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平息（1 / 1）
另一边，苏微凉主治医师的办公室，黄净宇坐在桌边，惊讶的反问：
“做梦？”
王医生抬抬眼镜，笑容可掬的看着黄净宇，点点头：
“是的。我们给苏小姐做了全身详细检查，并未发现她的脑部数据有问题，应该说，还是很正常的。”
黄净宇不明白了，疑惑的问道：
“做梦也能给人这么强烈的刺激和影响吗？而且，微凉连自己做梦都会不知道吗？”
“呃，按照佛洛依德对梦的解释，梦是人内心深处潜藏意念的体现。苏小姐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我猜测她是在发生车祸的瞬间，以为自己已经死亡了，所以才会有这样。”
黄净宇没有说话，这个解释虽然有些牵强，但多少也说得通。想了一会儿才道：
“那，医生，照你的意思，微凉应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很抱歉，我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我只能对苏小姐身体机能所反映的各个指标作出判断，如果要进一步做精神上的测试，还是要去专门的精神科，找医生做检查。”
黄净宇沉默了，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秋日凉薄，萧瑟苍凉，橘红的余晖，透出日薄西山的无奈。
苏微凉穿着薄薄的针织衫，站在窗前，神情有些呆滞，齐肩的长发被随意的束起，显得有些凌乱。
苍白的脸庞深深的凹陷，本就消瘦的人，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更是形影单薄。
黄净宇在身后，看着苏微凉寂寥的背影，仿佛有着无尽的悲伤和哀愁，难以言说。轻轻的叹口气，静静的走过去，顺手拿起椅子上的外套，披在苏微凉身上，柔声道：
“天气凉了，不要老是站在窗前，容易着凉。”
苏微凉转转眼珠，伸手牵了牵衣服，手背上，遍布针眼，骨节清晰可见。黄净宇一阵心疼，握住苏微凉的手，冷彻心扉。
苏微凉木讷的抽回自己的手，慢慢的走到床边，坐下，没有看黄净宇一眼。
黄净宇的心沉了沉，看着苏微凉，难过而忧伤，想了想，靠过去，半蹲着，和苏微凉平视，好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
“微凉，我刚刚去问过医生，他说，你的病……”
“我要出院。”
苏微凉毫无起伏的打断黄净宇的话，虽然很轻，但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坚决。
黄净宇愣了愣，没有说话。
苏微凉缓缓的抬起眼，和他对视，依旧是压抑的沉默。
这是无声的反抗和控诉，苏微凉很清楚，自己没有病，但是她又无法承认那么清晰的记忆只是一场梦。
她很矛盾，似乎陷入了现实和梦境的两个幻境，无法自拔。
黄净宇微微仰视苏微凉，忽然笑了，温和而干净：
“嗯，好，我们回家。”
苏微凉凝视这样的黄净宇，刹那间，有了落泪的感动。
苍白的病房里，彼此相拥的爱人，亲密无间，温暖动人。
苏微凉和黄净宇回到家，空置已久的房间，有一丝灰尘的味道。
黄净宇笑笑，摸摸苏微凉的头发，温言道：
“微凉，先休息，我来打扫一下。”
苏微凉微笑，点头，然后靠在沙发上休息，清冷的房间里，开了灯，顿时一扫阴郁，添了几分温情脉脉。
这样大病一场，耗费了苏微凉太多的精力，她觉得很疲惫，浑身无力而疲乏。
苏微凉扭头看着在厨房里忙碌的黄净宇，陡然发现，这个高大的男人，现在竟然消瘦的原本合身的衣服已经变得空荡荡了。
忍不住要叫出声的苏微凉，快速的捂住嘴角，一滴泪从眼角快速滑落，像喷薄的泉水，止不住也关不掉。汩汩流淌，冲洗着长久以来压在心头上的石头。
是自己让他那么辛苦吗？一定是！
自己那么敏感那么冲动那么任性那么无理取闹，都让他心力交瘁。
这一场梦魇，让苏微凉迷失了自己，也忽视了身边的人。
苏微凉慢慢的走过去，伸手还住黄净宇的腰背，紧紧的贴在宽厚的背脊上，喉头发出的哽咽声，如泣如诉。
黄净宇身体僵了僵，然后感觉到衣衫湿了，沉沉的叹口气，缓缓的转过身，回抱住苏微凉，温柔的抚摸她的发丝，亲吻她的额头眼角，一点点的拭去她的泪痕，疼爱的如同捧着整个世界，缠绵而疼惜。
那时的苏微凉，忽然明白，神秘字符又怎样？真相又怎样？一切都敌不过牵动人心的温情。
她只要黄净宇，黄净宇就是她的全部。
在黄净宇的精心照料下，苏微凉渐渐好了起来，精神也好了很多。
关于那些没有头绪的幻象出现的频率也少了很多，晚上虽然也会做梦，可是再没有出现那些诡异的景象。
一切都朝着苏微凉希望的生活发生着，苏微凉似乎恢复到了车祸发生之前的模样，常常带着笑容和神采。
