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重叠（1 / 1）
周围的喧嚣渐渐暗了下去，苏微凉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胸腔里，心脏有节奏的跳动，一下一下，缓慢而坚定。
苏微凉不敢动，她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在梦里还是在现实？还有什么未知的变数会出现？
苏微凉艰涩的吞咽，喉头滚动，发出细微的颤抖，惊扰了脑袋里紧绷的神经，止不住的战栗。
门忽然开了，苏妈妈看着站在门口的苏微凉，又惊又喜，一边嚷着：
“微凉，你回来了！”一边拉着苏微凉进了屋。
被母亲牵过的一瞬间，苏微凉清醒了，母亲掌心的温热透过肌肤传递到心坎里，苏微凉明白这不是梦，是真实的世界。
苏妈妈没有察觉女儿的异常神情，半真半假的嗔怪道：
“都到家门口了，怎么还不进来？这孩子，真是的！”
苏微凉尴尬的笑笑，没有搭腔。苏爸爸在书房听见动静，也忙不迭的跑了出来，看见女儿，严肃的脸上顿时闪过难得欣喜，但随后又绷直了脸，责备道：
“哼，一年才回来一两次，你心里还有没有自己的父母？”
苏微凉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被苏妈妈护短的藏在身后，替她辩解道：
“女儿工作多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苏爸爸扁扁嘴，没再说什么，但是苏微凉依旧能看出父亲眼里的喜悦。
苏微凉不自觉的笑了，这样的温暖冲淡了心中的疑惑和恐惧。
接下来，便像所有普通的家庭一样，闲言碎语的聊着生活工作情感，陪母亲聊聊家常，和父亲下一盘象棋。房间里，欢声笑语渐起，其乐融融。
很快，母亲便做好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点点橘黄的灯光散发着浅浅的热量。
饭桌上，絮絮叨叨的低语还在继续，苏微凉给父母说起了前段时间去埃及的见闻。正说着，苏微凉忽然心思一动，这样的场景模模糊糊的曾经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略略思索一下，随意夹了菜肴，淡淡的问道：
“妈，有件事儿想问问你。”
“什么事儿？”
“我以前是不是练过体操？”
苏妈妈先是一怔，和苏爸爸快速的对视一眼，然后，打着哈哈道：
“你自己练没练过都不知道？”
苏微凉心底沉了沉，神色却是极平静的说道：
“嗯，我只是忘了小时候的事儿了，你给我说说。”
苏妈妈和苏爸爸又是对望一眼，神色尴尬的笑笑：
“啊，这个啊，你小时候我们确实想让你练体操，所以一直给你说了很多关于体操的事，但是，你还是没去练，呵呵。”
“哦，这样啊。”
苏微凉默然了，夹菜的手竟然有了颤抖，尽量保持平静的继续问道：
“那，游泳呢？我会吗？”
“啪。”
一声脆响，苏微凉缓缓的抬头，瞠目结舌的母亲愣愣的看着自己，筷子掉在地上，忘了捡起来。
父亲看着母亲，脸色很难看，小心的碰了碰母亲，母亲回过神来，尴尬的弯腰拾起筷子，笑得很勉强：
“凉凉，你有鼻炎，不能游泳的。”
苏微凉不动声色的打量母亲愈发惨白的表情，眼前的影像有了重影，恍惚的问道：
“我是问以前，以前我会游泳吗？”
母亲苍白的脸色和父亲青黑的面庞都让苏微凉心沉到了谷底。再也握不住手里的筷子，掉落在桌上，大口大口的喘气，溺水的窒息感又涌上心头。
苏微凉已经不需要父母再回答了，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竟然和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一样的台词，一样的动作眼神，一样的神情，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和曾经的梦重叠了，毫无差别。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苏微凉心底溢出无尽的凉意，那一刹那，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混乱而纠结。
中秋一过，苏微凉便匆忙的回到零城，仿佛逃离般把自己关在屋里。
脑海里不停的闪现这些日子出现的片段，每一个部分都成了重叠的影像，梦境再次和现实交叉，苏微凉抓着胸口，大口的呼吸，巨大的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气。
“哐！”
门响了，苏微凉猛的清醒过来，警觉的盯着房间门口，缓缓的脚步声在慢慢的靠近，苏微凉眼瞳放大，耳膜里只有那个沉缓的脚步声，由点及面的无限扩大。
