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1 / 1)
◎一:
啊,火海和霹雷!肉泥和血腥!
高尚的读者啊,这些常见的咒语异常刺耳,实在有阻你们的倾听,但光荣之梦就这样解开它的谜;
而这种事情也正是我的缪斯要歌唱的;就允许她从这吸收灵感吧!无论它叫什么名称:
马尔斯,别隆娜……总之即是战争.
◎二:
一切都就绪了……火与剑齐备,挥剑与纵火的人摩拳擦掌列阵以待;队伍如出巢的猛猩,抖擞精神,挺起肌肉,准备杀戳;
又如一条九头蛇爬出沼泽,在它蜿蜒路上散布着死亡的气息.
它的头即为英雄,你砍掉也无用,因为立刻在那里有英雄滋生.
◎三:
历史仅从总体去描述;
倘若得清清静静地把事情了解,那儿,当我们衡量得失的时候,就会发见战争根本谈不上什么功绩;
它为了少许残渣,却掷去太多真金!
所得的仅是一些疆域重划.
实则擦干一滴泪要比到处流淌汪洋的血海竟更美名传扬.
◎四:
为何呢?只是前者值得骄傲,而后者,却赢得了欢呼与声势,再加上凯旋门,纪念桥,还有一笔年金(虽国库可能已枯竭得没多少钱可付),一个更高的爵位,或者更高的官职,能够让腐败的官场惊异而羡慕,但不过是杀人犯的回光返照而已,因为只有为自由而战,那才是真正的荣耀.
◎五:
他们正是这样……历史将去证明,然而利昂尼达与华盛顿却相反:
他们的战场是圣地,它所倡导的不是毁灭世界,而是复兴民族;
啊,那战鼓的回声多么悦耳!
普通的征服者可以让慕虚荣.
善逢迎的人折服;但他们的名字却是自由的号角,叫未来改变了模样!
◎六:
夜色昏沉,浓雾遮盖了一切,田野上只见到大炮的火光,它从弯曲的地平线上飞过,如一条倒映在多瑙河上的火云……
地狱的影子!排炮的联珠发射和那吼声的一长串轰隆激荡要比雷鸣还震耳,因为天发的雷尚有慈心……而人却要把一切化为灰!
◎七:
受命进攻的一伙俄军冲过来,尚没有越出炮兵阵地几尺远,穆斯林的子弟已一跃而起,迎着嘶叫的基督徒,杀声震天;
接着,一片火海席卷了整个大地.
天空与河流,在炮声中一切颤抖起来;
整个城垣像喷着火的埃特那山,因为火神焦躁的在洞中打着嗝.
◎八:
这时,一片震天的呐喊“阿拉!”
向敌人裹去,它的轰响比得上最致命的武器……大炮的怒吼,使城墙.河水及大地都在回荡:
“阿拉!”连同密叠的华盖笼罩在战场上空的烟云也被震响,也喊着那永恒的名字.啊,听吧!
“阿拉呼!阿拉!”它刺透一切喧嚣:
◎九:
队伍在分头挺进;但自水上进攻的一队,虽由阿西莫夫那举世无双的屠宰手所率领,(他从不因炮弹和炸弹而退却,)
人命却比西风扫落叶还落得急,据说“屠杀是上帝之女儿”,假如华兹华斯可以信赖,她便为基督之妹,她业绩的此刻对圣地也无愧.
◎一十:
利涅王子因为膝盖受伤而倒下了,沙勃布拉伯爵在头与帽之间吞了一弹,这倒证明了他的头的确是最高贵的那种;因为子弹对它毫无伤害,连帽子也都无恙:
当然了,铅丸怎么敢随便打中一个合法继承人的头?既然尘土须归于尘土……为何铅不能与铅同路?
◎一十一:
还有那位马珂夫将军,准将官衔,他力主将利涅王子从那一群痛苦而抽搐得快死的人中移开,任(由那些成千上万的伤兵去呻吟并渴得呼叫吧,反正无人理睬,)
正因为对权势与高位如此同情,这位马珂夫将军,为了能体味更多的同情,竟伤了他的腿.
◎一十二:
三百门炮喷射出它们的呕吐物,三万支火枪齐发出小小弹丸密集得如雹子,可称为沥血剂.
死亡啊,你每月递给我们的帐单:
你的瘟疫,饥荒,医师,像钟表一般,将过去.现在和未来的一切灾难嘀嗒地向我们汇报;而这恐怖远远不及对一幅战地景象的描述;
◎一十三:
在那个清晨,苦难真是花样翻新,并且是层出不穷,随处使人们可以能看到人间地狱的气,多敏感的心也会变得麻木.
啊,那呻吟,那在泥土里的翻滚,那深眼眶中翻上去的白眼珠……
这就是对你们千万士兵的酬劳,其他的,不过仅一条荣佩丝带!