司徒康/生和程穗很高兴，经常到家里来探望，对黄净宇的态度也缓和了许多。
但是，最高兴的却是黄净宇，看着自己的爱人一天比一天好，再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欣喜和开心了。
就这样井井有条的生活一天天过去了，中秋节到了。
大街小巷都散发着月饼的香味，还有难得的游子归家的温情。
苏微凉也开始着手筹备回家的计划。饭桌上，黄净宇不经意的问道：
“中秋了，微凉有什么打算吗？”
“嗯，准备回家看看父母。”
黄净宇咬着筷子，愣愣的眨眨眼，继而戏谑道：
“哦？那我也去吗？”
苏微凉怔住了，这个场景，这个模样的黄净宇，还有这样的对话，都是那么似曾相识，和梦中的画面即近重叠。
一时间，有些恍惚，全身僵硬的无法动弹。
这是梦？还是现实？
“微凉，微凉……”
黄净宇疑惑的轻声唤她，苏微凉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傻瓜，逗你呢。见家长这件事，我还没有心理准备呢，以后再说吧。”
黄净宇体贴的解释道。
苏微凉勉强扯了笑意，转眸思索一下，尝试着按照梦里的台词说道：
“抱歉，净宇，我……”
“我明白的，微凉，等你觉得合适的时候，我再去吧。”
脑袋里一声闷响，苏微凉懵了，居然一模一样！不仅台词，就连语气和神情都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
苏微凉握了握手掌，凉意从脚底直冲上头，慢慢渗透四肢百骸。
秋夜，寒凉如水，某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黑暗处悄无声息的发酵。
中秋节如期而至，苏微凉虽然心存怀疑，但终究只是一个小插曲，苏微凉还是揭过，只把它当作一个巧合而已。
苏微凉提着礼盒从公车上下来，深深的吸一口清澈的空气，嘴角微微上翘，露出笑意。
还是故乡的感觉最好，苏微凉不禁放松了心情，踩着坑坑洼洼的路面晃晃悠悠的向前。
“小凉，回来了啊？”
“嗨，微凉，好久不见啊！”
“哟，这不是苏家丫头吗？”
……
一路上都有苏微凉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人和她打招呼，这种感觉很好，苏微凉一直微笑着点头示意，时不时的和相熟的人寒暄两句。
很快，就看到父母居住的那栋老旧的居民楼，苏微凉微微笑笑，加快了脚步。
刚上楼的时候，碰见了父亲以前的同事贺阿姨，她正要出门，看见苏微凉，愣了一下，继而朗声笑道：
“呀，小凉，你回来啦！”
贺阿姨是看着自己长大的，苏微凉看见她很是亲切，笑道：
“贺阿姨，好久不见了。您还好吗？”
“嗯，挺好的挺好的。”
两人站在楼梯的拐角处家长里短的闲聊了起来，都很高兴。
苏微凉和贺阿姨聊得正开心的时候，有人从楼上下来了，苏微凉下意识的朝里面侧了侧身子，让他离开。
眼角的余光落在那个身体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身上，模模糊糊的视线里，能看到那个男人灰白的头发有些谢顶，穿着老旧的蓝色的确良衬衫，背脊有些佝偻，但是垂着头，看不清眉眼。
中年男人快步的离开，路过苏微凉他们的时候，看也没看一眼，显得很匆忙。
苏微凉疑惑的皱皱眉，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似乎在那里见过这个男人，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了。
“小凉啊，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赶快回去吧。”
贺阿姨拍拍苏微凉的肩膀，浅笑着说道。
“啊，嗯。”
苏微凉回过神，尴尬的应道，然后和贺阿姨挥手告别。
苏微凉朝楼上走去，脑子里却总是闪现刚刚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中年男人，总觉得很熟悉，但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心情变得忐忑而敏感。
到家门口了，苏微凉还在努力的回忆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男人，甩甩头，叹口气，抬手准备敲门。
就在这时，脑袋里闪过一道白光，苏微凉举着手，僵在原地。
她想起了那个男人，在梦里，在梦里见过他，金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