苏微凉心底涌起无限的恐惧，心脏在砰乱的狂跳。
“微凉，你回来了？”
黄净宇的声音蓦然响起，仿佛天籁之音，平静了苏微凉狂躁的心境。
愣愣的看着熟悉的眉眼浅笑盈盈，恍若隔世。
清澈的眼瞳里，只看见彼此温柔的面庞，水波莹润。
风刮过，苏微凉紧紧的抱住黄净宇，淡淡的青草味散发在鼻尖，苏微凉收了收手臂，环住黄净宇，喃喃低语：
“净宇，我想你了。”
黄净宇愣了愣，继而微笑，摸摸苏微凉的头发，柔声道：
“我也想你了，微凉。”
飞扬的神采落在黄净宇眼眸里，幸福的甜蜜，然而，在他没有注意的身后，苏微凉的眼角湿润，噙着难过和忧伤。
人们贪恋拥抱，只是为了从对方身上汲取那一点点的温度，温暖自己的凉薄和寂寞。
苏微凉还是决定要去寻找真相。
理智告诉自己，那只不过是巧合罢了。很多时候，梦境中有的场景会在很久之后出现在现实中，没什么奇怪。可是，苏微凉还是想知道，这个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就像苏微凉所说，追求真相是一个人的本能而已。
既然梦境中那些事情都在现实中发生了，那么说不定现实中也会有一所小学叫“晨月小学”，苏微凉这么想着，然后翻看了零城所有的小学名录。
依旧那么巧，零城真的有一所唯一的“晨月小学”，校址在离父母居住的小镇不远的地方。
苏微凉盯着那个梦魇般的名字，脑袋有短暂的停滞。
合上名录，苏微凉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青山远岱，流岚薄雾，心神恍惚不定。
这次，寻找真相，又会是什么呢？
但，无论是什么，都不会比死亡更让人恐惧和震惊了。
苏微凉不自觉的笑了，如果真的发现自己已经死了，那这次，就离开吧。
秋日凝厚，苍凉磅礴，孤雁南飞，苏微凉微眯着眼，神情淡漠而恬静。
苏微凉去晨月小学那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却不燥热，徐徐微风，很是惬意。
下了公车，苏微凉理了理发丝，抬眼看着长长石阶上的小学，和梦境里的古堡截然不同，只是一所很普通的小学，也许是重新装修过，外部的装饰看上去还很新。
深吸一口气，苏微凉缓缓的进了学校。孩子们正在上课，操场上很安静，只时不时的听见从窗户里传出孩子们稚嫩的读书声。
苏微凉寻摸到教务处，找到了学校的教务主任，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教务主任姓范，是个约莫三十上下的女子，带着黑框眼镜，听了苏微凉的话，有些疑惑的看她。
苏微凉被看得有些窘迫，硬着头皮解释道：
“我曾经在这所小学念过书，现在重返母校，想要拜访曾经教导过我的金老师。”
“呃，苏小姐，那位金老师是什么样子？”
“大概五十岁上下，身体微微发福，头发灰白而谢顶，戴着眼镜。”
苏微凉尽力的按照梦里见到的那个男子的样子描述，而且尽可能详细，然而，范主任听完之后，轻笑了起来：
“苏小姐，恐怕你要找的那位金老师，已经不在这里了。”
“诶？”
“我们这里的确有两位金老师，一位女老师，一位男老师，但是他们都很年轻，只有三十岁上下。”
苏微凉愣住了，难道真是自己多疑了？咬牙想了想，又问道：
“范主任，能不能请你再仔细想想？”
范主任抬了抬眼镜，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开口：
“呃，要说姓金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一位，但是他不是这里的老师，只是校工。”
苏微凉皱着眉，垂了垂眼眸。
秋日的阳光灿烂夺目，但是却不会让人燥热。落在院子里，看着一寸寸的光线落在塑胶的操场上，异常温暖。
“这位金老伯在我进校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听之前的老员工说，金老伯曾经也是这里的老师，但是在二十年前出了一场意外，金老伯精神上出了问题，已经不适宜再授课了。”
范主任带着苏微凉去学校的后山见那位金老伯，一路上，范主任都在介绍那位金老伯的情况，苏微凉敏感的听到其中一个词，二十年！
又是二十年发生的事！
“范主任，那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居然能让人精神失控？”
“呃，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应该说，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据说，从那天开始，金老伯就不再和人正常交流，没人知道他自己嘟嘟囔囔的话是什么意思。”
苏微凉沉默了，眉头锁的更紧了，心情顿时阴霾的和这个天气格格不入。