◎一十四:
不过我还是爱荣誉……荣誉多么美好!
想想多么称心啊:在老年你的好皇上出钱将你养老,微薄的一笔年金曾令多少名流心魂荡漾!更不必讲英雄生来就是要诗人赞美的;所以,你瞧:
既在诗中因作战而不朽,又可领年薪,谁还对毁灭人类不想再加一把劲?
◎一十五:
俄国部队的弃船登陆向前挺进,占领了右方炮台;而另一部队在下游的一处登岸,上岸之后,也与他们的弟兄一样动作迅速.
由于是投弹手,他们一个接一个,高兴得如爬上母亲的胸脯的婴儿,翻过了战壕上的掩体和木桩,十分整齐,就如要被检阅一样.
◎一十六:
这真值得羡慕:由于火力凶猛,即使维苏威火山高喷熔岩,再加上子弹,炮弹,开花弹,也不会比这一片火网更为逼人.
军官三分之一倒下了:这种结果可不是这次参加进攻的绅士们对胜利所期望的赏赐;当然,若是猎人倒下了,只有怪那些猎犬.
◎一十七:
在此我要抛下全景,只提一提我们的主人公是如何角逐着荣光;
我必须将单独桂花向他奉献,因为,这儿共有英雄不下五万名,谁都值得用两句诗来表扬,或一首哀歌去追念,但那恐怕要形成了一大部荣誉词典,而更糟糕的是:
您读到的故事会没完没了.
◎一十八:
因此,我们要把大多事迹让给公报去记载了,我想它对亡者必须公平以待,因为都死得悲壮而静静安息在壕沟.田野.或者任何使他们感到肉身为一种桎梏.
即不得不魂飞的地方.这真应该祝贺……
要是谁有幸被公报拼对名字,因为我就知道它曾经把一个葛罗斯。
◎一十九:
拼成了葛罗夫.唐璜及约翰逊同为一队,一路上他们狠狠地杀去,也不知走过一些什么地方,更不知该往哪儿冲击.
他们只是踏着死尸不断地前进,射击,劈刺,砍杀,流汗及喘气,没头没脑得足以令两个人光荣地载入一整张公报中.
◎二十:
就这样,在伤亡惨重的血泊之中他们翻滚前进,有时争到了一两码土地,使他们更接近那大家奋力奔赴的阵角,有时又被密集的炮火击退;
那弹雨就像从地狱往下倾倒,而不似天降的;他们绊绊跌跌,踏过一个血泊倒卧里的伙伴.
◎二十一:
这虽说是唐璜初临阵场,及深夜的集合,沉默的行军,既冷峭又黑暗,一点也比不上凯旋门下走过那么精神抖擞:
恰恰相反,他倒瑟缩得打呵欠,也许看那满天乌云他也不由得渴望天快些破晓,但并没有因此而逃之夭夭.
◎二十二:
他当然不能逃.逃了又如何?
过去与现在都有很多英雄最初逞雄时并不比这体面多少:
在莫维兹失踪腓得烈大帝曾经,这是他初次.也是最后一次逃跑;
因为大多人都如强盗.新娘.或者恶鹰,在一次血宴以后,就善于此道,以后更为政治或薪金而死拚了.
◎二十三:
用朴实的爱尔兰话讲,他是个“男子汉”……这一词也许来源更古,据能断代的考古学家说:
(而时代决定着古董属于哪个国土,)
爱尔兰语源于汉尼巴的祖国,并穿着黛多字母的泰雅服装;
当然这个说法只是根据理性所作的判断,并非出于民族的感情.
◎二十四:
但唐璜确是十足的“男子汉”,一个风流倜傥的血性青年,既而沉溺于儿女情长的欢娱,或者纵情感官(如果那一词不妥善),假若需要的话,也能够,去杀人,只要不缺良伴,(就是凡有激战.
攻城.或诸如此类的消遣时,都少不了的人,)他亦能乐于此道;
◎二十五:
但不怀丝毫恶意.不管作战还是恋爱,他总怀着他所谓的“最好的愿望”……那张人类之王牌,因为但凡政治家,英雄,律师,妓女,无论是谁被追逼得困窘之时,总拿出这张牌来对付进攻:
他们原有“善良的意图”他们说,可惜它“却替地狱铺了道路”.
◎二十六:
我开始担忧,地狱的街道假若是这样铺起的,是否它早已年久失修,当然不是由于那些被善意拯救的人,而该责怪沦入地狱之芸芸众生太缺乏那老生常谈的“一片好心”,它一度将地狱的路铺得多光,如培尔梅尔大街真没有两样!
◎二十七:
由于唐璜的一种奇特的偶然,(就是它,使战士命运彼此悬殊,好似在新婚周年之后,由于偶然,贞洁的妻子和忠实的丈夫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