不起。让她暂时性地当鸵鸟吧。
她从文章家出来已经四处逛了一天，现在已是下午五点左右。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价码标签，暗自想回去之后如何应对，妈妈那边得知消息后又是如何反应。
“唉——”万般郁闷归结为一声叹息。路过玩具部，飞盘跟小皮球都在打折。她忽然想起了小葵。她昨天下午刚去看过它，那小家伙恢复得不错，已经渐渐长出些毛发，造型看上去不那么可笑了。
灵光一闪，她知道可以去哪里了。拿起一只飞盘一个皮球，她付钱走出超市。
万祁桀的住处是在郊区，即使是周末也没有多少人烟。她提着口袋，走到他家门口。院门是打开的，周围异常安静。平时只要一有动静，小葵就是狂吠着跑出来。他家的大门是紧闭的，屋内没有亮灯。
“出门了吗？”连小葵也一起带走。平台上不见狗链，莫非是去溜狗了。她坐在台阶上，托着下巴，呆呆望着院门。
二十分钟过后，她听到小葵的喘息声，更近一点是万祁桀的脚步声。她连忙站起身，看到小葵像子弹头一样冲了进来。
“嗷——”只是一天不见，它就表现的很热切，拼命地摇着尾巴，在她腿边打转，末了还用鼻子去顶她的裤子。
“小葵。你好好哦。”她蹲下身，抱住狗脖子。转脸对刚进院子的万祁桀打招呼。“嗨。我又来了。”
“梁佩佩？”他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掏出钥匙。“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