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子（1 / 1）
苗清慧跟着追了出去。
泽安的冬天，总是刮着大风的，今天也不例外。太阳惨淡地挂在半空，前几天才刚下过一场雪，路面已被冰冻覆盖。整个世界，天寒地冻。
卫如侬在缓缓的车流中横冲直撞，看的苗清慧心惊胆战：“如侬，等等！停下来！”卫如侬泪水交错，一路狂奔着，引来路上的很多行人侧目。跑到站台前，正好有一辆公交车停站，也没看是开哪的，她便冲了上去。苗清慧叉腰喘着粗气，实在是没力气再跑了。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公交车开走了。
司机看了一眼哭的花容失色的少女：“你到哪一站下？”
“医院。”
到了医院，接待她的，依然是上次那个医生。只是医生并没有认出她。这样的地方，若让人记得，也只是病痛、眼泪。生的是怎样的一副皮囊，没人在意！
“哪里不舒服？”
卫如侬艰难地开口：“打胎。”
医生这才抬头看她：“确定怀孕了吗？查过吗？”
“是，上次就在这里查的。”
“检查的单子有没有带来？”
“没有。”她是突然从家里跑出来的，只有上次忘在口袋里的零钱和工资卡带了过来。
医生撕下一张单子给她：“那要先去检查一下了，确定了胎儿的大小再来做手术。”
等检查结果出来，医生伸手摸了一下卫如侬的肚子：“已经二十二周了，需要做引产手术了。你确定要做吗？”
“是。”没有了这孩子，她和他便没了牵连。而，既然这是他想要的。她，愿放彼此一条生路。
因为她是一个人来的，医生便叫了一个护士陪着她。抽血、心电图。。。。。。一项项检查完，医生拿《手术同意书》让她签了字，又开了一些药，让她吃下去。“去休息一下，如果肚子疼，下身出血的话，就通知护士。”
护士将她领到隔壁的房间：“先吃药吧，有事叫我。”不等护士递过水，卫如侬已吞下药片。药片粘着喉咙，干涩的苦。伸手抚上微凸的小腹，这个孩子，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愿意投在她的腹中。还未看到这个世界便要接受死亡，没有人问过他，是否怨恨。。。。。。卫如侬不舍地低语：“对不起，宝宝！我是如此的无能。因为没有能力独自抚养你，也因为你若降临，承受的只有恨。所以，我不能生下你。如果你有怨恨，不要放过我。”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杀掉自己的骨肉，自此，她不配再拥有幸福！
“如侬！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回去！”苗清慧赶了过来，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卫如侬泪眼看向苗清慧：“我，回不去了。。。。。。”
苗清慧吓了一跳：“你。。。。。。”
“我已经吃过药了。。。。。。”小腹突然收缩，疼痛开始从腰间向下漫延。苗清慧来不及消化完她的话，已被她脸上的潮红乱了手脚。“已经开始痛了吗？医生！”
医生跑了过来，检查了一下：“宫口才开了二公分，不要大惊小怪的。药才吃了一小时不到，没那么快呢。站起来走一走，不要老是坐着，活动活动等一下会比较好生。”
“知道了，谢谢医生。”苗清慧扶她起身：“不要紧张，忍着点痛。引产跟生孩子是一回事，女人都有这一遭，别怕！”说什么都已是妄然了，这个时候，她还能怎样指责她？
一小时，两小时。。。。。。时间艰难地向前推进，阵痛已是一阵紧是一阵。医生检查完咐附护士：“准备手术，要生了。先送她去手术室，我马上到。”看了一眼苗清慧：“家属不要跟着，就在这等。”
卫如侬刚进了手术室，赵絮萍和陆秋桐一家人赶了过来，却看到空空的走廊上，只有苗清慧坐在椅子上。本来以为苗清慧会将卫如侬追回来，在等了二、三个小时依然没见两人的踪迹，赵絮萍这才慌了。连忙联系陆家人到各个医院找人，看到苗清慧一个人在这，每个人悬着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让所有的人窒息。
“如侬呢？”陆秋桐开口，声音里尽是暗哑。
苗清慧指向手术室：“我没追上她，等我到了医院，她已经吃过药了。。。。。。”陆秋桐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他，还是晚了啊！赵絮萍拍向自己的脑门，嘴里喃喃地咒骂着。而陆家父母，脸上不曾有一丝表情。
手术室终于在众人的煎熬中打开了，医生率先走了出来。有些不屑地扫了众人一眼，病人来的时候，一个陪同的人都没有，怎么这会子手术做完了却来了这么多人。
“医生，她怎么样了？”陆秋桐问。
“手术做完了，‘生’下一个男胎。她在里面休息，等一下就可以回去了。”
“是男孩。。。。。。”程芹失魂地低语。
陆秋桐疯了一般冲进手术室，对着手术床上苍白着脸的卫如侬大吼：“卫如侬！你这个凶手！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个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作这样的决定？因为没达到你的要求，所以你以这样的方式报复我是吗？若是我活在地狱里，你以为你就能超生吗？这个死去的孩子不会放过你！你会有报应的！”
卫如侬无力的别过脸，抚向小腹。这里，已然平坦的像是不曾孕育过一个小生命一样。只是，孩子从她体内滑落的那一瞬，她的心，已碎若空中燃放过后的烟火，变成了一滩灰烬。现在，什么样的指责，都无所谓了。
因为听说是男孩，程芹抓了狂：“现在还在商量着结婚的事，你怎么自作主张的把孩子打掉呢？你这是通过谁了？还有没有把我们家放在眼里啊？”
“你这是什么话？先前是巴不得我女儿打掉这个孩子，现在听说是男孩，你又心疼啦？你们陆家，活该没好命拥有这个孩子！”赵絮萍的冷言冷语触动了陆秋桐本已火爆的神经，他失控地扬起了手臂，程芹和陆志康忙着拉儿子，赵絮萍不知死活地叫骂着，苗清慧拉着她向外面走。。。。。。整个手术室，乱成一团！
“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有什么事回去吵！”医生折了回来，将一干人等赶出手术室。“病人现在需要休息，出去！”
卫如侬在医生关上门的一瞬，悠悠地开口：“陆秋桐，如果，你曾爱过我。我已如你父母所愿了。那么现在开始，也请你，放我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